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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谁家雨中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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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
江南的秋,是少女最缠绵的情思,缠住了每一位行旅的脚步。
黄昏,画舫,美丽的画舫,可爱的画舫,她就在岸边停着,等待着多情少年的造访。
一个华服少年冒雨而来,利落跳下马,抖了抖黏在身上的衣物,无意间抬头一望,便瞧见那安静温柔的画舫,似乎有些讶异,瞅去一眼,再瞧一眼,霎时便忘了周身粘腻,两眼盯着画舫,直挺挺站着,俊俏年轻的脸上一时笑一时愁,竟是痴了。
孤舟一具停在岸边,蓑笠翁撇来一眼,眼中满是促狭笑意,他正捻须远眺,鱼竿一动不动,他是否也想起了少年时,他的少年是否也像这个少年一样,为了一个女孩子或喜或愁。
“铮”的一声,从哪里传来的古琴音,撕裂了秋雨的宁静,也让少年瞬间眉毛倒竖,跳了起来。
古琴最是古朴,最是君子,女子学琴本难,精者更稀,这画舫的主人却是个中高手,少年知道,这画舫主人没有客人是绝不弹琴的,客人不合她的意她也不会弹,此时这好半晌才响起一声琴音来,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少年面目端正,气韵内敛,衣着剪裁得体,瞧来便是好人家的儿郎,瞧来便是极有教养的,此时却忽然忘了所有该遵循的礼仪,三大步踩入了舱中,胸口急剧起伏,压了口气大声道:“盼盼姑娘可在?昆仑弟子齐宝清来访。”
若是老江湖,此刻便要会心一笑,提到齐宝清,立马要想到齐天斋,齐天斋虽是个做点心的铺子,却是为皇室做点心的御用铺子,据说店名都是太后亲手提的,齐宝清自幼在昆仑学艺,是以齐宝清行走江湖一贯自称昆仑弟子,这少年天资中乘,武艺一般,因着一向有些正气,江湖之中的少年才俊也有他这一号人物,少年才俊仰慕俊俏红颜,本便是令人喜悦的事。
齐宝清大声说话,一时无人应,他的脸渐渐涨红涨紫,半晌才听人慢悠悠道:“好粗鲁的登徒子,不经通报便擅自登堂入室,吵吵嚷嚷的扰了姑娘雅兴……你说说,这人该不该重重治他?”这声音又沙哑又粘腻,娇娇俏俏透着股子媚意,比秋雨更缠绕人心,她问的对象自然不是齐宝清。
有人答道:“理他作甚?傻小子么站一会没趣就走了,我们还是……”还是什么没再说下去,听他含含糊糊的调子,莫名惹人脸红。
齐宝清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冲进了内舱。
内舱温柔华丽,一层层白纱本是温柔,被他带进一股冷风猛然吹动,又软软垂落,不过是一瞬间,他已看清了白纱后有一伟岸男子端坐琴前,一白衣女子软软半卧他怀中,脸面虽未看清,又哪里需要看?
齐宝清伸手去拽那遮眼白纱,便要拉那女子起身,恰听一声娇嗔,“住手。”语气凌厉,齐宝清霎时回过神来,不由愣住,紧紧揪着白纱,竟不敢拽了下来。
女声冷冷道:“你若再踏前一步,莫怪我无情。”
齐宝清心里搅得生疼,无情,无情,你对我有情过么?却忍不住退后一步,呐呐道:“我……我……”
女声道:“你且回去吧,今日我忙得很,顾不上招待你。”
齐宝清火气又升了上来,却不敢再造次,“你……可是我们本是约好的,是你的丫头亲手把帕子给了我,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越说越气,紧紧咬了牙。
白衣女子在男子怀里轻轻翻了个身,幽幽喘了口气,道:“是么?我忘了……这么着吧,你明日这时候来,我不出门便是。”
齐宝清脸涨得通红,“你……你……我……”
女子道:“怎么?难不成你明日有事?那便算了。”
齐宝清跳了起来,大声道:“田盼盼,你以为你是谁?我见皇帝的面都没这么难。我齐宝清又何必看你脸色?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我……罢罢,我告辞便是,打扰姑娘雅兴了。”重重抱了个拳,转身蹬蹬蹬去了。
蓦然一声尖利女声大声道:“好,好的很,齐宝清,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便有骨气些以后莫来。”
这声音却不是那白衣女子所发,却是那孤舟上的老翁所发,他明明胡子一大把了,声音却是清清脆脆的女孩子强调。
齐宝清惊愕看去,瞪大了眼,愣了好半晌才恨声道:“你……你竟然着人戏耍于我?”
老翁道:“戏耍你便又怎样?走啊,走,以后莫让我见着,我见你一次便骂一次。”
齐宝清脸色变了几变,重重哼了一声,再不回头,驾马去了,烟雨迷蒙,瞬间便踪迹不见。
老翁楞了楞,也重重哼了一声,执起浆,恨恨瞟一眼华丽画舫,摇了船往江中去了,江中心,正有一艘同样华丽的画舫停驻。
岸边画舫,爆出一阵大笑,还有人捏着嗓子道:“走啊,走,以后莫让我见着……”此时声音滑稽,是半分女子娇媚都没有了。
这舱中的自然不是田盼盼,这二人本是冤家,这二人本是楚留香与李寻欢,那伟岸坐着的本是楚留香,那软软卧着的本是李寻欢,那着女装的本是李寻欢,那娇媚声音却是楚留香了。
李寻欢本是灌了酒的,又是咳又是笑,便彻底卧进楚留香怀中了。
楚留香笑眯眯提醒,“端庄,端庄,女子五德……”
李寻欢瞟他一眼,终于是笑罢了,笑骂一句,心里浮出一点点内疚来,“年轻人一腔热情,咱们这样会不会太不厚道?”
楚留香作势咳了一声,正色道:“是那女子要考验情郎,咱们不过受人胁迫,多么情非得已。”
于是一点点愧疚便飘远了去,李寻欢戏谑,“没想你女声如此动人,看来与蓉蓉恶补颇见成效。”是说被王怜花戏弄后,楚留香便发狠跟着苏蓉蓉恶补了些易容知识,包括这他以往不屑学来的女子腔调。
楚留香色迷迷,“不及你女装动人。”说是女装,也不过一件雪白长袍,脂粉他绝不用,头饰也绝不戴的,若说他多么清秀如女子也未见得,只一袭长袍一头未束长发,颇有几分清新别样味道来。
楚留香低头便亲,怀中人却忽然游鱼般滑了出去,长身而立三步外背手而笑,“你速度慢了楚香帅。”
楚留香笑了笑,口里道:“是么?”脚下一滑,便到了李寻欢面前。
李寻欢如何坐地等他?身形一转,避了去勾着嘴角微微笑,一转二转三转,一时小小斗室,全是白蓝交错身影,笑声权作点缀。
楚留香忽然站住了,叹息一声,“他日里,我干脆让了轻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出来。”
李寻欢眨眼:“做什么?”
楚留香道:“李郎轻功这半年里突飞猛进,我亦望尘莫及。”
李寻欢笑,自然不好说是存了几分攀比追赶心思,便道:“是香帅提携,我该好好谢你才是。”
楚留香道:“如何谢?没有实惠我可不依。”
李寻欢作势沉吟,“有意教阁下飞刀的本事么,飞刀却是杀人的东西,香帅自然是不学的……”
楚留香便叹息一声。
李寻欢忍住笑,“本想同阁下同进这轻功本事么,阁下轻功已登峰造极,再难飞升……”
楚留香忽然道:“也不是没可能。”
李寻欢道:“恩?”
楚留香道:“也并非人人都爱飞升作神仙,李郎亦可助我更似神仙……”说话间已近了李寻欢的身,话说完已握了李寻欢的手,握了手便再没逃的余地。
李寻欢哭笑不得,边笑边咳,“你……你这……”
楚留香趁机重重扑了过去。
李寻欢往后仰倒卸了这股子猛劲儿,一来一往不可避免纠缠于地,瞧二人熟练,想是早练出的经验,何处该出几分力之类。
本是嬉闹,李寻欢无意闪避,楚留香大大面孔凑到眼前,便朝他脸上一亲,一路滑上唇,一番缠绵。
缠绵未几,楚留香的手已顺着他领口滑入,看李寻欢转过头笑,干脆一扯领口,泄了大片春光出来。
女子衣服的设计者是否本就存了这份心思,本是穿的严实的,不过领口一扯,便露了大片春光。
李寻欢顺着他一扯之力,身形往后一扭一退,不知怎的便褪去了白色华服,幸而里面是着了小衣的,一时摸摸下巴抖抖衣角,大大伸了个懒腰,笑道:“难为女子日日穿着这等物事,纠纠缠缠的全身不自在。”
楚留香抱着一团白色衣物,眨眼笑了笑,干脆翻身两臂枕于后仰倒,从下往上瞧李寻欢着装,瞧了会,忽然道:“你急着穿衣,可是急着离开?”
李寻欢嬉笑,“莫非香帅还要在这里扮女子接客不成?”
楚留香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李寻欢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嘿嘿一笑,“那好得很,阁下在这里回味,在下是要离开了。”当真脚底抹油,两步滑出了画舫。
楚留香也不慢,须臾便与他并肩,促狭笑道:“如此逃逸,失约于女子,岂是君子所为?”
李寻欢睨他,“若非是你一赌输于人,我又何必舍命陪君子?”
楚留香无辜,“赌约并非因我而起。”
李寻欢笑,“意气相争亦非在下指使。”
楚留香更加无辜,“若非李郎,我也生不起这相争心思。”
李寻欢睨他一眼,笑一会,忽然仰头大笑,脚步也停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李郎莫非气恼甚?小生无礼,小生这厢赔罪。”当真打个长揖弯下腰去。
李寻欢便笑得弯下腰去,摆手道:“只是想起些有趣的事……”瞄楚留香,一瞄再瞄,忽然正色道:“你不是欲考验我轻功进度么?便来比一比如何?”
楚留香便也直起腰,“如何比法?”
李寻欢下巴点向前方,“翻过三个山头行走十里便是汾阳,一路人迹颇少,不如以汾阳城门为界?”
楚留香道:“甚好。”
左右两条山道,二人各占一条,如此便可免了作弊之途,二人却不知这两条山路是要汇聚一处的,是以翻过山头迎面撞上之时,便只有笑了。
以往相争,李寻欢总爱让楚留香三步,楚留香不依,有时便着意加速,有时几乎拼尽全力,那时李寻欢便要落后许多,楚留香心里暗恨,李寻欢这人鬼似的,永远精明,永远守护底线,没有人可以探触的底线,每每心中被钓起的些微较劲儿心思,也总是被他高高吊起,没有答案。
其实他何不想一想,李寻欢本也存了较劲儿心思,本也同他一样莫名糊涂,没有答案。
雨中并行,几乎脚不点地,雨不湿衣,衣袂翻飞,偶尔的衣角接触,一刹那再分开,便是彼此不交谈,也是独属二人的空间,也是一股未明的暧昧氛围。
李寻欢“呵”的一笑,“如此神不思属,可是想起某一位绝代佳人?”
楚留香叹息,“倒也并非佳人,只是想起了小胡。”
可爱的小胡,有趣的小胡,此时也不知在哪里,也不知怎么样,他的心结可已经解开?他是否和以往一样快乐?
李寻欢沉默一会,淡淡道:“胡兄远比你我豁达,他的心思么,他的心思……”
楚留香大声道:“他的心思我明白的很。”
李寻欢笑,眼中有些嘲讽,“我的心思你明白么?”
楚留香犹豫了,“我……”
李寻欢脚下忽然提了速,语调悠悠,却莫名的冷,“他若需要你,自然来找你,你若担心他,何不去找他?天上地下,有缘自然见得着。”
楚留香不说话了,眼神飘往远处林木,一时心思飘远了去。
听他无声,李寻欢心里一阵苦笑,知他本是无心无意,知他本是担忧小胡,何苦与他置气?日子太安逸,竟是养出许多少爷脾气来,可不是笑话?
便停了脚步,转身等他,楚留香便在他面前停下了,幽幽瞧他,幽幽开口,“你莫不是生气?我……我……”
李寻欢便笑了,攀住他肩膀在他脸上用力一亲,笑道:“傻子,我生什么气?想那么多作甚,仔细未老先衰。”
楚留香便团手抱了他,叹了口气,“小胡最是痴人,我只怕他过不了自己的坎儿,他心思从不与我说,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的。”
李寻欢愣了愣,知这是楚留香拐了弯儿怨他呢,可谁规定彼此间一定要坦诚?便略过这一茬儿不提,笑道:“既然如此担心,何不寻去?他此刻会在何处?有什么事儿可以钓了他出来?”
楚留香盯李寻欢,转转眼珠,“一件江湖大事,某一个他关心的人有危难,受伤,失踪,被追杀之类……”
李寻欢骇笑,“怎么,你要以身试法?”
楚留香嘿嘿一笑,“何必是我?你莫忘了,下月初一,秦岭五义要金盆洗手,段老爷子早早发出请帖,宴请天下群豪,秦岭五义皆是小胡的好朋友,段老爷子曾被小胡气的掉了一半大胡子。”
李寻欢睨他,“你要去捣乱?不厚道啊。”
楚留香大笑,“何必我来?秦岭五义金盆洗手,江湖上不依的人多了去,咱们么,瞧热闹去。”
李寻欢好奇,“秦岭五义不都是镖师么?如何这么大干系?”
楚留香勾起嘴角,慢悠悠吐出四个字来,“沙漠银狐。”
李寻欢顿了会,吃惊道:“莫不是段老爷子执起‘捉狐行动’的大旗?”
楚留香耸肩,“段老爷子脾气最是火爆,又一向正义的很,被人一激,就……”
李寻欢再顿一会,眼中了然,“段老爷子脾气火爆,便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此时宣布金盆洗手,没面子不说,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沙漠银狐这样厉害,你是想去会一会?”
楚留香道:“前几日我给姬冰雁送去封信,算日程早已到了,他却一直没有回信……”
李寻欢笑了笑,点头,“好得很,我也一直好奇这神出鬼没不知所图的沙漠老狐狸是何方神圣,深秋的沙漠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楚留香合掌笑道:“好,我们便去揪一把这狐狸尾巴。”
心思一定,便携手同行,早先说的比试也早忘却到云天去。
李寻欢高声而歌,“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楚留香本要和,却有人早他一步,和的虽不伦不类,和者虽是无意,和的内容却颇有趣,那是陕西民谣信天游,“太阳把黄土晒裂了口,雨水把裂口打成了沟,大风把地皮又刮走……嘚儿,嘿……”
声音飘渺遥远,显是在远处,二人凭过人耳力听到,尤其那“嘚儿”一声,惹得两人相视而笑。
楚留香蹲下,很快找到泥泞中的车辙印子,眼前一亮,“瞧来这是辆不太小的马车,马车也基本是空的。”
李寻欢笑道:“瞧来也不太远,过去瞧瞧?”
楚留香无异议。
本来二人凭轻功飘然,真气护体避了细雨,后来站住说话,真气便撤,一撤便淋了雨,此时周身粘腻,说不出的不舒坦,追马车是要躲雨来着。
近了,果真有慢悠悠马车悠哉前行,车辕上坐了人,手里一摇一摇马鞭,口里陕西民谣已转了粘腻爽朗的调子,“这么长的辫子探不上天,这么好的妹妹见不上面……”
李寻欢轻咳一声,着口接道:“这么大的锅来下不下两颗米,这么旺的火来烧不热个你……”
那赶车的满脸惊讶回头瞧,眨眼李寻欢便与他并行,不由一骇,“你……你是人还是山鬼?”
李寻欢笑道:“山鬼难不成还会陕西调子?”
赶车的四十余岁,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养尊处优之余也是四处行走惯了的,拍了拍胸口笑道:“我就说嘛,子不语怪力乱神,嘿嘿……”
李寻欢笑道:“老哥是陕西人吧,小弟有几位陕北朋友,豪迈的很,每每喝醉了酒,便要扯着嗓子喊几声这调子,听老哥一唱,没得怀念起来。”
赶车的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他乡里听到熟悉的调子,说不得会勾出眼泪来,我也许多年没回过陕北老家了……”笑眯眯打量李寻欢楚留香,笑道,“说起来这荒郊野岭的,你们怎么在这儿赶路?这么大雨,很辛苦啊。”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不有急事,赶宿头么,天黑前赶不到汾阳城,可该宿荒郊野岭了。”
赶车的道:“不能吧,便是紧赶了马车到汾阳城,城门也早关了,这里出了山,行走三里,有个渡头,那里有间小客栈,暂居一宿也可行。”
李寻欢喜道:“是么?那好得很,那好得很……却不知路怎样走,头一次来么,生得很。”
赶车的嘿嘿一笑,“我正往那儿去哩,若不嫌弃,你们登马车来吧,我载你们一程。”
李寻欢笑道:“那多谢老哥,小弟李寻欢,这位么,楚留香,小弟帮你赶会马车。”
赶车的摆手笑,“不用不用,进车厢里吧,看你们这一身湿……”遂停了马车,车门打开,上车。
赶车的道:“楚留香这名儿怎么感觉熟得很,哪里听过似的。”
李寻欢笑眯眯道:“楚留香么,是京城里的名角儿,达官贵人都熟悉的很,老哥你走南闯北,定然是听过的,说不得还见过他唱的戏。”
赶车的便打量楚留香,点头笑,“是俊俏的很,瞧这脸,说不得是旦角儿,赶我们那儿,揪两条大辫子往台上一亮相,雌雄莫辨哪。”
李寻欢笑到内伤,“老哥你火眼金睛。”
楚留香笑眯眯咬碎一口钢牙,“老哥过誉,在下唱的是生角儿,武生,刷枪弄棒的。”
赶车的竟还摇头说可惜。
楚留香道:“老哥怎么称呼?”
赶车的笑眯眯道:“忝姓曲,本名一个靖字,是个走南闯北跑江湖的,却也做过几年教书先生,听得懂几首小曲儿。”
李寻欢笑道:“怪不得老哥身上一股儒雅气。”
曲靖嘿嘿一笑,“本来倒是有一些的,这些年跑江湖都给铜臭味消磨了。”
楚留香道:“老哥是生意人么?看着不像不像,这便是悠哉返乡的大老爷。”
曲靖哈哈大笑,“可惜我是劳碌命,一辈子没那福气喽。”
楚留香道:“老哥空车而归必是生意圆满,一个人出行也不带个保镖的,遇到歹人可怎么办哦。”
曲靖“咦”的一声,笑道:“楚哥儿你好心肠,不过我既然敢一个人走路,便是有走的资本,嘿嘿,哪个不长眼的拦了我啊,倒霉的可就是他喽……”“嘚儿”一声,回头笑道:“坐稳了,我得赶点马速,再晚天可就黑了,我瞧着天啊,可是要下大喽。”
果如他言,行走未几,还不曾出山,雨便转为滂沱,待出了山,天色暗下来,雾气深重,更是前方十步路都看不清了。
幸好曲靖果真是识得路的,摸黑着走也终于在天色全部暗下去之前到了客栈,迷蒙里那一片昏黄光线,让人打心里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