《[综英美+密教]十世人生》同坑共苦

14、跳舞与步入林地

　　坐在化妆桌前，苏林看向镜子里的脸。

　　苍白、僵硬、涂抹着厚厚一层，像一张面具遮挡住所有记忆点。但等到火光下它就会活过来，成为光洁、红润、神采照人的一张，如黑夜里的魅影，分裂分裂，同一张无形无貌的笑脸占据舞台，贴了满窗。

　　“扣扣！”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轻缓的三声，苏林收回发散的意识，将最后一条绿色丝带绕过喉结，在后颈上扎起。

　　收拾妥当，苏林推开门，管理正等在外面，走廊因聚集的人群变得拥挤。他跟着寂静的人群往前走，前面漫起飘渺的烟，走廊不再清晰，身边的人也是，连呼吸也被面具阻隔，他只能听见自己沉闷的心跳，然后默数。

　　一步，两步，苏林屏息用脚步丈量，三步，四步，就像是排练时那样，五步，六步，小踢腿。

　　鼓声适时响起，寂静里轰然一声，接住落下的脚尖，他像是在鼓的皮面上行走，雾散开些许，他看到下方的观众，黑漆漆凝固的影子，光线似乎只在舞台这一方寸，又像在跟着他走。然后是更多的鼓声，大鼓、小鼓、手鼓，雾散的更开，他像是在水里，指尖与手臂间荡开波流，扩散扩散，是天人无形的彩带霞衣。

　　鼓声越发急促，他解下第一条丝带，然后是第二条，视线越发清晰，他看到前排观众蓝色的眼睛，有点眼熟，想必他也被看的清楚。

　　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他一把扯下脖子上最后的那个，踢腿，旋转，旋转，旋转，向内收拢成一个圈。他看到最中心的主角身体摇晃一下，接着在擦腿时稳住身形，外人不会看出任何意外的痕迹。

　　表演完美落幕，离开时苏林看到老板从台下走了过来，去为受伤的人包扎。什么样的伤口需要剪子？

　　疑惑流星般转瞬即逝，苏林看到翻开的两张【金钱】，单论工资收入比欢腾剧院多了一倍，但似乎没有小费的习惯。这么一算其实也差不很多。大概唯一的好处是老板不介意手下的人旷工。

　　“这只是个平台，局限一处可不会有长进。”苏林依旧记得老板提起时不屑的神情。

　　从后门走出去——这里有很多门——他看到一条蜿蜒的灰色河流，似乎是书店旁边那条，然后他看到莫兰书店那扇颜色鲜艳若晚霞的窗户。俱乐部与书店的位置出乎预料的接近。

　　苏林顺着河流往别墅区走，路上没有任何人，河流的声音与海风顺着沿河的小路流淌，总是纷扰不休的思绪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丝滑，持着纺针的手温柔许多。

　　随着走近，他看到莫兰书店的门，意外发现上面也挂着门匾。而后，他买下第三本书，或者说手稿。

　　“我不建议你看，但你最好还是看看。”莫兰小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散装的稿纸，这样对苏林说，“尽管纸墨是新的，文字也被翻译，但知识却是古老之物。”

　　回去时，他看到一辆车停在右侧，一个男性走下来对他点头。这是租出去了？苏林简单回应，迈入门槛。

　　打开灯，苏林讲手稿放到桌子上，这些稿件被整理过，文字是抄写的，带着机油的刺鼻，下脚标着页码。话说为什么要用机油书写呢？还是说从机油里提炼出的什么神秘物质，有延长存在时间、防止破坏一类的功效？

　　【《须知六函》】【研究】

　　猜测无解，他准备先看一看内容。第一页的最上面写着挤到变形的名字——《须知六函》，感觉上与《赠……书》大概是一个类型的东西。但看完后苏林觉得这大概是恐怖与犯罪题材的混合体，或许还要加点灵异色彩：即便是太阳也能被分裂，尽管它要求由白日铸炉动手，而后四者在太阳遗骸上升起。

　　通篇的象征、语焉不详的指代，但不得不说，与上一本一样有趣。而且它更真实，真实的让他感到躁动，迫切想要做些什么：喊叫、奔跑、哭泣……与主角一样的打铁，一切能发泄的东西，但在张开口、站起身时又觉得这些通俗的做法如此空洞浅薄。他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摘抄上——刚刚汲取的教训——趁着感兴趣多做的什么：

　　“在迷梦中我瞥见一些人，好像是年轻的我，又像是阿尔先生，或是其他年迈的导师，他们同我讲：金钱，血液，疯狂.皆是他者的倒影，一如时间的表皮，而血肉运转不休，直至那锋利的刀刺穿心脏。我应于伤口中窥见真实，一如此刻。”

　　躁动找到它的猎物，苏林默默咀嚼其中片段，越是回想越是难忘，尤其是“倒影”与“表皮”，尽管只是用作修饰的比喻，文章通篇围绕的都是铁匠与杀人犯的关系，他的指尖、他的视线乃至是思绪都无法从这两个字眼上挪开。

　　空气渐凉，苏林终于从沙发上起身，将新剪下的头发埋入泥土。正准备回去，他突然看到之前埋头发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或许是猫吧，他毫不在意地想着，转眼抛之脑后。

　　【激情】【入梦】【理发师的警告】

　　【直感之道：小路钻入树间。苍白的翅膀在树林深处飘动。此刻我正在树根上踉跄而行，禁不住想要四肢着地，好避开低矮的枝桠。月亮从黑色树叶的背后经过，她的手指却停留在我发间。我不会忘记来此处的路该怎么走。】

　　半梦半醒间苏林再次感受到那种不协调，随着起身、行走，关节被缠绕包裹，体外拖曳着累赘的一层。皮肤似已成为难以容忍的东西。

　　他回忆起昨日的舞蹈，那缠满身体的丝带，小腿肌肉的鼓动酸胀。他又想跳舞了，冲动来的又快又猛，似是气泵被突然按了一下，但俱乐部已经歇业，他需要等到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