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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10·伊菲吉妮娅之影【终】 ...

  •   芬曾经面临过很多次危险。
      在幼时,她差点就会因为没在船上被发现而直接冻死夭折;即使被人收养,在谭波尔院长到来之前,她也险些成为了在地下黑市流通的人体器官。
      到长大了一些,如果不是激发出了神秘学家的血统,她恐怕到现在还是一具沉在水里的尸体;
      至于后来,【重塑之手】在林间别墅和港口对她的两次刺杀,虽然被有惊无险的躲避过去,但要是没有她的朋友们,她非正常死亡的结局依旧是上天注定的。
      女孩看着眼前面容扭曲,理智马上就要成为脱缰之马,丝毫看不出原先英姿飒爽的伊莎贝拉,浑身泛起一种对于兽一般的绝望者的恐惧。
      遵循身体本能的,她咽下了一口唾沫。
      但腰间蜡烛的意动,似乎又揭示了,她身为一名神秘学家,想要收集那些奇妙的情绪的想法。
      脑中回想起差点溺死在水中的那次经历,不论多么迟钝,女孩也开始意识到蜡烛的存在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槲寄生曾经说过,在神秘学界,每个神秘学家都会有自己专属的魔杖,或者说是施法的媒介。
      有的人用材料堆砌,做出了符合自己介质的魔杖。
      而有的人的魔杖,则是选择了神秘学家在心底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作为自己的样貌。
      原本槲寄生赠送给女孩的蜡烛上承载的感情,就是构成如今魔杖的第一块基石。
      这是芬潜意识里的想法,今后“蜡烛”的每一次闪烁,也都顺应了她作为神秘学家,在心底存在的,真正的渴求。
      “芬!”
      来自刚认识的朋友,姗汉特的呼叫在身后响起。
      但是这声音,似乎因为思维的高速运转而不断的变慢,变慢,最后被拉长的仿佛就像噪音一样。
      而面前的,因为目盲而化身为绝望之兽的伊莎贝拉,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
      站立在两个人之间,芬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
      那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于死的恐惧,那是对于生的不舍。
      那是她作为一名神秘学家,对于追求某种情绪的渴望。
      于是就在这刹那的时刻,女孩闭上了眼睛。
      “或许,从我溺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坏掉了……
      现在盘桓在我脑中的某些观念,可能都不过是归属于过去的一些残余罢了。”
      女孩在心中明悟。
      就像北欧神话的奥丁一样,溺水和将自己的一只眼睛献祭并倒吊在树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献祭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是不会成功的……
      除非,她得到了什么的注视。
      就像是流传于奥林匹斯的神话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人一样。
      为了平息诸神的怒火而不得不主动被自己的父亲阿伽门农献祭,而后又被女神用一头母鹿代替。
      “伊菲吉妮娅。”
      “伊菲吉妮娅。”
      冥冥中她听到了什么吊慰的声音的呼喊,那个名字明明不是她,但她又能意识到祂们是在呼喊着自己。
      但芬忽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蜡烛,另一只手抚摸着胸前的项链。
      “不,我是芬哈特雷斯,不是伊菲吉妮娅的影子。”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决。
      她和那些神明子嗣和英杰的后裔不一样,力量不会让她成为已经存在的模板,而是被其使役的存在。
      于是女孩听到了第二声似是遗憾又是赞叹的叹息。
      “原来如此。但你依旧会是我们在这世间的代行者。
      只要文明不毁灭,艺术的沉思和情绪的忧伤将会跨越时间的长河。”
      芬抬起头,看见了两道金色的影子。
      祂们用手指点了点女孩的额头,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存在于女孩身上的枷锁被打开了。
      从前,她只不过是个跟纯血差不多的,会被人混淆认作是神秘学家的,感染种。
      但现在她敢说,自己已然有了可以跟维诺卡,伊莎贝拉,槲寄生这样强大的神秘学家相匹敌的力量。
      “噗通噗通。”
      女孩的心脏在跳动。
      那因为不断被拉长而近似于噪音的呼喊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伊莎贝拉的剑马上就要劈砍下来了。
      但芬坦然的伸出了手中的蜡烛,从中冒出的流淌满溢的光将整个地窟的通道都吞没了。
      姗汉特用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前,被光略微刺痛的瞳孔却在止不住的震动。
      “不可能……明明是极度集中的魔力……即使介质再为特殊,也不可能遮掩锋芒。”
      但涌上祭司心头的,却是一种类似泡在热水中和吃到美味食物一样的温馨感。
      那光,芬使役的光,实际上全然是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正向情感的具象化。
      吃饱穿暖的欢愉,四季漫步欣赏美景的欣悦,家人的爱,朋友的爱,灵魂相通之人的爱……
      所有有着共通经历的人,都会在接触到芬的神秘术后,禁不住欣然一笑。
      这也让发狂的骑士手中以往战无不利的剑,在此刻却切割不开最柔弱的光。
      “啊啊啊……”
      伊莎贝拉依旧处于癫狂之中,但她睁着的发红的双眼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是她遭到背叛之后,得到的最炽热的温暖。
      而在僵持中,芬也第一次确切的察觉到了伊莎贝拉身上存在着的不和谐音符的全貌。
      “你不可能被爱了……
      所有人都是骗子……
      社会已经将你弃绝……
      人们看向你的眼神充斥着恶意……
      你就是那个,厄运之子……”
      神秘术侦测到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存在。
      “你应该闭嘴了。”
      芬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妄图潜逃的让人发狂的罪魁祸首。
      那是她在港口曾经看到过的,从被槲寄生和斯奈德打倒的重塑之手成员的面具上流下的,几乎无二的黑泥。
      它就像是活着的附骨之疽,深深的扎在了骑士双眼之后的肌理之中。
      虽然平时被维诺卡制作的圣骸布眼罩压制的死死的,但只要一接触到某种特定的负面情绪,就会瞬间像野草一样扩张,控制住人的思想和大脑。
      “我带了新的眼罩……”
      芬使用的神秘术是如此的浩大,以至于本想着在自己的图书馆里再组织魔像对地窟再进行一次搜查的维诺卡也坐不住了。
      但她的出现却让姗汉特直接破口大骂:
      “维诺卡,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本来她的怒气是不那么容易消散的,但在芬的神秘术的影响下,喊完之后她的气就无论如何也无法生起来了,只好接过新的眼罩在那里抱着胸生着闷气。
      “我很抱歉……”维诺卡低下头。
      与此同时,第一次尝试着驱离黑泥的芬也放松的叹了第一口气。
      “哐当”一声,伊莎贝拉手里握着的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接着她整个人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芬的怀里。
      女孩被因为经过锻炼,所以比槲寄生重的多的骑士小姐压的整个身子摇了一摇,姗汉特和维诺卡见状立刻想过来搀扶。
      但芬摇了摇头。
      “等一下,先……别过来。”
      她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举着蜡烛,在一瞬间,溢散在整个廊道里的光都聚合在烛芯,炙烤着某个只有毛虫差不多大的,迫切想要逃离的黑色身影。
      芬的瞳孔倒映着,凝视着那团黑泥,直到它不再活动,失去生机,连渣滓都燃烧的消失殆尽。
      “呼……”
      女孩终于卸下了全部戒备,勉力支撑的双腿一软,倒在了赶忙递过来的两个臂弯当中。
      “果然……没有经过锻炼就直接使用至终的仪式还是有些,过于勉强了。”
      芬察觉到自己握着蜡烛的那只手,小臂不正常的使不上力气,皮肤之下有针扎一般的痛感。
      女孩估计是因为血管传递了过量的魔力,有些地方破损了一点。
      不过好在她的体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非人的恢复速度让她只需要忍受一段时间的痛苦,这点小伤就可以自动痊愈了。
      “伊莎贝拉,她没有事情吧?”
      姗汉特抱着因为刚刚失去理智而全身代谢紊乱,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红虾一样,皮肤黝红,还冒着热气的骑士,爱怜的摸了摸她还在滴着汗水的脸颊。
      维诺卡拘谨的摇了摇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朋友踏入险境的愧疚让这位学者现在不那么想说话。
      所以她看了看芬,通过解析,她大概能知道女孩的神秘术能让对方读到别人的心思。
      于是差不多恢复过来的女孩眨了眨眼,第一次做了别人的嘴替。“伊莎贝拉的身体一贯很强健,配合你的治疗术,她会恢复的很快。”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被神抛弃的祭司闭上双眼,尽管如此不愿,但姗汉特还是做了一个祭拜的礼仪。
      如果是为了朋友,她愿意感谢抛弃了祂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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