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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携手同归去 ...

  •   李寻欢紧紧盯着上官昱,一字一字道:“你可曾想过,你父亲口中的宝物,就是你?”
      他平地里炸开一个春雷,惊翻了有心人。
      上官昱怔忡许久,大叫道:“你什么意思?”
      他如果可以站起来,一定已经冲到李寻欢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领。
      李寻欢却不想再说话,他神色黯然,抱起了上官逍遥的尸首,一步一步往茅屋走去。
      茅屋颇为隐蔽,也从不会有人刻意来这里寻找一座村老的旧居,便是楚留香也不过知道这里有一株老梅罢了。
      上官家何其富有?这茅屋斗室,却实在简陋的厉害,无论是谁走进这里,都会以为这个老人已经受了一辈子贫穷的苦痛,这里的苍老与破旧没有一丝一毫虚假。
      李寻欢看着老人死不瞑目的面容,沉默许久,才喃喃道:“我本是要来救你,却没想依旧害了你,我……”他深深叹息一声,“我这个人似乎早已经与痛苦、危险、不幸交上了好朋友,无论是谁……”
      他忽然感觉到手心的力道,不曾察觉,他的手已经被人握住,他怔怔转头,便望进了楚留香纯净真挚的眸子中。
      楚留香有一双好眼睛,转眼回眸都能勾魂,此时此刻却是干干净净纯纯粹粹,他或许正是最了解李寻欢的人,他永远知道李寻欢要什么。
      李寻欢最厌恶同情,最讨厌悲悯,他或许对每个人都充满了同情,他或许天生便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却最讨厌别人把这些东西加到他的身上。
      李寻欢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此时夜色正浓,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悲哀痛苦,但既然握住了手,那便继续握着吧。
      海鹰提着上官昱跨进门来,挑眉饶有兴致的瞧着李寻欢,以及二人相握的手,好奇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我或许便听过大名。”
      李寻欢淡淡道:“在下名微德薄,本就籍籍无名,阁下以前不曾听过,以后也不见得会听到,知晓名号又如何?”
      海鹰倒也不恼,只若有所指的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笑道:“阁下若确实与楚香帅有某种关系,只怕想不出名都难。”
      胡铁花板着脸,忍不住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名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名号?”
      海鹰叹息一声,“这话说得对极了,如果当真籍籍无名,又如何敢管闲事管到我的头上来,你现在叫做李寻欢,以前或许便叫作韩清途,也或许便叫作洛良家,又做得什么准?”
      这两个名字李寻欢都陌生。
      楚留香解释道:“韩清途是一名独剑客,洛良家是公道门的人,都算得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
      上官昱忽然大叫,“海天青,你少来假惺惺,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上官家的事,你管不着。”
      海鹰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假装没有听到。
      李寻欢却听到了,他看着上官昱,看他眼中怒火恨火燎原,开口语气便有些恹恹,“这确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件事因你而起,也该由你而终,你若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
      上官昱打断他,“我有什么错?我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李寻欢皱紧了眉头,“毁去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便是你要回的方式么?你的父亲,姐姐,整个上官家,上官家与黄家的名誉交情,你可还留下什么?”
      上官昱冷笑道:“那些东西何曾属于我?我何需珍惜?”
      李寻欢沉默一会,淡淡道:“你的父亲本不愿让你知道事实真相,或许我本不该说,只是……”
      上官昱瞪眼,“什么真相?又要蒙骗于我?”
      李寻欢站直了身体,“且回逍遥山庄,事实真相你或许不必知道,黄北静和秋娘却是需要知道的,他们总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海鹰身子一晃,虚虚挡了他出路,扬眉道:“如何要回逍遥山庄?不过说话,哪里还不都一样?我却不愿意一直浪费时间在此。”
      李寻欢道:“我已说过,黄北静和……”
      海鹰笑道:“阁下如何便认为他们还在逍遥山庄?”
      李寻欢楚留香脸色大变。
      海鹰淡淡道:“在下与上官家好歹有些交情,这些人如此欺辱上官家,在下总要插手管一管的。”
      楚留香道:“如何管法?”
      海鹰笑道:“待我带回家中,自然……”
      楚留香阴沉着脸,“他们现在在何处?”
      海鹰挑眉,笑着,没有说话,他瞧着楚留香,眼中光波一层层的转。
      楚留香已经收起了脸上的阴沉,他的脸色忽然平静,他的眼神忽然内敛如湖海,浩瀚如天空,他的眼中似乎已经什么都没有。
      海鹰的神色也已经僵在了脸上,他本来一直颇有些玩世不恭悠闲待世,此时忽然整个人都变成了石头木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柄藏匿许久未曾出鞘的古剑,谁也料不到这把剑什么时候会出鞘。
      胡铁花吃了一惊,忍不住便要开口,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海鹰忽然仰天大笑,大笑道:“也罢也罢,楚香帅,你可记住了,我这不过是敬你为人,看你面子。”他身形一晃而出,不多时再入,再不多时,便有脚步声近,被扒去易容的黄北静与秋娘被送了进门,皆是狼狈之色,之后竟还有个年轻少年,竟是那假冒上官昱之人。
      少年一进门便瞧见上官昱,便扑了过去,叫道:“你,你没事吧?”
      上官昱却丝毫不领情,狠狠瞪着他,如果他可以动,早已经甩开了少年的手。
      海鹰瞧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或许,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李寻欢往后退了一步,上官逍遥的尸首众人都瞧得见。
      秋娘大叫一声,惊恐万分。
      黄北静的面色更加的难看。
      李寻欢道:“你们总该认识他,他是不是上官逍遥?”
      秋娘叫道:“他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
      李寻欢淡淡道:“一把女人的小刀如何能杀得死上官逍遥?这种事女孩子或许不明白,黄三爷难道也不明白么?”
      黄北静怔怔道:“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不来寻我报仇?”
      李寻欢道:“或许他还不知道是他的好朋友要害他,或许他对黄三爷有着愧疚。”
      黄北静惊疑道:“愧疚?他有什么好愧疚?”
      李寻欢道:“你一定觉得应该感到愧疚的是你自己,因为你曾经夺了他的女人,他对你怀有愧疚,却是他霸占了你的儿子。”
      黄北静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儿子?”
      李寻欢道:“你也一定不知道他口里的异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北静道:“是什么东西?”
      李寻欢紧紧盯着他,“是一个误会,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他道:“上官昱百日那天,黄三爷曾往逍遥山庄道贺,并邀上官逍遥同往出游,上官逍遥沉默许久,说,‘我已得宝,何须出游?’你心中有愧有罅隙,只当他嫉恨夺妻之仇,而他口中的宝,你也当了真,你与他本来情同手足甚少分离,只有他与冷月枫一起报仇的那段时间没有在一起,你便以为他当真得了什么稀奇宝物,后来,上官逍遥一心经营,上官家蒸蒸日上,江湖上遂有传言上官家得了异宝,能生财,后来更传能长生,越来越离奇,而传言的始源却是你,我说的可对,黄三爷?”
      黄北静眼中神色复杂起来,几次启口,才道:“他口里的宝是指他的儿子?”
      李寻欢笑了笑,“你如何不说是你的儿子?你为何不算一算上官昱生辰日子?这并不难。”
      黄北静吃吃道:“你,你……”
      李寻欢道:“冷月枫郁郁而终,上官逍遥镇日昏昏甚至无心花丛,上官昱年幼便被送出丹阳,这一切悲剧的起源,只是黄三爷当时的一点不甘贪婪,昔日你断送了好友的姻缘,今日你却也亲手断送了好友性命家业,黄三爷啊黄三爷,你总该有些内疚。”
      黄北静犹疑的瞧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寻欢道:“你一定认为所有的事情滴水不漏,也一定不明白我如何看出了破绽,我来说一说可好?”
      李寻欢道:“没有人知道秋娘的来历,是因为秋娘根本就没有来历,她是你府上的人,自小生长你府,你把她送给上官逍遥,是使了招美人计,想通过她来得到所谓的异宝,谁知两三年也不曾有收获,你早已经心急,恰逢海鹰来索异宝,上官逍遥知道危机,遂遣上官云送了锦盒于你,锦盒之中空无一物,用意乃是说那异宝本就不存在,依他性情,这般做已经是极致底线,谁知上官云却会错了意,她以为上官逍遥寻了巧计要把宝物藏匿到黄府,遂使巧手徐锦绣制了密室存放锦盒,这样做更使你深信锦盒之中必有异宝,便趁着海鹰以性命威胁上官逍遥之际遣秋娘在床第间刺杀于他,却不知他竟然诈死。”
      黄北静道:“这,这……”
      李寻欢叹了口气,“上官逍遥性情倨傲,从没有半分低头,从不曾说过一句温存话语,你心中不忿怀恨也在常理,如何却要害了好友性命?他却也并非故意欺瞒于你,而那宝物,唉……”
      黄北静面色青白红紫,一时精彩无限。
      李寻欢道:“你只以为杀死上官逍遥便可以把宝物据为己有,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密室,后来不久海鹰,也便是上官昱寻上门来,你心中着急,恰楚留香与胡兄带着在下来访,我故意言语冲撞本是试探,你却起了歹心,诈我进去密室,如果我取不出锦盒死在其中,你自然心中得意,如果我侥幸拿了锦盒出来,也必然身受重伤,便任你取夺,谁知我实在太过侥幸,不过伤及一手,有胡兄助力,你自不敢冒然行动,遂在当晚便诈说与上官昱是我拿了异宝,上官昱本是聪明之人,立马便设了毒计来陷害于我,如果我失手就擒,宝物自在你们手中,最不济落入假的上官昱手中,也没有差别。”
      胡铁花喃喃道:“毒计?”他已经明白了李寻欢的意思,不由面色通红。
      李寻欢朝他笑了笑,继续道:“你们设了密室酒宴凶案现场,因为还不了解我的兵器如何,遂使用了象牙筷作为掩饰,这本是天衣无缝,却不想案发现场还没有布置妥当,胡兄便碰巧寻上门去,更领了众人前去,遂被楚留香发现几处破绽,幸好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怀疑到黄三爷您身上,一计不成,再设二计,秋娘大方迎接了上官昱,我等不速之客住进了逍遥山庄,上官昱以武力迫我,那少年以美色惑我,黄三爷以上官逍遥的悲苦情来骗我,固然计谋都不错,却实在用错了时间,用错了对象。”
      他笑了笑,“上官昱功夫自然极好,却依旧低估了我,少年毕竟年幼,如何却能欺我?至于黄三爷,我早知上官逍遥在此处,如何却要信你?若论失败,倒也不是你们的错了。”
      话语至此,所有迷惑都已经解开,这些或许楚留香早已经猜到,或者猜到部分,他只是瞧着李寻欢,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惊讶。
      海鹰忽然拍掌一笑,“好精彩的故事,世家贵族的卑鄙龌龊当真展现的淋漓尽致,阁下的才智惊人,武艺过人也着实令人佩服。”
      李寻欢瞧着他,淡淡道:“阁下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海鹰道:“哦?”
      李寻欢道:“其实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与阁下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上官昱假冒阁下之名来威胁上官逍遥,来威胁楚留香或者在下,其实与阁下都不想干,如果阁下要寻回儿时的配饰,楚留香已经奉还,如果阁下要把上官昱或者其他人带走,却断然不能。”
      海鹰眯起了眼,哈哈一笑,“阁下口气倒不小,这些人此时站在这里不过是我给楚香帅的面子,便为阁下这句话,他们我一个也不会留。”
      上官昱忽然哈哈大笑,“海天青啊海天青,你这是要救我么?你这懦夫,乃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狼心狗肺之人,若让我回去你那地狱城堡,我宁愿被他们乱刀砍死,剥皮掏心。”
      海鹰冷了脸,狠道:“上官昱,你节制点,别不知好歹。”
      上官昱大笑,“我是从不知晓你的好歹,你教我武功又如何?我便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你便是对我比亲兄弟还好又如何?我难道需要一个武功师傅?我难道希望作你的朋友?明明喜欢我却偏偏不敢承认,怨不得你名气比不过楚留香,你的人本来就差人家太多。”
      海鹰大怒,他却又转头看去楚留香,冷笑道:“风流盗帅楚留香也不过如此,被个男人迷的晕头转向,被骗被耍,不过等闲事耳,哈哈……”他的笑声忽然停顿,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这话也足够自相矛盾,却没有人笑,因为所有人忽然听到了歌声。
      年轻女孩子的歌声,又轻又脆,又甜又嫩。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女孩子?
      歌声由远而近,也渐渐听清唱的到底是什么。
      “……走不完寂寞无奈江湖路,喝不干红尘无意惆怅酒,洒不尽的恶人血,砍不断的敌人头……酣高楼,酣高楼,洒血作雨白骨砌路,走一遭公道平坦途,谁管他世俗……”
      前前后后倒也唱了许多首调子,这些曲子都不算陌生,李寻欢也不知听多少女孩子捏着手绢儿唱着“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他尚且惊讶着寂寞江湖,却已经被白骨鲜血惊住。
      深夜山村,忽然便有这等诡异声音,可不是山魅野鬼?
      胡铁花跳了起来,叫道:“是公道门。”
      公道门,倒颇为熟悉,胡铁花曾讲过公道门在洛阳一夜间杀了一家六十八口人。
      歌声忽然停了,一娇美声音道:“我见过吹牛皮的,还没见过这么吹牛皮的,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姐姐,可真让你说对了,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一温软声音道:“这世上本就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做什么稀奇跌了身份。”声音顿了顿,扬声道:“请问楚香帅楚公子可是在此间?能否出门一见?”
      这两名女子不知是谁,她们嘲笑的却必然是海鹰与上官昱了,上官昱怒瞪了眼,海鹰却不过勾起嘴角,没有半点不悦。
      这两个女子要找的,竟是楚留香,算不得惊奇,却甚惊讶。
      楚留香看李寻欢一眼,缓缓走了出去,胡铁花跟了出去。
      海鹰没动,李寻欢也没动,他们似乎对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门外无人,人在哪里?
      楚留香忽然脚下一蹬,空中连连踏了十数步,跃上了一株枯树,整个身体如清风般悬在树顶尾稍。
      如此视线,才见得这一片枯树林中其中有两株是不太一样的,树梢顶端皆轻飘飘悬了具曼妙身影,看来窈窕如风,树梢在她们脚底不过轻微的弯了弯腰。
      而楚留香脚下的树梢却直挺如立,显然是他技高一筹了。
      娇美声音娇嗔一声,“好一个颟顸男子,竟敢这般无礼,我倒要教训教训他。”
      温软声音道:“妹妹莫冲动,楚香帅轻功天下第一,莫说欺负我们两个女孩子,便是欺尽了天下人,谁又能说什么?便是他心存轻辱,咱们总不好无礼,把话带到了便是。”
      娇美声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楚留香笑了笑,“在下性虽颟顸,却极为好奇,飘在树梢的到底是人还是深夜从哪里偷跑的仙子,可莫迷了路才是。”
      温软声音道:“不劳香帅惦记,咱们姐妹虽没什么本领,既然来得,总能去得,咱们来找香帅不过转达咱们娘娘一句话。”
      楚留香愣了愣,“娘娘?”
      温软声音道:“嗯,我家娘娘说了,既然香帅想见见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最是体贴人意,便拨冗见你一见,正月十五洛阳城北凤仪阁,香帅谨记了,我家娘娘可从不等人。”
      楚留香沉吟道:“石玉娘娘?公道门主?”
      温软声音道:“我家娘娘是敬香帅为人,好意交个朋友,香帅可莫想着法子欺辱我家娘娘才是。”
      娇美声音道:“看这人便不是好人,连你我都欺负,如何不欺负娘娘?娘娘好心,可莫送给了驴肝肺。”
      温软声音道:“好妹妹,莫胡说,我们且去吧。”
      说要离去,轻飘飘下了树来,却往茅屋而去。
      胡铁花正在门口。
      她们却也不靠近,距离十余步便停下来,娇美声音展开袍袖来,笑道:“咱们姐妹素闻楚香帅从不杀人,虽说是有些假惺惺,却算得上君子行径,咱们便帮你一把。”
      她只说话,展开袍袖胡铁花便警觉,待她身形飞起,胡铁花一迎而上,全副应敌,他却是极为看不惯公道门的。
      娇美声音咯咯笑道:“又是一个专门欺负女孩子的坏蛋。”她只笑,却根本不接胡铁花招数,因为温软声音已经扬起了袍袖。
      娇美声音身形不停,未近茅屋,忽然飞起袍袖,轻飘飘一袖,半点风声都没有。
      她要跳舞不成?姿态虽是美妙,却做什么用?
      别人或许还不知她要做什么,却瞒不过李寻欢,若论暗器,李寻欢虽算不得狠毒,却绝对是行家,没有任何暗器能够躲得过他的眼睛。
      就算这个暗器海鹰都看不清,就算他也看不清,却可以听到。
      李寻欢忽然长身而起,忽然飞起了袍袖卷向黄北静面门,衣袖未展脚下一转,一记强劲掌力斜斜朝上官昱咽喉而去。
      上官昱被点穴道,如何躲得过这一掌?这一掌下去,任是神仙也难活命。
      电光石火间,他起的突兀突然,卷去黄北静面门的一袖与袭到上官昱咽喉的一掌几乎同时而至,黄北静身边的秋娘如何也护不了他,海鹰却正在上官昱身侧半步处。
      李寻欢这一掌袭来,他如何不惊?便说他对上官昱似乎一直粗鲁,难不成当真看他死?想也不想便迎了这急掌力。
      闷声一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其实却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掌在上官昱咽喉处交接,彼此连连退后三步。
      李寻欢的脸色却已经变了,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也已经不需要说。
      因为上官昱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似乎被人掐紧了咽喉,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咯咯”之声,脸色却迅速紫黑僵硬,不过瞬间,他的眼神已经死寂。
      海鹰大叫一声,他甚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寻欢抖开了袖子,月白色中,极为轻微极为纤细的一根乌黑利针,非铁非铜,仔细瞧了却是寒冰所凝,针在他袖上,迅速便要融化。
      却原来李寻欢本意是要救人,他距离黄北静近些,是以卷了袍袖借力发掌,却未想这一掌竟被海鹰接了去,他是极力施为,看他掌上劲风,海鹰如何不戒备?亦是全力而为,如此力道,双掌尚未相碰便早有激流涌荡其间,这激流击碎了冰针,而压迫之力把碎片往两侧推去,正好推进了上官昱咽喉。
      这却是如何的阴差阳错?这却是哪门子的巧合?
      这一会儿,楚留香已经回来,那两个女孩子也已经离开。
      但上官昱竟如此死去。
      海鹰木木站起身来,道:“这样子我总可以带走他了?”
      没有人拦阻,他的悲哀那么深重,只会让别人更替他悲哀。
      既然珍惜,如何却要在人死后?
      秋娘盯着楚留香,哀求道:“你曾答应我,应允我一件事,黄三爷或许有错,却罪不至死,杀人之罪我来担。”
      她到底承认了她是秋瑟瑟。
      她又何必承认?她为何不留着那一抹美好记忆?
      但女孩子呀,哈哈,这才是女孩子么。
      楚留香会答应么?他能答应么?
      世间自有公道,公道自在人心。
      世间总有法律,犯了错,总要负责。
      黄北静此时却该如何面对?他可曾后悔?可曾痛苦?
      他的悲哀,却如何不是自酿其果?

      尾声
      嘉兴,烟雨楼。
      他们离开了丹阳,那实在是个不太让人高兴的地方。
      但他们为何要往东走,再行,可就要出海了。
      推杯换盏,与君共醉。
      李寻欢或许已经醉了,胡铁花却是已经醉了,他喝得最快,自然醉的最快。
      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他看着李寻欢,哈哈笑道:“小李兄,你若能一直在此,我若能与你日日共醉,可该多好。”他没有提防,触到了楚留香的禁忌。
      楚留香本来就没有醉,此时更是瞪了他一眼,却将目光移到李寻欢面上。
      李寻欢在倒酒,极缓慢极优雅的动作,又极缓慢极优雅的仰头灌了下去。
      他似乎不久前还在立誓,此间事了,他便要离开。
      此间事已了,他为何还不离开?他难道已经忘了?他难道要对自己不守誓言?
      楚留香那一眼并没有把胡铁花瞪的清醒,胡铁花笑道:“你瞪我作甚?小李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虽是你的情人,却是我的朋友,你说说看,朋友重,还是情人重?”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他属于他自己,却也不是我的。”
      胡铁花抚掌大笑,“这话说的也对……”嘻嘻哈哈许久,他复道:“小李兄,今日几号?”
      李寻欢答道:“腊月二十六。”
      胡铁花一拍大腿,道:“对了,腊月二十六,再有四天便是大年,既然到了这里,这个年可以好好的过了。”他拉着李寻欢,嘻嘻笑道:“小李兄一定想象不到老臭虫的藏酒有多少,也一定想象不出甜儿的手艺有多好,在那艘船里,有好酒好菜,有三位天下最漂亮最温柔最聪明的女孩子相伴,每个人都要成为神仙。”
      楚留香恨不得拿鸭蛋去堵他的嘴,瞪得眼睛都要抽筋。
      李寻欢瞄他一眼,哈哈笑道:“这倒有听闻,楚香帅的三位红颜知己皆是绝品。”
      楚留香似乎要说话,却只是盯了他,盯了许久,却柔声道:“一起过个年,可好?”
      李寻欢没有马上回答,他继续倒酒,继续喝酒。
      这是他思考的方式,习惯动作,所以说他喝酒不醉,也不是没有原因。
      楚留香忽然不再看他,忽然也缓缓倒了杯酒,缓缓喝了下去。
      胡铁花忽然大笑,“天,又下雪了。”
      李寻欢笑道:“我倒也想会一会楚兄的三位红颜知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携手同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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