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总穿上女装勾引我》不赖床不行

5、第4章

　　明城今年的夏天格外热，格外长。
　　已经是八月的尾巴，早晨七点的阳光仍旧热得毫不留情面，聒噪的蝉鸣响得撕心裂肺。

　　窗外的酷热和蝉鸣下，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里，诸暨推开卫让卧室的房门，昏暗中，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卫让。
　　两只手，没有一只愿意好好待在被子里，一只随意地搭在头顶，一只随意地搭在被子上。

　　诸暨刚走到床边坐下，睡得正香的卫让就像闻到了味，唇角弯出点笑，搭在头顶的手朝诸暨探过来，摸索着抓住诸暨的手腕。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诸暨是我的好朋友。”
　　童声清脆，像窗户上挂起的风铃随风晃动。
　　七点十分。
　　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为诸暨献上一首卫让亲身歌唱的《找朋友》。

　　也许是闹铃选得太悦耳，卫让转了个身往被子里缩了缩，睡得更香。
　　诸暨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卫让头上那根宁折不弯的呆毛看了两秒，倾身去关床头柜上的闹钟。

　　六岁时，诸暨搬到崇远小区，那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不像今天这么热，但绝对也称不上凉快。他一下车，就和盘腿坐在滑梯最高处的卫让对上了视线。

　　小区喷泉旁的梧桐树的树荫里，矗立着一座半新不旧的粉色淘气堡。卫让一身棕色格子小西装，坐在蓝色滑梯的最高上，头顶的呆毛随风晃来晃去。

　　女生们叽叽喳喳，争吵谁才应该是新的‘女主人’，男生们已经认清现实，探讨谁是谁的叔叔，爸爸，哥哥……
　　卫让边注意着小区进进出出的人，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现在轮到哪个女孩作他女朋友。
　　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手机铃声又一次烦人地叮叮叮响。

　　“快起床，太阳……”话还没说完，诸暨腰后忽然覆上一层灼人的温热。
　　卫让闭着眼，摸索着坐起身，头抵在诸暨的肩膀上，懒洋洋的调子随之响起。
　　“好诸暨，再睡一会儿。”

　　诸暨侧过头，视线掠过卫让长而卷曲的睫毛，淡淡开口：“3，2……”

　　2刚出口，1还没来及说，卫让头挪了挪脑袋，抵住他的后颈，烦躁地摩了几下。

　　头发突然划过后脖颈上的腺体。
　　有点扎。
　　诸暨下意识抬了抬手，还没想好要碰什么，卫让就直起了身。

　　“才周一，离周五怎么还有五天？”困得半睁着眼睛，卫让边抱怨边趿拉上拖鞋往浴室走。

　　洗漱的水声隔着玻璃门传出来，诸暨起身将窗帘拉开。
　　灿白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房间里一片光明。

　　诸暨娴熟地将床铺好，罩上被单，又将卫让换下来的校服扔进脏衣篓里，打开衣柜取出洗好的校服放在床上。
　　衣柜用了十多年，泛着陈旧的黄，唯一贴着的一副画报也有些褪色。
　　是一张泽口靖子的画报。
　　她梳着日式发髻，茫茫大雪中一袭橙色的和服，藏在点燃着的黑色灯笼后，微微笑着，无辜而纯洁，向画报外望去。

　　卫让单手抓着毛巾，凌乱地擦了擦头发，就出了浴室，头发发梢还湿漉漉，水汽裹住修长的脖颈。
　　懒得再擦，他抬手把毛巾往脏衣篓一投，捡起床上的校服裤一蹬。
　　毫无负罪感，他自觉把收拾书包的活儿留给诸暨。套了校服短袖，卫让出去找诸暨。

　　靠在冰箱上，手指夹着手机随意地上下转来转去，卫让注视着诸暨的背影。
　　煮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出热气，系着藏蓝色格子围裙的诸暨站在橱柜前。
　　将馄饨下了锅，又用勺子搅了搅，诸暨拿过两只碗开始弄馄饨汤。

　　一只碗上印着卫让的一张生日写真，他穿着黑色小西装，抱着一捧彩色气球，站在“HAPPY BIRTHDAY”气球墙前。

　　酱油一勺，醋一勺，刚刚平齐勺边，一毫也没满出来。
　　诸暨勺子里的醋刚倒进碗里——
　　“滴管也滴不了这么准啊。”
　　诸暨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松散懒漫的声音。

　　食盐两克——“一颗一颗数也数不了这么恰好啊。”

　　葱花切碎，香菜切碎——
　　“切得和同卵多胞胎一样。”
　　“诸暨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去新东方进修过啊。”

　　“怎么，想找点活干？把冰箱里的乌鸡块拿过来。”诸暨握着刀的手停住，转身看向卫让。

　　视线缓慢地从诸暨的嘴角又滑到眼睛。
　　卫让弯了下眼睛，道：“想要《星球博物馆》的卡带。”

　　心情好，诸暨就是现在这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轻压。
　　心情更好，诸暨漆黑眼眸会带起乌沉的笑，鼻尖那颗孤零零的红痣，艳的惊人。

　　“不行，你这个月已经买了三盘游戏。《天使巨轮》已经玩到第五章，《明日危机》第八章，《红炎》通关了，昨天有没有熬夜？”

　　他昨晚足足把天使巨轮打通关才睡，睡觉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
　　卫让轻轻挑了挑眉，迅速转身开了冰箱，找出东西递了过去。

　　吃完饭。
　　卫让自觉承担了刷碗的工作。
　　每刷完一个碗，卫让把碗举起来，装模作样地对着光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小心举证，确认干净得能上供。

　　诸暨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袖的扣到最上边一颗，正倚着沙发，站在窗户外洒进来的灿烂的光里，一只手拎着卫让的书包，垂着眸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听见声音，诸暨按灭手机屏幕，抬眼看向卫让。

　　“在看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你六岁那张照片。”

　　卫让满意地挑了挑眉，接过诸暨手里的书包搭到肩膀：“算你有眼光，啧啧啧，真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可爱。”
　　“对，还很招人。”诸暨看了卫让一眼，“十分钟就换个女朋友。”

　　“闹着玩的。”卫让说着，视线忽然对上了诸暨鼻尖的红痣，顿了两秒，唇角微勾：“她们都没有你好看。”
　　“这么多年还没看够？”诸暨抬手开门。

　　“等等。昨儿答应了要给陈琦带《明日危机》的游戏卡带。”卫让忽然想起来。

　　等到卫让进了卧室，诸暨倚着红木柜重新点开诸明远刚才发来的照片。

　　夕阳照进卧室，染上了昏黄的色彩。地上扔着白色的糖纸。
　　六七岁的卫让，两只手撑着床沿，乖巧地坐在床边，仰头看着卫让。
　　只是一张普通儿童写真。
　　诸暨眸光静静地落在上边。

　　手机叮得一声响。
　　屏幕上方跳出来一蓝色的消息提示框。
　　【诸明远：要学着把蝴蝶结换成锁链啊，只有那样他才不会离开你。】

　　诸暨没什么表情地用指腹来回摩挲了下信息框，按下了删除键。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出来。
　　“诸暨啊，你见我《明日危机》的卡带来了吗？我明明记得放电视机下边抽屉里了啊，不会被我扔垃圾桶里了吧。”

　　诸暨看着手里屏幕里的照片：“墙上的橱窗里，就在《天使巨轮》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