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X李寻欢）王见王生》凉九

65、小荷尖尖角（修）

　　有那么一刻，贺飞霜心里充满了欢乐，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能与自己的心上人一同出门，不管出门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值得高兴。

　　心境开朗的姑娘总容易快乐，天性乐观的姑娘也往往最讨人喜欢。

　　楚留香便挺喜欢这姑娘，这样的女孩子他一向欣赏，更何况这姑娘似乎与他有着某种相似的特质，以郡主的高贵身份而做了捕快也便说明她本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不过楚留香管的闲事往往不太小，而小女儿如贺飞霜者，自然比楚留香心细的多，大小事儿也都爱揽了上身。

　　自京城一路出关，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她便抓了两伙劫匪抓了三个强盗，还在楚留香帮助下捉了一名朝廷通缉两年的江洋大盗，她或许本没有这么勤劳，只是任何一个姑娘都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勤劳些的，如果两人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协作，那便更锦上添花。

　　此时此刻，贺飞霜正拉着楚留香从衙门回转客栈，她心里甜蜜的如同刚刚吞下一整罐的蜜糖，不是因为衙门对她捉到江洋大盗的夸赞，而是因为衙门对江洋大盗被制住手法的惊叹，夸赞楚留香岂非远比夸赞她自己更令人高兴？

　　夕阳西下，楚留香心里更多的是无奈，他既不讨厌贺飞霜也不讨厌贺飞霜做的事情，如果是往日，有软玉温香相伴而行，他定然乐意的很，但今时今日，他心里只得一个李寻欢，满心热血满腔热意无处发泄，随着一日一日的折磨，心口直发疼。

　　按照行程，今日本可以与李寻欢会合，却被闲杂等事耽搁，贺飞霜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他又怎能勉强女孩子陪他走夜路？

　　贺飞霜讲着自己知晓的所有趣事，楚留香却已经走神数次，她的笑话刚刚开了个头，楚留香便忽然笑起来，温柔缠绵，说不出的动情。

　　贺飞霜愣愣看他，半晌才喃喃道：“你可有姐妹？”

　　楚留香惊讶道：“为什么这么问？”

　　贺飞霜道：“你笑起来便这样好看，你的姐妹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楚留香大笑，“你可当真是男装穿多了，该我夸奖你才是，郡主男装都已经倾国倾城。”

　　贺飞霜道：“那你是不是对我已经有些动心？”

　　楚留香不笑了，忍不住叹息，“我早已说过，我已有爱人。”

　　贺飞霜扬起下巴，“那又怎么样？你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再爱上我，就像我忽然便爱上你一样。”

　　楚留香想着李寻欢，他想他已经不会再爱上别人，谁能替代他在心中的地位？想笑又有些酸涩，停顿一会，才道：“你该听过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既心中认定了他便不会更改。”

　　贺飞霜咬住下唇，“可是她在哪里？难道在深闺乖乖等着你回家？那样的女孩子你怎么能喜欢？”

　　楚留香再次笑起来，“很快你便可以见到他。”

　　贺飞霜道：“难道你不是要去办案？难道你是要带我回家？”

　　楚留香道：“不，他已经先我一步出关，我们便是要与他会合。”

　　贺飞霜缓缓红了眼圈，跳起来，“我不信，我也不管，就算你爱着别人，我也不是没有机会。”

　　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坏事，楚留香想，如果是在遇到李寻欢之前，他很可能已经为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动心。

　　是夜，楚留香不易安眠，另有他人也睡不着，听着隔壁悉悉索索，后来是开门声脚步声渐远，他甚至能听到贺飞霜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一声长叹，他忽然觉得他该距离这女孩再远一些，他正想着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尖叫，年轻女孩子的尖叫。

　　尖叫起的急收的仓促，暗夜只一声划破长空，便不闻其他声响，楚留香顺了声音寻去，当先入眼的便是贺飞霜不太正常脸色，便听她软软叫道：“楚阿三，你，你好歹来了。”然后她便软软朝楚留香倒了下去。

　　事情并不复杂，一个已经昏迷的猥琐男人，一管不太稀奇的迷香，还有刚才尖叫受惊的女孩子，也便是有淫贼夜袭这女子，恰被贺飞霜瞧着，她救了这女子，自己却不慎中了迷香。

　　有人陆陆续续的来，有人扭了男子送官，因着迷香是最普通的，解药药效也还需要一断时间，楚留香便抱着贺飞霜回房。

　　贺飞霜在他怀里缓缓蠕动，想动又没有力气，六月凉夏，倒折腾出一身热气来。

　　贺飞霜道：“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我……”

　　楚留香道：“你怎么样？”

　　贺飞霜道：“我虽然没有乖乖待在深闺，也没有很随便，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看过我的身子。”

　　楚留香叹息，“那只是一次意外，我并不是有意。”说的是两人第一次交集。

　　贺飞霜缓缓搂住他的脖子，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我并不介意，就算你想做些别的，我也一点都不介意。”

　　楚留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贺飞霜脸色通红，“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楚留香道：“好。”他抬手，用力把贺飞霜扔进了荷花池。

　　这本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名字叫做江南客栈，在院子里有小规模的假山绿荫，还有一个不太大的小池，说是荷花池，只因小池有瘦瘦弱弱的几支小荷冒尖，关外这种东西能生长已经是奇迹。

　　小池很浅，贺飞霜一时不防呛了两口水，很快便站了起来，也没有手足无力的表现，满脸满身的水，气红了脸，“楚阿三，你难道有毛病？你这个胆小鬼，你不是男人。”

　　楚留香笑笑，“你知道最好的迷香解药是什么吗？不管中什么样的迷香，只要被冷水一浸，立马便解。”

　　贺飞霜又气又恨，被夜里冷风一吹，更是觉得心里委屈的很，瞪大了眼眼泪便哗啦啦流下来，“你、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中了迷药的女孩子，你、你可真是好本事……”

　　楚留香板起脸来，“难道是我的错？小孩子不要说太危险的话，不要做太冲动的事，我这是代你的王爷父亲教训你，如果那些话让你父亲听见，他只怕要气死。”

　　贺飞霜哭叫道：“你欺负人便是欺负人，没担当便是没担当，何必拿我的父亲压我？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欺负我？”

　　楚留香无奈道：“你不过是见过我一面，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贺飞霜哭道：“我喜欢你便是喜欢你，我难道还要骗你？”

　　楚留香道：“你喜欢我什么？”

　　贺飞霜却不说话了，只是低声的抽泣。

　　楚留香无奈，“你难道要在水里一直坐下去？你难道要和那些任性的女孩子一样任性胡闹？”

　　贺飞霜是看不起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孩子的，可又让她如何自己走出来？只有哭的更加厉害。

　　楚留香帮她取来干净衣物，在房中听隔壁抽泣终于停止才忍不住一笑一叹，谁知第二日上贺飞霜第一句话便是，“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表示以后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却没有权利不让我喜欢你，你管不了我。”

　　楚留香低估了女孩子的执着，也便是了，若没有一股子执着，如何因着一面之缘便满江湖追了人一个月？

　　这一日倒还好，贺飞霜心里不爽自然没心情抓贼捉盗，按照脚程，完全可以在天色晚时见到李寻欢。

　　可惜，无心惹事，事端偏惹上门。

　　在一处茶寮歇脚，竟有马队雄赳赳赶来，为着的一位布衣妇人。

　　那妇人青布衣粗布裙，手里包袱看来也没什么值钱物事，这样的人本没什么特殊，她却只是悄无声息坐着便引人注目，世间许多人生百态，爱美之心人人皆同，这妇人，布衣荆钗素面朝天，便已经吸引的许多人偷偷瞧她，这样明艳美貌便是放在皇后脸上，也不为过，这样干净艳丽的脸更是看不出年龄的。

　　楚留香自然看了她好几眼，自然惹得贺飞霜瞪过去好几眼，那妇人却只是低着头啃馒头喝白水，一直微微低着头。

　　马队前后十余人，浩浩荡荡而来，左右围了茶寮，锦衣骏马，下人都有这等气势，那公子哥儿自然更挥霍的很。

　　油头粉面周身富态全身都像裹着金子走路的公子哥儿果真是出现了，大摇大摆的朝妇人走去，在妇人坐的凳子上一踩，哈哈笑道：“美人儿，我看你往哪里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贺飞霜嘟囔道：“看吧，果然不是好东西。”却已经捏紧刀柄。

　　妇人竟然不慌不乱，放下馒头，缓缓捋了捋鬓边头发，缓声道：“你待怎样？”

　　公子哥儿仰天一个哈哈，笑的夸张，“听听，听听，她还不知道干什么？嘿，你听好了，老子李咒府上铸有黄金屋，专门给你这样的美人儿住，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伸手就去捉妇人手臂，却忽然捉到冰冷金属，一把刀鞘忽然到了他手里。

　　李咒赶紧松了手，跳起来大吼，“什么人多管闲事？找死不成？来人——”他后面的感叹词忽然说不出来，白花花刀刃正横在他脖子上。

　　贺飞霜阴测测凑近他脸，“想要美人？我行不行？”

　　李咒颤声道：“你你先把刀拿开，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茶寮之外的高头大马自然鼓噪起来，纷纷跳了马靠近，都盯了白花花刀子，一时不知如何进退。

　　贺飞霜喝道：“还不报上姓名来历，想吃点苦头不成？”

　　到底是经常走衙门的，这一喝颇为威严，李咒当下便颤悠悠交待出身家背景来，家住附近凤来镇，祖上颇有家业，父亲为当世数得上名号的大商贾，官绅勾结，胡作非为无人管，一向爱好美丽女子，听下人报有美人，便追至此处。

　　贺飞霜斥道：“好得很，回去跟州官说了，他不必做了直接准备交接就好，你便回家等着处罚吧……还不快滚。”

　　李咒恨只是恨，搁下话来，“你有胆子在这里等着，我饶不了你。”来的快，去的更快。

　　这人胡作非为，还没半点功夫傍身，能活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贺飞霜站在妇人面前，微微仰着下巴道：“你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干什么？被人欺负也是活该。”

　　妇人却迟疑着，叫了声，“贺捕头，是你？”

　　贺飞霜倒惊讶了，“你认识我？”

　　妇人吁了口气，“我在京里住了大半辈子，怎么会没有见过大名鼎鼎的贺捕头？”

　　贺飞霜道：“你是京城人？怎么到了这里，还没有家人陪同？”

　　妇人脸色惨淡，“家门丑事，本不好对外人讲，贺捕头你是个好人，你问起我自然只有回答。”

　　这妇人夫家乃是京中商贾，颇为豪富，只是性好渔色，近年更是变本加厉，一日夫妻吵架，商贾一怒写了休书，妇人便只得出了京回转娘家，谁知回家乡才知道家里人早已经移居别处多年，夫家娘家都去不得，只有这般辗转了，怪不得粗衣布裙却有着贵妇人的脸色。

　　妇人捋了捋头发，婉约道：“贺捕头今日救了我我感激不尽，也只有他日寻空报答了，贺捕头不嫌弃，唤我一声清娘便好。”

　　贺飞霜道：“你这样漂泊不是办法，像今天这样的危险随时会再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还想回京城，我可以差人送你回去或者过几日与我一同回去。”

　　清娘叹息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打算？回京城，唉，也只有回去，贺捕头若是不嫌弃，便携我一程，又怎好劳烦他人？”

　　贺飞霜摆手道：“不劳烦，我差个人便是。”

　　清娘低着头，没有说话。

　　贺飞霜道：“你难道不信任他们？也罢，这几日你必是吃过了不少苦，只是我要办些事，你可要随我奔波了。”

　　清娘柔声道：“我不怕。”

　　贺飞霜笑起来，“放心，怎么会让你随我到处跑？这里距离凤来镇太近，只怕那李咒再来，到下个城我便托一处让你住下。”

　　清娘道：“我，我真不知说什么好，我女儿也与贺捕头差不多大，却哪里有这般懂事？”

　　贺飞霜眼神一黯，“你放心，你这次离家这么久，她必定想你想的厉害。”

　　清娘道：“贺捕头的母亲必定温良娴淑的紧，才能教出这样的好孩子。”

　　贺飞霜黯然道：“我从小便没见过母亲的面。”很快的笑笑，道：“我看清娘你温柔可亲的很，我若有母亲便可能是这样子吧，只是我父亲却不会薄幸。”

　　清娘叹息道：“这世道，哪个男人不薄幸？至多他是个好父亲罢了。”

　　贺飞霜去瞧楚留香，从始至终，楚留香只是看着，缓缓喝茶，半点反应都没有，说到薄幸，这男人是不会薄幸的吧？她自信容貌不错，他竟然坐怀不乱……

　　她忽然红了脸。

　　楚留香瞧着，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清娘道：“这位公子必定是贺捕头的朋友，贺捕头是好人，他的朋友必定也不差。”

　　楚留香道：“她是官我是民，哪里敢说朋友？哪一日犯了事儿，还需劳她通融。”

　　清娘微微一笑，不说话。

　　贺飞霜却低声道：“我、我永远不会抓你，不管你做什么。”她声音压得更低，喃喃道，“你早已偷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楚留香倒说不出什么了，这孩子实在执着的可爱，若被这样的人喜欢上，该是幸运的事，若是情不得双属，便十分不幸了，而楚留香是不会给她任何感情的。

　　至此无事耽搁，便是如此，赶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全暗。

　　楚留香只想快快的见到李寻欢寻求慰藉，客栈中却只有胡铁花。

　　胡铁花看他促狭，“当真如此想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老臭虫，你彻底完蛋了。”

　　楚留香瞪他，“他人呢？”

　　胡铁花摊手，“自然做正经事去了，下午被人请去，现在还没回来。”

　　请李寻欢的是那日被他威胁半日的小衙役，为了陈亮的事，陈亮与吕荆阳生死相关，李寻欢自然速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