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X李寻欢）王见王生》凉九

2、山西问花柳（修）

　　黄昏，秋风冷厉。

　　官道，骏马奔驰。

　　马已经换了第四匹，人已经在马上三天两夜。

　　山西已经在望。

　　马速终于慢了下来。

　　楚留香满足的叹了口气，有谁相信，三天前，他还在川西风云堂里做客呢？三天日夜不停的赶路，虽然累，虽然枯燥，但是他已经笑了出来，能见到好朋友，有谁能不笑呢？更何况这朋友是那么有趣，那么可爱？

　　快到目的地，他反而不再着急，缓慢下马速以缓解部分疲劳，他知道，刑州城里，一定有好朋友迎接他。

　　所以，他又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又遇见了一个美丽多情的女孩子。

　　北方多山，官道两侧皆是高山，华北特有的黄土山，巍峨，庞大。

　　夕阳正准备隐藏它所有的光辉，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虽然前面不远就是刑州，但这个时候，城门差不多已经关了，要回家的早已经回家，要入城了也早已经入了城。

　　左侧山上忽然有了骚动，楚留香颇为惊奇的看着有人从山上滚了下来，看那身形，赫然是名女子。

　　那女子滚落在官道旁，还在挣扎着站起，便被从山上迅速追下来的十几人包围。

　　那十几人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皆是长剑兵器，动作利落，配合默契，训练有素。

　　那女子嘶声叫道：“你们杀了我，你们有胆子就杀了我。”

　　黑衣人并无一人答话，其中一人俨然首领，正左右看着，然后他便看到了楚留香。

　　此情此景，无论是谁看到一个陌生年轻人，往往便要阴森着声音让他速速滚开，若是张狂些的，便要耍一耍手里的长剑，来要挟一番。

　　那黑衣人却似乎看到了怪物，他眼中不仅没有张狂，甚至有些恐惧，他只怕已经认出楚留香来，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漂亮斯文的年轻人露出惧意？

　　楚留香朝他笑笑，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

　　那人却走近几步，嘶哑声音道：“楚香帅，请了。”

　　楚留香也抱手，“请了。”

　　黑衣人道：“我等所为非邪恶之事，本有苦情，还请楚香帅莫要管闲事。”他显然知道楚留香有个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楚留香还没说话，那女子已经跳了起来，似乎刚才伤了右脚，一跳一呲牙，咬着牙恨道：“你们难道还是好人不成？好人会想偷人家东西，偷不到就抢？无耻，无耻无耻。”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你既知道我们要什么，送于我们便是，何须受这等苦楚？”

　　女子连声冷笑，“我想要你的脑袋，你还自个儿摘下来送我不成？”

　　楚留香忍不住笑起来，笑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女子瞪他一眼，冷冷道：“看你文文弱弱，还是走远点的好，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小心看热闹没了小命。”

　　楚留香笑道：“我会小心些，自家性命总要珍惜些的。”

　　女子不理他，看向那黑衣人，恨声道：“你们有能耐么，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好得很，好得很，你们杀了我吧，回去告诉那小畜生，那东西他死也休想碰，他不配，不配。”

　　话刚说完，便一头往她左前的一柄剑上撞去，虽是伤了脚，身形轻巧，看来轻功很是俊俏。

　　那持剑之人却也不愿让她撞上，急忙往后撤剑，终于还是慢了一步，那女子已经扑了上来，剑尖已经没入几分，却又不知怎的，他往后退的身体空前轻盈起来，往后一让便是三大步，还没回神，便觉眼前一花，已经多了一人。

　　楚留香背着手，笑笑的看那女子，“姑娘何必急着寻死，莫不是遇着麻烦事，何不说来让我听听？”

　　那女子怔怔看他，刚才楚留香的身法，她连看都没看清，蓦然想起刚才黑衣人对他的称呼来，吃惊道：“你……你难道是楚留香？”

　　楚留香道：“似乎是的。”

　　女子不敢置信，“你便是闻名江湖的盗帅楚留香？”

　　“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楚留香早已经是一个传奇，他是流氓中的君子，是强盗中的大元帅，没有人知道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他却是无数未出阁女孩子的梦中情郎。

　　楚留香笑起来，“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女子连眨几次眼，终于平复了心中激动，抬手捋了捋鬓发，道：“素闻楚香帅仗义豪侠，济人以困，不知传言是否可靠，不知楚香帅愿不愿对我这可怜无奈的女孩子一伸援手？”

　　楚留香道：“我一向认为能帮助别人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女子愣了愣，大声道：“这还需要原因么？他们这么多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孩子还会有理的么？今日你若不救我，你就不是男子汉，就不配叫做楚留香。”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苦笑，“看来我不救也不行了，叫不叫楚留香没什么要紧，若是被人说不是男子汉，可要了命了。”

　　女子眨着眼笑，“你若救了我，你就是了不起的男子汉，就不辜负楚香帅的威名。”

　　楚留香便看黑衣人，笑道：“朋友，这位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不知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

　　黑衣人捏紧了手里兵器，抬手抱拳，嘿嘿笑道：“楚香帅的面子，谁敢不给？某等告辞。”看也不看女子一眼，手臂一挥，十几人迅速退去，动作比来时更加利落。

　　楚留香低头看那女子，笑道：“如此便可算是男子汉了么？”

　　女子却似垮了中心骨般，再不调笑，竟掩面而哭，哭声之哀戚，飞鸟也要落泪。

　　有什么比女孩子的悲戚哭声更能让人心软呢？

　　楚留香叹息一声，解下自身披风，温柔搭上女子不时抖动的肩头，柔声道：“前面不远便是刑州，我们去喝杯茶，换身衣服，好不好？”

　　女子本是掩面，此时往自身一看，更是死活不愿抬起头来了。

　　年轻女孩子爱装扮呢？若是衣衫不整，哪怕一点点破损，也是死活不愿出门的，更何况，女子的狼狈，已经超过了女孩子所能忍受的极限，没有人从山上滚下来还能衣冠整齐的，女子明显之前也奔走了很久的路，裙角被挂破了四五处，上衣不仅褶皱，更是挣脱了原本该有的位置，本来淡粉的衣服早满是灰尘，发髻早散了开来，几缕头发长长飘在掩面的纤瘦手掌之前，狼狈，却也妩媚，或许是女子杜鹃花般的美貌，娇柔高挑的身材。

　　女子终于抬起头，对楚留香道：“我姓李，叫李娇娇，先前与你说的话是故意激你的，我知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

　　楚留香笑道：“我救你难道是为了你的感激么？”

　　李娇娇垂下了脸，忍不住脸上飘红，手指捻着披风一角，“你若是看上我的……我的……我也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

　　楚留香盯着她两颊红云，笑道：“哦？什么条件？”

　　李娇娇抬起头，坚定道：“让我跟着你。”

　　楚留香吓了一跳，道：“为什么跟着我？”

　　李娇娇又红了眼圈，“因为有人要杀我，我还不想死。”

　　楚留香道：“什么人竟舍得对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下狠手？”

　　李娇娇道：“不是别人，是我的亲弟弟要杀我，他雇了一大批的杀手要杀我，刚才那些，都是他派来的人。”

　　什么样的弟弟会致姐姐于死地呢？

　　楚留香吃了一惊，“你弟弟为什么杀你？”

　　李娇娇冷笑，声音悲戚，“还能为了什么？名利钱财，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人，更能让人性泯灭？”

　　名利钱财，功名利禄，这些东西确实足够的吸引人。

　　李娇娇道：“我父亲去世之后留给我一笔数目不小的财产，弟弟心中不服，诱拐不成便硬抢，我无奈逃家，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天。”

　　一个人，无论是谁，逃亡了十七天，都是非常难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看来江湖资历甚浅的女孩子。

　　楚留香柔声道：“别怕，危险已经过去。”

　　李娇娇眼圈又红，“你是不是怪我不该为了钱让自己限于危境？”

　　楚留香道：“我没有这么说。”

　　李娇娇恨声道：“你是没有说，你一定这么想，你凭什么这么想，你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知道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想生活下去有多么困难？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别人？”

　　她这么说，不过是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一个女孩子已经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你还有什么不满，又怎忍心苛责？更何况她说的也没有错。

　　楚留香叹息一声，“我知道。”

　　李娇娇红红的眼睛看他，忽然扑进了他怀里，哽声道：“谢谢你。”

　　救命之恩她都没谢，却谢楚留香的一句话。

　　李娇娇道：“你是不是已经答应让我跟着你了？”

　　楚留香笑笑，“前面便是刑州，山西的刑州。”

　　李娇娇不明白，“刑州怎么了？”

　　楚留香笑道：“只要进入了山西，你就不会再有危险，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伤害你。”

　　李娇娇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山西有柳老爷。”

　　柳老爷是谁？山西百姓称他柳菩萨，他的门客称他柳好客，江湖朋友称他柳财神，当然更多的人不太尊敬的称他及时雨，不过，这些称谓总不太叫得出口，所以大家都叫他“柳老爷”。

　　李娇娇道：“柳老爷有三头六臂？”

　　楚留香笑道：“他不过是个商人。”

　　李娇娇瞪大眼，“商人？”

　　楚留香笑道：“是的，柳老爷一向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许多人也这样认为。”

　　柳老爷的银子可以买下两个山西，虽然山西已经是他的，他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钱，山西境内的所有人都尊敬他，愿意听他的话。

　　李娇娇叹息，“他一定是个成功至极的商人。”

　　楚留香道：“他从家乡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三两银子。”

　　一个人如果能把三两银子变成两个山西的财富，那么他一定非常的了不起。

　　李娇娇道：“他难道武功也很高？”

　　楚留香道：“十三年前，山西忽然出现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盗团伙，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却又来去如风，令人无可奈何，柳老爷向那强盗首领下了战帖，说只要他胜了他，强盗就必须退出山西，以后绝不能再入山西作恶。”

　　李娇娇道：“他胜了？”

　　楚留香笑起来，“两人从午时战至夜晚，本来强盗首领有三次机会可以杀了柳老爷，他却偏偏没有动手，当时柳老爷身受四十二处重伤，连反抗之力都已经没有，柳老爷马上就要昏迷，却凭着坚强意志，坚持着，最后，强盗首领答应他，从此再不入山西，并且不再以强盗为生。”

　　李娇娇拍手，“柳老爷真是英雄，那强盗首领也奇怪，他难道也讲义气，尊敬英雄么？”

　　楚留香道：“他为什么不可以，他难道不是人？”

　　李娇娇叹息一声，“我明白了。”

　　楚留香道：“你明白什么？”

　　李娇娇道：“我明白谁都可以讲义气的，什么人都有好有坏。”

　　楚留香笑道：“真是乖孩子。”

　　李娇娇笑起来，娇美如蜜糖，“我也明白柳老爷实在是个好人，如果我求他，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楚留香已经赞赏，笑道：“他一定会的。”

　　李娇娇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的更加甜更加美，“我更明白，柳老爷也一定是你的朋友，你一定会让柳老爷多关照我。”

　　楚留香笑起来，“柳老爷家里有很多人，都很好，你可以有很多朋友，很快乐。”

　　李娇娇却板起了脸，“如果我不愿意呢？”

　　楚留香惊讶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李娇娇道：“我，我有个秘密。”

　　楚留香没有问，既然是秘密，自然是不能说的。

　　李娇娇道：“在我知道你是楚留香之后，我就决定要跟着你，你现在一定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不久之后，你一定会明白的。”

　　刑州是从南进入山西的必经要塞，是山西极为繁华的城镇之一。

　　夜市热闹得很，来来往往许多人，人人脸上都有笑容，他们有老百姓，有小商人，有跨刀立马的江湖客，他们有许多看来都不是本地人，但他们看起来都很快乐，都很满足。

　　李娇娇已经换了一套蓝底白花的裙子，白锻袄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整个人忽然发了光，楚留香一直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大姑娘却有些害羞起来，只转头看着热闹的城市街道。

　　夜市繁华，到处张灯结彩，小贩张罗着买卖，成群的大姑娘小伙子大夫人小丫鬟欢喜无限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更多的江湖人也放松了手里的刀剑兵器，很轻松的享受这种夜市特别诱人的气氛。

　　李娇娇觉得惊奇，“这里难道要过什么节日？”

　　楚留香笑道：“今天是八月初七，明天是八月初八。”

　　李娇娇道：“八月初八怎么了？”

　　楚留香道：“八月初八是柳老爷的寿辰，对于山西人来说，这一天是仅次于除夕的热闹节日。”

　　李娇娇“哦”的一声，拍手笑道：“柳老爷真是个妙人，这是多么吉利的一个日子。”

　　楚留香笑道：“柳老爷也一直这样说，他一向认为能在这一天出生的人，注定了要发大财的，他就是想把银子往门外赶，银子也不愿意的。”

　　“柳老爷可真有趣。”李娇娇娇笑着，“那我们明天要去跟柳老爷贺寿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是的。”

　　李娇娇笑的非常愉快，似乎已经完全忘掉一个时辰前她还差点死去，“那么我们现在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吃点东西，补充好体力，对吗？”

　　楚留香道：“一点也没错。”

　　迎宾客栈，这个名字实在俗气的厉害，但在山西境内，谁也不会觉得它俗气，因为山西境内，所有的迎宾客栈都是柳老爷的产业，全国所有的客栈，都不会比这个客栈更安全。

　　此时，迎宾客栈已经人满为患，想挤进去都很困难，进进出出，全是江湖中人，却丝毫没有刀剑兵枪的冰冷气氛，这里充满了陈年烈酒的味道，扑鼻肉香，还有热情奔放的欢笑。

　　在门口闻着这种酒肉香味，对于一个在寒风中许久的人来说，不啻于最大的诱惑，李娇娇虽然依旧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可爱，却已经掩饰不了对温暖和食物的向往。

　　李娇娇拍手笑道：“真热闹呢。”笑嘻嘻的伸手去拉楚留香，“我们快进去。”

　　楚留香正噙着笑，那种非常温暖的笑，像是多年游历在外的游子见到故乡的橘黄灯光，那种温暖让这个男人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光彩，李娇娇看的怔住，手也慢了下来。

　　楚留香大步进了门，重重握住了一个人的手。

　　那人月白袍子，秋风虽然有点冷，他却已经穿了冬装，枯瘦的身材挂着一堆布料，比寒冬里被雪包围的苦干树干更消瘦，他行动并不太利落，明显不会武功的样子，他眼眶深深的凸显出来，脸上只是骨头外面套了层皮肉，幸好他是笑着的。

　　李娇娇不由心生怜悯，暗道：“他一定是个可怜人。”

　　楚留香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道：“柳二，竟然是你。”

　　那人像是风干了的腊肉，却笑的十分温暖，眼中同是激动，“你竟然来了，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楚留香哈哈笑道：“我怎么能不来，八月里若是没有喝到柳二亲手泡的茶，我一定吃不下饭，喝不下酒。”

　　迎宾客栈人满为患，柳二依旧在最短时间内找了张桌子，楚留香和李娇娇终于坐了下来，柳二匆忙离开，楚留香知道，柳二一定是去亲自安排食住一应物事，虽然楚留香并不在意，老朋友却不能不在意。

　　李娇娇感叹，仍然不能相信，“他看起来又穷又病又可怜，怎么可能是柳老爷的儿子？”

　　楚留香严肃道：“柳二不仅不穷不病，更不可怜，他是个伟大的人。”

　　李娇娇咯咯笑道：“伟大的人，比你伟大么？比他爹爹伟大么？”

　　楚留香道：“他比我伟大的多，他是一个大夫。”

　　大夫的职责就是救人活命，岂非本来便比普通人伟大的多？

　　李娇娇愣住了，“他看起来不像。”

　　楚留香黯然，没有说话。

　　一年前的柳二不是这个样子的，柳二是个很称职很聪明的大夫，大夫都关爱生命，珍惜生命，柳二看到别人不珍惜生命就会皱眉头的，他本来很阳光，很健康，也没这么瘦，他看起来比一年前瘦了四十斤，一个人怎么可能瘦得这么厉害？他或许刚得了一场大病，也或许刚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变故。

　　李娇娇看出他心里的不痛快，忍不住想引开他注意力，她笑道：“他难道姓柳名二？就像柳老爷姓柳名老爷一样？”

　　楚留香笑起来，“柳老爷不叫老爷，不过他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起来，柳老爷一向认为，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的儿子全部以数字来命名。”

　　李娇娇道：“他有几个儿子？”

　　楚留香道：“四个。”

　　李娇娇叹息一声，“柳老爷真是个幸福的人，一个人又有钱又有名气，又有那么多的儿子，该多么幸福，要是我的老的时候也能这样子，该多好。”

　　柳二接口笑道：“只要追求的少些，容易知足些，谁都可以这样的，姑娘为什么不能？”仔细看他，当真不穷不病，他看起来那么干燥温暖，他的笑容就像春天的阳光，既不炽热，也不冷淡，那么温暖那么温柔，他朝楚留香眨眨眼，笑道：“晚上我请你喝茶。”

　　这句话他说的调皮又多情，李娇娇忍了忍，没忍住道：“你为什么不请我？”

　　柳二板起了脸，“晚上女孩子难道不该上床睡觉？如果我为了一杯茶而打扰女孩子休息，我可实在罪该万死。”

　　李娇娇本也想板着脸的，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看起来像个刻板的教书先生，却原来也不是君子。”

　　柳二道：“教书先生不一定是君子，柳二却说不得是个君子。”

　　李娇娇道：“为什么？”

　　柳二叹了口气，“如果我也像香帅那么英俊漂亮，我也不愿当君子的。”

　　李娇娇笑道：“原来楚香帅不是君子。”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着没有说话。

　　柳二道：“如果他是君子，怎么不舍得把身边美丽的女孩子介绍给老朋友呢？”

　　李娇娇眨眨眼，“哦，原来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字。”

　　柳二道：“请教芳名。”

　　李娇娇咯咯笑道：“我叫李娇娇，是他的情人。”她指着楚留香。

　　柳二张大了眼，瞪着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娇娇板起了脸，“人家迎接你，你反倒不乐意么？”

　　楚留香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老爷寿辰，一向准备充分并且热闹，柳大是京中捕头，交友广阔，性情豁达，以往，每一年都是柳大亲自迎人到刑州，早已成惯例。

　　柳二神色黯淡下来，“大哥，大哥他……”

　　楚留香脸色变了，“他怎么了？”

　　柳二强笑一声，道：“大哥往年最得意的事，莫过于灌醉香帅和小胡，柳二酒量不才，可要少了一桩趣事。”

　　楚留香没有再问，“小胡必定已经醉了三天三夜。”每一年，胡铁花总要在柳家醉上一个月才舍得离开。

　　柳二却摇头，“小胡并没有来。”

　　楚留香惊讶，“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舍得不来？”

　　柳二笑道：“听说他在江东沉醉温柔乡，想必已经忘了今夕何夕。”

　　楚留香也笑起来，提起这位朋友，总忍不住要笑的。

　　李娇娇道：“你们说的小胡必定是胡铁花，你们感情真好。”这种朋友情谊，女孩子不一定明白，却也说不得羡慕的，她的眼睛闪着很亮的光彩。

　　柳二笑道：“十八岁那年秋天，香帅和小胡趁我酒醉在我背后画了只王八，从那之后我便很少喝酒。”

　　李娇娇拍手笑道：“你又为何不趁他们喝醉在他们背后画王八，却要自己不喝酒？”

　　柳二眨眼，“你又怎知我没画？”

　　李娇娇眼睛团团转在楚留香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楚留香摸摸鼻子，瞪柳二一眼，却笑，“今年说不得再灌醉你一次，或许我要画一只小鸡。”

　　柳二哈哈大笑。

　　可惜他毕竟不能陪他们太久，管事匆匆而来，柳二便匆匆去了。

　　楚留香看着他背影，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柳大又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一回事？

　　楼下忽起一阵躁动，似乎吵闹，李娇娇惊讶的从窗口看过去。

　　楚留香也看去一眼，却忽觉有疾风迎面而来，直觉张手一抓，却是一粒石子连同一张小纸条。

　　李娇娇稀奇，“什么东西？”疾风来时飞快，楚留香接的也飞快，她竟然看见了。

　　楚留香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子正，十字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