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10、第10章 两菜一汤一饭

　　“哥，哥？”陈江林唤他，江侨从回忆里回神，“小悦问你要不要水？”

　　江侨抬眼，看见朱景悦右手拿着茶壶。

　　“不好意思。”江侨抱歉笑笑，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怎么就飘了这么远，他举起自己的杯子，冲朱景悦说：“麻烦了。”

　　朱景悦瞧着江侨的样子，自觉是不是刚才赵行说错了什么话，让江侨情绪不好了，没忍住在桌子下踹了踹赵行的脚。

　　赵行：？

　　四个人就这样吃吃聊聊，一壶热茶也喝到颜色茶味近无。等陈江林打了第一个哈欠以后，才发现饭馆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不少，从座无虚席到现在三三两两。

　　陈江林看了一眼时间，原来都九点过了······

　　朱景悦瞧着他仿佛是困了，却没想到时间早已过了九点。

　　“我的天都这么迟了。”朱景悦小声感叹，随后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是话太多了？聊了这么久，你们明天还要上班吧？”

　　“哪里的话。”江侨回朱景悦道，“是我们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这么晚了，店里······”江侨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连好他吃饭了吗？”

　　这句话问的朱景悦和赵行也是一愣，这个点了，他肯定吃饭了。不过朱美玲如果没回去过的话连好肯定是将就着吃的。

　　陈江林从困意中慢慢回神，“对哦······他一个人在超市里······怎么吃饭啊······”

　　朱景悦反应过来给连好发消息，又发信息问朱美玲她有没有回去过超市。

　　朱美玲说没有回超市，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连好这边则是没有回复。

　　“唉······”朱景悦看着手机叹气，“小好肯定又是随便吃了点。”

　　江侨见状，随后抬手招呼那边的服务员：“不好意思，我们想加些菜打包带走。”

　　时间还不算太晚，加菜也不是什么难事，服务员顺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来一本菜单，递给江侨。

　　美玲超市那条街上都是卖吃的，这个点一些店也还没有关，回去的路上很容易就能买到晚餐，朱景悦本来想开口婉拒，不想麻烦江侨的，但是看着他的样子，朱景悦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侨伸手把菜单递到朱景悦和赵行面前，说：“你们来点吧，他的口味你们比较熟悉。”

　　连好不挑食，朱美玲做的菜他都吃，也没有见他对哪道菜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喜欢，这一下子让朱景悦和赵行有些犯难。

　　最重要的是，这顿饭是江侨和陈江林请他们吃的，朱景悦也不好意思点。

　　磨磨唧唧下来，两个人就点了一份扬州炒饭。

　　“这就够了？”江侨看他们一眼。

　　朱景悦难为情点点头。

　　江侨轻皱了一下眉，半晌没动作，又把菜单仔细看了一遍，除了在柜台可以现点现做的那些，菜单上还有一些家常菜，江侨翻了翻，在他们点的扬州炒饭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份猪肚鸡，一道农家小炒肉和一道东坡豆腐。荤素双全，还有热汤。

　　“我又加了几个，天气挺冷的，有个汤会暖和一些。”说着又叮嘱了服务员，说他们一会儿走的路远，麻烦包装打结实一些。

　　江侨不仅是个很好的哥哥，还非常大方，很会照顾人。

　　朱景悦如是想。

　　不在客流量大的时间段，后厨做菜很快。打包的饭菜送到，四个人就出了门，朱景悦不好意思再让江侨送他们，禁不住陈江林出马劝说，最后还是上了车。

　　“直接送你们回去小好也能吃到热的饭菜啊，这么冷的天在路边等车多费事呢。”陈江林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系着安全带，嘴里一边和朱景悦赵行他们絮叨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跟着朱景悦叫连好“小好”。

　　赶在十点前回到了美玲超市，江侨和陈江林在车上摆着手，让他们赶快进去。两人消失在橘色的光晕之后，江侨驱车离开。

　　陈江林还扭着脖子从后窗上看着美玲超市的灯。

　　“这些灯晚上亮起来真好看啊。”

　　原本的橘光，加上圣诞色调的红绿，莫名使人欢欣了起来。

　　前方红灯亮起，江侨踩了一下刹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陈江林的后脑勺，江侨心里默认了他的话。

　　车外的黑夜让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在海县的第一个夜晚，时不时出现在脑海的橘黄色灯光，布置熨帖的超市，温顺的人······

　　不知道······那些饭菜合不合他的胃口······

　　绿灯亮起，汽车缓缓始动，向着仍是漆黑的前路。

　　美玲超市的灯光在这一条街上确实分外显眼，冬季的街总有些凄凉，超市里还异常热闹。

　　这个点很少有客人来，朱景悦便放飞了自我，在超市里手舞足蹈的。

　　“我原来以为他们是亲兄弟！没想到不是！”

　　赵行没搭腔。

　　“不过江哥人真的好好啊！而且总感觉他很有见识的样子。”

　　这点赵行不否认，他点点头。

　　“他们真的太客气了！是因为年纪比我们大一些吗······好会照顾别人啊······”朱景悦还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与之相反，是这边异常安静的连好。

　　连好一直是安静的，说他异常安静是因为他在那里呆坐了一会了。

　　连好盯着面前的四个饭盒，没有其他动作，就是呆愣的看着。耳聋让朱景悦的叽叽喳喳在他的一方空间里全呈现成“嗡嗡”的背景音。

　　刚才连好见他们回来，手里却又提着饭盒，不禁疑惑，直到朱景悦一道一道地饭菜摆在桌子上之后，才告诉连好：「这都是江哥特意为你点的！让我们带回来给你！」

　　连好一脸茫然，心情难以描述。

　　下午他们走后，连好自己一个人在店里把剩下的一些装饰弄弄，完成时已经八点了，忙过头的他根本没有饿意，就一直在店里待着。

　　连好左瞧瞧右看看，打量着这两菜一汤外加一个炒饭。

　　连好伸手拽拽离他不远的赵行，问：「这些叫什么？」

　　赵行挠挠头，他也不是很清楚，于是走过去叫朱景悦来解答。

　　朱景悦直接把菜的名字都打了出来，微信发给连好。

　　连好拇指弯曲两下谢过朱景悦，随后仔细打量起来。

　　他只是看着这些冒着热气的饭菜，自己的心也暖暖的。

　　自己一个人时，连好是能凑合就凑合，却没想到有个人还记挂着他没有吃饭。

　　连好想了想，起身走向朱景悦，征求她的意见：「我能现在下班吗？想带回去，和奶奶一起吃。」

　　朱景悦今晚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她看了眼时间，干脆打算直接关门，大家都回家。

　　于是这几个饭盒又被原样装回了袋子里。连好将袋子绑紧，以免回家途中洒出来。

　　“哗啦”，赵行使劲拉下卷闸门，锁上收好钥匙。

　　朱景悦被风打得一哆嗦，戴好自己的头盔又把赵行的递给他，嘴上催促：“快点快点，要冷死了。”

　　连好走到自己的电动车旁边，先把头盔戴上，等自己坐稳以后，才将手里的一摞餐盒放在踏板上。

　　赵行骑上车调了个头，朱景悦上车前拍拍连好，比划：「注意安全。」

　　连好点点头。

　　朱景悦看着他缓慢发动电动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北边驶去。

　　当初得知连好是骑电动车上下班的时候着实让朱景悦十分担惊害怕，连好一直表示自己是避开高峰期出行所以没有关系，而且骑行的速度不快，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直到沉黑的夜色将连好吞噬不见，朱景悦才跨上赵行的后座。

　　海县位于郁港市中部偏西一点的位置，并不靠海，一年四季刮来的风却总是卷着些洋流的狂疾和湿意。

　　围巾替连好挡掉了一部分风，另一部分钻空子似的到处窜走，却因为身前的那一袋子热饭菜，连好觉得寒风都变成了拂过的细风。

　　三河村靠北，靠路边有一些住户自家的田地，住房则有早些年自家盖的二层小楼，也有近些年翻新重建的多层自建房，有些人买了楼房或者自家多出了房子，便会以相对便宜的价格把它们租出去，这些年自建房出租多了起来，这边便有了一个集居模式样的“小区”。

　　连好则是从小就和奶奶住在这里，目睹着这里的变化。

　　这里天热的时候，白天，自家地里有蔬菜水果的便会在路边随意地支个摊；晚上，一些大哥大姐们摆着不同的小吃摊，不冷清也有些烟火气息的热闹。

　　冬天摆摊的少了，收摊的时间也早了，拐进小路之前连好看到了最后两家正在收摊，下一秒看见住在街口的王叔站在自家门外。

　　王叔和他们一样，一直生活在三河村，是时间长很熟悉的邻居。

　　王叔和他的老婆王婶在自家旁边靠街道的位置做了一个快递驿站，有的时候连好买了东西他们还会帮忙直接送到连好家院子里，有些连好做不来的东西是王叔帮忙的，王婶有时间也会经常去陪奶奶。除了奶奶，王叔和王婶是连好在三河村最熟悉亲近的人。

　　对他施以善意的人连好都会记在心里并且日后有所回报。

　　这么晚了，又冷，王叔怎么不进去？连好心想。

　　连好慢慢刹车，停在王叔旁边，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拿出手机，问出了刚刚自己心里想的。

　　王叔看着手机记事本上写：「王叔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时间指向十一点，任谁这个时间站在自己门口不回家都有点奇怪，更不说深冬的夜晚，太冷了。

　　王叔脸上有点难以言喻的神色，总不能和连好说自己和老婆吵架了大晚上跑出来抽烟冷静吧？掐灭了烟，打：「没什么，出来抽根烟，才下班？」

　　看着王叔的回复连好点点头，然后又打：「天太冷了，王哥你抽完烟快回去吧。」

　　王叔看完没再回复，拍拍他，转身进了自己家。

　　连好也拐进小道，在路过五户之后，再左拐，一个铁门带院子的二层房子就是他家。

　　把电动车停在院子里，连好提着饭盒，直接进了客厅，接着他向右拐，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床头旁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奶奶已经睡了，不过在连好开门的一刹那，她还是醒了。

　　奶奶笑笑，嘴上说着：“回来啦。”

　　连好走上前，表情明亮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他坐在床边，拉起奶奶的手，一笔一划慢慢地在她的手心里：「我吵到你了？」

　　奶奶眯眼，随后摇摇头。

　　连好又笑，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很放松。

　　连好晃晃腿，随后又写到：「快睡，明天有好吃的。」后面还画上了一个笑脸。

　　看着自己的孙子开心，奶奶也开心，点点头，她接着慢慢闭上眼睛，缓缓地又睡了。

　　连好走之前为她掖了掖被子，提着东西出了房间。

　　将饭菜码放在冰箱里，连好回到自己的卧室。

　　将空调打开，连好坐在椅子上，缓缓地靠下，整个人放松下来。

　　这时的世界是真正安静的。

　　平时的连好会想想上班的事情，偶尔会想到朱景悦和赵行的打打闹闹，今晚脑子里却充满了那热腾腾的两菜一汤一饭。

　　卧室的灯和超市里的灯是一样的暖橘色，二十八度的空调暖风慢慢温暖了整个房间，受着一路的寒风回来，连好却觉得心口总有热意溢出，源源不断地弥散到四肢百骸。

　　还特意给自己打包饭菜带回来······真的是太客气了。

　　连好知道江侨和陈江林请朱景悦和赵行吃饭是因为彭姐的原因，也自觉自己在给他们“介绍客户”这件事情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却不想到他们的照顾和善意是这么的大。

　　想到江侨，就想到了他身边阳光开朗的弟弟，和陈江林比起来，江侨看起来经常是面无表情，不形于色，实际接触下来只会觉得这个人温柔。

　　又想东想西了五分钟，一方面连好觉得这顿晚餐自己受之有愧，另一方面他心里决定下次见到江侨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第二天江侨和陈江林却在超市没见到连好。

　　近两个月两个人每次来美玲超市的时候连好都在，也没有碰到过连好休息不在的情况，一下子没见他，他们还觉得有点奇怪和不适应。

　　“小好呢？”陈江林左瞧瞧右看看都没有见到连好，于是向朱景悦和赵行问。

　　“小好啊，他今天休息。”朱景悦扫着码回答，顺口接着问了一句：“你找小好有事？”

　　“啊，没有。”陈江林如实说：“每次来都能见到他，这突然一下不在还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了。”

　　江侨照例拿了两瓶矿泉水，和陈江林的零食一起付钱。

　　“他每周日休息？”江侨出声问。

　　“基本上是这样，有的时候我和赵行都在，也会让他在家休息的。”朱景悦答。

　　“你们还蛮人性化的。”陈江林说。

　　朱景悦把他俩的东西装袋，“就这么大一个超市要那么多人干嘛啊，待在这里还不是玩手机消磨时间。”朱景悦的思想完全和广大当代毕业生一样，没必要的活，不用干，善用人力，才可以更高效率的完成工作。

　　经过昨晚的聚餐，很明显他们熟悉了许多，朱景悦说话都大大咧咧了起来，但还是抵挡不住陈江林直视她的眼睛的时候，自己会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听听，哥，江侨同志。”陈江林喊江侨，“你听听小悦说的，年纪小小就有此觉悟，你再看看······”

　　“你”字还没有说出口，陈江林就被江侨的眼神杀得闭上了嘴，乖巧提起塑料袋。

　　“那······我们先走了啊，明天再来。”提好塑料袋陈江林打完招呼就走，朱景悦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侨摇摇头，对陈江林的行径属实无奈，和朱景悦道过谢，江侨也出了超市。

　　朱景悦望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听到手机微信铃声连着响了几下，显示是陈江林发来。

　　解锁看到聊天界面，朱景悦真的是要被陈江林逗乐了。

　　「我哥是万恶的剥削资本家！」

　　然后是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小好真的是太幸福了！有这么好的老板！」

　　又是一个【哭】的表情。

　　朱景悦哭笑不得。

　　陈江林似乎是找到了可以吐槽的地方，把自己来海县这两个月的委屈和苦水都到给了朱景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