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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之人人都爱楚宝宝(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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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
王子玉眼睛在胡铁花面上绕了,直直盯到那人面上,一字一字道:“你是楚留香?”
那人没有立马否定,也没有立马点头,眼神从王子玉面上绕到王子楼面上,再绕到小娃儿面上,皱着眉,沉沉道:“我正是楚留香,你难道不认识我?”
胡铁花吃了一惊,王子楼也吃了一惊,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二人都没有开口。
王子玉抓着小孩儿退后一步,瞪着眼道:“你敢指天为誓,你就是楚留香?如果你不是,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人苦笑一声,柔声道:“你难道当真认不出我了么?”
王子玉眼神开始游移,吃吃道:“你,你……”
那人继续道:“您难道已经忘了我么?你我相处时间虽不长,你总该了解我……”他缓缓说着,缓缓走近,握住了王子玉手掌。
王子玉两只手都在小孩儿脖颈上,此时被他握住,一时双手便松,那人速度极快的一手接了小孩儿,转手便送至胡铁花怀里,另一手已骈指如电,迅速点了女子三大穴道。
王子玉已经明白过来受骗,十指贲张,面容可怖,却再也不能有所动作。
王子楼来扶住了她,眼神却在那人身上,缓缓道:“还未请教阁下名姓。”
那人长长吁了口气,抱过小孩儿,连连顺气,恍若未听见般。
他正苦笑尴尬不已,恰另有人进了大门。
楚留香蓝袍飞扬,一阵风般停在那人身侧,抬手便去碰小孩儿面孔,尚未碰到,便听那人一声冷笑,楚留香看他面色,叹了口气,转朝王子楼作礼,“王少主,幸会。”
许多年前,王子楼曾远远瞧过楚留香一面,是以那人冒充楚留香,他有吃惊,此时当真瞧了楚留香,只觉又羞愤又无奈,苦笑道:“楚香帅,得罪,得罪。”他也只有赔罪。
胡铁花大声道:“王子楼,你我也算得上朋友,你生了什么歹毒心思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王子楼苦笑道:“我,我也是……”
楚留香竟然好心的代他接了,笑笑道:“王少主也是事出无奈,怜妹之心,总不算错。”
王子楼惊愕道:“楚香帅,你……”
楚留香道:“事情始末,我已尽知,王少主,你却是错了。”
王子楼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可是……”
楚留香道:“先请王少主见个人如何?”
众人俱朝大门瞧去,一人拄了杖蹒跚进门,看去满面沧桑之色,却也不超过三十岁。
王子楼当下黑了脸。
楚留香转身瞧着那人,一手搭上他衣袖,柔声道:“寻欢,你先莫气恼,我虽有不好,这件事却实实冤枉了我。”
李寻欢面色冷硬,冷笑便欲开口,恰小孩儿最是体贴懂事,小手在李寻欢胸口一遍遍安抚,甜声道:“爹爹别生气。”
任是铁石心肠,被这一声劝,也得化作绕指柔,亲子连心,李寻欢如何不感动?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有什么道理,说来便是。”
楚留香朝小孩儿眨眼一笑,却在视线滑到小孩儿脖颈上紫青时,笑意淡了,盯了许久,才转过头去,笑道:“王少主,要听故事,是否该先喝杯茶?”
这却要从太白楼说起。
且说楚留香李寻欢兴致勃勃而来,却不见了儿子,如何的六神无主,气愤难耐?却难道要对胡铁花发火么?此时难道是发火的时候么?
恰小二哥拎了茶水近前,问及当时情况,便说见了凤凰山庄的大小姐带了孩子离开。
凤凰山庄在江湖中一直籍籍无名,凭其财力雄厚在江湖中混得一席之地罢了,却也非猥琐妄为之辈,观那王子楼风流自赏便知,本是极有教养的,如何凤凰山庄的大小姐要劫持了小孩儿?
李寻欢心思几转,负了手朝楚留香面上一扫,冷笑一声。
小二哥见他们无人开口,倒是兴致勃勃道:“这大小姐原是洛阳一枝花,漂亮的紧,后来却不幸被人糟蹋,啧啧,竟然……”
胡铁花跳起来,“我们这就去凤凰山庄,我看他王子楼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李寻欢却接了小二哥的话,道:“王家地位显赫,谁有这么大胆量太岁头上动土?”
小二哥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道,“那人来头可大着呢,莫说区区王家,便是整个武林,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猛然一咳,刚才李寻欢那一眼的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却如何也想不起与这凤凰山庄的大小姐何时有过牵扯,听小二言,更是皱了眉细细思索。
李寻欢再瞟一眼楚留香,朝小二哥道:“如何便知是楚留香?莫非他故意留了名姓不成?”
小二哥笑道:“哪里用留下名姓?楚香帅何等人来?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每到之处都会留下淡淡的郁金香气,听说王大小姐那段时日房里全是郁金香气,可稀奇着呢。”
李寻欢甩袖便走。
楚留香疾步跟上,忍不住道:“李郎,这事……”
李寻欢头也不回的冷笑,“如果睿儿有损伤,我全数朝你身上讨。”
楚留香讪讪停步,苦笑一声,提步赶上。
胡铁花也自紧紧跟上不提,他知道凤凰山庄怎么走,怒气逼人的李寻欢却是不知的。
三人皆是脚底生风,使上了轻功,便是市集繁华也顾不得了。
转过街角,忽然斜里有根木杖长长伸了出来,目的是要绊倒楚留香。
李寻欢根本不曾留意,胡铁花加急与李寻欢并肩,楚留香却停了下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用木杖绊倒楚留香,只有他自己愿意。
他停下脚步,只因这执了木杖之人有异。
这种长四尺的木杖乃是重残之人所用,这人看来绝不超过三十岁,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想是穷的厉害,饿得厉害,幸好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那人收回手杖,紧紧盯着楚留香,沙哑着嗓子道:“你是楚留香?”
楚留香挑眉,“阁下是?”
那人咧嘴,笑了笑,道:“我,我便是让你背了黑锅的人。”
什么黑锅?
楚留香眼珠子转过几圈,吃惊道:“是你……”
那人淡淡道:“你可以杀了我泄愤,也可以押了我送官,我自供认不讳。”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我瞧阁下,必是个读书人。”
那人惨然一叹,“读书,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楚留香坐了下来,道:“为什么?”
那人惊奇的瞧着他,“你不要立马杀了我?”
楚留香道:“我为何要杀你?”
那人道:“你不押我送官?”
楚留香道:“我不喜欢官司缠身。”
那人道:“您难道喜欢背黑锅?”
楚留香笑道:“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沉默一会,缓缓开口,“我本是寒门一书生,用功苦读以求仕途,却在一日遇着了王家小姐,为她美貌柔情所迷,竟是痴痴爱上不能自已,王家小姐却根本不愿意看我一眼,我百般追求,皆被拒之门外,后来偶尔听说王小姐心中只爱慕楚留香一人,曾扬言此生非此人不嫁,我心中一时愤恨,遂,遂……”
楚留香道:“遂装扮成我的模样,去接近了王家小姐?”
那人惨然一笑,“我又不知楚香帅什么模样,如何去装扮?只一个秋夜,趁着夜色深沉,王子楼又不在府中,潜入了王小姐闺房,故意拿出买来的郁金香粉,自称楚留香,王小姐果然深信不疑,一改往日冷漠态度,对我殷勤备至,柔情蜜意,我,唉,我一时沉浸其中,哪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后来呢?”
那人道:“后来王子楼回来,一日我潜入山庄,正被他逮个正着,被乱棒打出,后来听说王小姐竟然怀了身孕,我自然知道那便是我的孩子,便欲上门去寻王子楼说个分明,谁知王子楼听也不听,只当我冒了名来破坏王小姐名誉,竟将我一顿毒打,这条腿也便是那时打残的。”
楚留香看向他的腿,眼中浮现出怜悯来,缓缓道:“后来呢?孩子可保住了?”
那人叹息一声,“王小姐却实在是个痴心人,坚持非要生出孩子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忽然有了孩子,这可是多大的丑闻?洛阳城里疯言疯语的传多了,王小姐承受不住竟渐渐疯了,时疯时清醒,这些年,也便这么过了,却不知最近是谁与王小姐说楚香帅有了孩子,王小姐当下便发了狂,恰这两日胡铁花日日带着小孩儿在这里醉酒,王子楼怜妹心切,便生出一个毒计来。”
楚留香道:“拐了我家孩儿,莫不是要让楚留香与王家小姐成亲?”
那人苦笑一声,“我虽不才,到底读过几年书,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我送到王子楼手里便是,这事自与你无干。”
楚留香瞧着他,道:“既然有如此勇气,为何以前不曾去?”
那人苦笑一声,“或许我还贪生吧?”
楚留香道:“难道现在便要去死?”
那人道:“我难道还有其他路可走?”
楚留香沉默一会,忽然道:“你还喜欢王家小姐么?她已经疯了。”
那人沉默一会,苦笑,摇头道:“那也是我害的。”
楚留香站起身来,合掌道:“好。”
如何是好?
如此这般,也便如此了。
王子楼冲上去,抓了那人衣襟,恨恨道:“原来是你……”
楚留香阻了他动作,淡淡道:“王少主当真现在才知孩子生父是他?”
王子楼冷笑道:“自然,我若早便知道,如何容得他安生生活着。”
楚留香道:“若然不知,当时如何便要打断他的腿?”
王子楼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之人,想来玷污我妹妹名誉,如何不该严惩?”
楚留香道:“需要打人致残,逼得人无丝毫活路?”
王子楼转过身来,冷冷瞧着他,道:“楚香帅什么意思?”
楚留香吁口气,“我是说,既然孩子生父还安好活着,如何不让孩子享受父严母慈的天伦之乐?孩子毕竟无辜。”
王子楼大怒,“他算什么东西?也想妄攀我王家门第?”
楚留香哈哈一笑,“在下江湖也算薄有名气,不知可有资格高攀王家门第?”
王子楼惊疑不定,“楚香帅这话什么意思?”
楚留香道:“这位恰是楚某义弟,对令妹又是一往情深,王门主是否可格外通融,允成此事?”
王子楼冷着脸沉默一会,叹息道:“楚香帅这是让我为难。”
楚留香道:“门第当真如此重要?你何不想想令妹孤苦无依的悲惨?何不想想孩童自幼无父的凄凉?如果有人可以给他们幸福,为亲人虑,你又如何能够反对?”
王子楼沉着脸不语。
小孩儿虽极有勇气,到底不过孩子,经此一吓,好大一刻的惊魂未定,在李寻欢怀里转着大眼不动不说话,此时却插了句口,道:“湘儿还在捉迷藏,你们要快去找她,要不然她会哭的。”
此语一出,如何不是惹得人一阵唏嘘?
话语到此,已经说尽,王子楼到底愿不愿意,自是他家之事。
一遭乌龙,只可怜了小娃儿平白遭一场无妄之灾,小小年纪便走了一遭鬼门关。
小孩儿不哭不闹,未及出门,却在李寻欢怀里沉沉睡去。
一路返回客栈,楚留香只一径儿朝孩儿脖颈上瞧,脸色变来变去,一句话没说,倒惹得李寻欢先笑了,“怎的,后悔起自家昔日风流?”
楚留香看他脸色,叹口气,“你不生气,我便放心的很了。”
李寻欢偏过头去看风景,淡淡道:“不过一遭误会,我有什么好生气?”
楚留香握住他手,柔声道:“李郎,有火气你便散出来,骂也好,冷嘲热讽也罢,我自受着。”
李寻欢瞄他,“这般乖觉作甚,当真后悔昔日如何如何?这可不是你楚香帅作风。”
楚留香哂然,“昨日之事,何须理会?我心中所忧,只有你与睿儿,睿儿遭此苦楚我自心疼,李郎若再度郁结于心,我如何不更是心疼?”
李寻欢忍不住笑,笑着叹息,“你不必如此,我也不是生气,只是……”
楚留香道:“我都知道。”顿了顿,强调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李寻欢盯着眼睛一会,放开他手,笑而潇洒,“既是知道,便不必再作那无谓表情,我李寻欢的孩儿,岂会害怕苦楚劫难?”
楚留香瞧他飞扬眉眼,也便笑起,抬手搭上他肩膀,笑道:“自是如此,你我二人的孩儿,怎可以凡俗论之?”
胡铁花掩面捂耳,大叹一声,“街头闹市,你们大可不必在这场合上演柔情蜜意。”
楚留香大笑,李寻欢亦大笑。
其实,苦楚劫难最不会瞧人脸色,但有情比金坚,这世上,再没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