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上位记》最永久

1、捣蛋鬼要捣蛋

　　窗边飘落第一片枯叶，随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打量着前面全副武装的人。

　　卫衣帽子下面戴着鸭舌帽，口罩上面压着一副黑框眼镜，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没把他赶出教室。

　　随秋在大三开学前夕摔伤了腿，惨遭停课一个月后，终于在今天上到了这学期属于他的第一课。

　　屁股没坐热，脑海先出现一个自称010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

　　随秋确定他的脑子没出问题，以及这个世界是物质的。

　　那么这个010是什么呢？

　　贫瘠的想象力似乎并不能给他结论。

　　随秋坐着硬板凳，有点硌人，怎么都不舒服。

　　不过一想到可能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在自己脑子里，他顿时忘记板凳的事儿，只觉得瘆得慌，鸡皮疙瘩瞬间起来。

　　眼看010越说越激动，随秋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呆在这个人身边，偷他周围的能量，来维持我的人形？”

　　010：“没错，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理解能力upupup。”

　　随秋低头看向手，“所以，我不是人？！”

　　010震惊，010无容却失色：“原来你不是人！”

　　“什么！我不是人。”随秋装模作样学他。

　　010的语气变化很快，似乎并不具备自主意识，所有的语调只是不同的声调，为了符合当下所说话的语境。

　　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又像新生的婴儿，努力学做人却又懵懵懂懂，一眼的假冒伪劣产品。

　　010冷淡而又平静回道：“你是一只蚊子，不补充所需要的能量，最快三天，你就可以永远做回最初的自己。”

　　“可惜了，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随秋无所谓地拒绝后便不再搭理010，任由他继续诉说各种理由。

　　他略弯着腰，双腿大开，呈现出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讲台上老师照本宣科念着PPT，随秋听不懂。

　　在口袋摸索好一阵，找到目标后胳膊肘弯曲猛地往外抽。

　　——哗啦

　　李祈正听着课，思绪被砰的一声打断，脚边安安静静躺着一个手机。

　　保护壳很好地发挥了属于它的职责，手机如出厂设置般，依旧漂漂亮亮。

　　侧身捡起手机，李祈抬头对上一只手，顺着手方向，他看到手的主人，正两眼弯弯地小声和他道谢。

　　见对方目光呆滞一秒，随秋的笑意继续加深。

　　手机屏幕上贴着一层防窥屏，只有正对着时才能看清屏幕，随秋接过手机时有意无意倾斜些许角度。

　　“矩阵满□□换律，却不满足结合律。”老师声音如初，李祈有些急促坐正身子，努力跟上老师思路。

　　他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白纸黑字记录下的却不是知识点。

　　一串普普通通的字母和数字组成，最前面写着+v：，反光的倾斜屏幕如同被哈气的玻璃，上面的字清晰圆润。

　　唯有最圆润的冒号反而生生写出几分潇洒之气。

　　李祈想不通原因，写下这串数字，又划掉、彻底涂死。

　　010对于这种加好友的方式并不了解，在随秋脑海里的声音分贝直接超标，警报声一路长虹。

　　“打招呼啊，打招呼，他都看你了。”

　　“靠近，靠近，必须靠近！”

　　“你在干什么，啊！你在干什么！”

　　随秋再次无视010，在手机接过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到下课，走回寝室。

　　H大的寝室是两人寝，随秋的舍友许开研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工科书呆，稳居年级榜一，是所有老师眼中的香饽饽。

　　按理说应当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形象，偏偏这人还有一个网恋多年的对象，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随秋住院的这一个月，许开研来看望过他几次。最开始说要准备网恋奔现，今天就直接翘课走了。

　　随秋打开寝室门直摇头，恋爱脑要不得啊。

　　寝室一览无余，两边装扮都是极简风，东西都很少，统一配的柜子大部分都是空空的。

　　两人在校外都有房子，只有忙的时候才会在这歇下，频率也不高。

　　几次解锁手机，再放下，随秋坐在椅子上开始转圈圈。

　　四周静悄悄，010耐不住，出来作妖。

　　“随秋好像对我的出现没有一点惊讶？”010后知后觉。

　　想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是个笨蛋，随秋友好提醒010，“随秋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

　　010自讨无趣，和随秋沟通实在无效，公事公办下通牒：“根据检测，随秋你的能量已经低于30％，即将进入省电模式，请按时前往目标人物旁进行充电。”

　　010的话再一次像风一样，飘过就飘过了，没有给随秋带来一丝波澜。

　　也没有后续，就像手机上的那串账号，沉入大海。

　　嗡嗡嗡了一下午的声音赌气般顷刻消散，随秋顿时有些不习惯，他再一次打开手机，然后熄灭屏幕。

　　他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

　　随秋不自觉摸上下巴，难道自己这张脸没有吸引力了吗？

　　不应该。

　　不会。

　　找的乐子不上钩，真是无所事事，无聊至极。

　　“喂，石头，你是哪来的？”随秋抵着脑袋问。

　　没声音回，随秋：“我知道你在，你再给我讲一遍，说不定我就心悦诚服，老老实实听你话了？”

　　“纠正一下，你不是帮我做事，还有，我不叫石头！”

　　被晾了一下午的010想给他一点教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又怕他真的说放弃就放弃，没有一点坚持。

　　“你的磁场非常不稳定，我是受我主人之托来帮助你的。根据算法检测，李祈具有非常强大的能场，且与你的磁场互补，你待在他的身边，和他接触，可以增强你的磁场。”

　　随秋脑海中浮现出镜框下的那双眼睛，原来他叫李祈。

　　“双修大法，采阴补阳，延年益寿？拆东墙补西墙？在现代，偷东西可以违法的。”随秋反问。

　　010：“不是偷。”

　　随秋反驳：“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随便拿吗？窒息的时候连空气都要收费，不问而自取，就是偷。”

　　010一时没反驳上来，呆呆强调：不是偷。”

　　随秋没有纠结这个点，追问：“那你说要我呆在他身边，具体范围是多少？”

　　“那自然是越近越好，不过根据算法演算，你每有6小时在他3米之内，就能稳定你的磁场一周，只需要三个月，你的磁场就会彻底稳定下来。”

　　越近越好，随秋默默重复这四个字，他摊了摊手，说：“充电六小时，稳磁一星期，还挺划得来。”

　　他顿了顿，“但如你所见，我和他目前还没有产生任何交集，换句话说，我没有任何理由靠近他。”

　　本来李祈帮他捡手机，他再因感谢请李祈吃个饭，一来二去不就勾三搭四了吗？

　　010一想到下午他的所作所为，气的想摸心脏，却摸了个空，于是恨铁不成钢道：“我翻阅他的所有社交平台，发现他最近在找房子，你不是有钱吗？”

　　随秋：“？”

　　随秋：“你的意思是，让他租我的房子，和我合租？”

　　虽然010不怎么会说话，但随秋思想活跃，想明白后，立马将这件事拜托给了好友许开研。

　　毕竟让许开研这个计算机大佬做到让李祈的看房软件页面上满足他需求的房子只有随秋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随秋一顿操作下来行云流水，010本想说他有钱的话就把上下层买下来，两人做个邻居。

　　不过看他这么上道，010想说的话也就歇了下来。

　　舍友比邻居更近更好。

　　等到许开研回复好，随秋沉了一晚上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房子就他现在住的那个就很合适，只是侧卧平时放着他的杂物，需要打扫一下。

　　他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太猛，脑子没反应过来。

　　随秋顿时头晕目眩，下意识抓住了桌子的边缘，整个人压在桌面上。

　　期间有物体掉落的声音，等视线恢复正常，随秋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往下看。

　　原来是不小心把许开研的袋子撞掉了，随秋将衣服捡起放回袋子里。

　　途中摸到了衣服的吊牌，xxl码。

　　许开研决定要网恋奔现后，向来不注重外表的他突然说要去置换一身新衣。

　　当时许开研提着这个牌子的袋子来看望随秋这个病人，说衣服已经买好，如今看来码数买错了。

　　今天也没有穿，真是难为这个书呆子了。

　　随秋将东西归位，只用了十分钟就回到他的房子。

　　侧卧的东西都是拿箱子装着，随秋很快将箱子搬到杂物间。

　　第二天一天都没课，他在中午收到李祈想要来看房的消息。

　　两人约定好晚上来看房，下午随秋按照许开研发来的要求将家具全部换新。

　　最近许开研很忙，随秋见他的面很少。昨天找他帮忙，他更是连理由也没问，直接将事情做了。

　　虽然许开研好奇心很低，但这件事怎么说看起来也很奇怪。

　　可能是真的很忙吧。

　　随秋看着李祈最后一条要求陷入沉思：希望氛围温馨，能给人带来家的感觉。

　　“石头，你说，什么是家的感觉？”

　　010见他终于开始上心，自动忽略石头两个字，认真回复道：“根据数据显示：家的感觉是安全的、心安的、踏实的、放松的?。”

　　安全、心安……

　　这只有棺材盒里才能做到吧。

　　什么都没想出，随秋躺到天黑，惊觉过去两个小时，马上就到约定时间，剩下这点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保持原状是最好的节能方式。

　　010说他现在正缺能量。

　　不宜乱动，于是随秋放松身体下沉。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再一次见到了李祈。

　　比全副武装少一副，脸上的口罩格外显眼。

　　李祈一出现，010像打开了某种开关，激动尖叫声不绝如缕。

　　随秋往上撇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你好啊，我叫随秋，上次时机不合适，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不过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李祈：”你好，李祈。祈使句的祈。”

　　见随秋的视线转移到他身后，第一次看房就直接大包小包地把全部家当都带上，属实不是正常人的操作。

　　接收到疑问信号，李祈低沉着声音解释：“宿舍太吵了，而且你的房子条件很好。”

　　“所以就连人带行李一起来了？不怕我简介上乱写？”随秋反问。

　　有这么一双眼睛，也不像是个傻的，就不担心他只是夸得天花乱坠么？

　　毕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乃人之常情，市场趋势。

　　“不会。”李祈肯定道，又补充：“你不是这样的人。”

　　随秋意料之外地挑挑眉，险些脱口而出问我是怎样的人？

　　“这么相信我啊？就因为是一个班的？”

　　话虽这么说，但随秋明白，在这扇门打开之前，李祈并不知道房东是他。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熟。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李祈都将自己遮的死死，这次也不例外。

　　随秋从他漏的这点光，莫名觉得这人很乖，说话总是一本正经。

　　人的劣性让随秋忍不住想看他另外一面。

　　李祈没有否认，推着行李往里走，闷声道：“就当是吧。”

　　随秋帮忙提进一个行李箱，带着李祈将房子简单逛了一遍。

　　房子是三室两厅，该有的装修都有，随秋领着李祈来到储物间门口，没有打开门：“这里放着一些我的杂物，平时会上锁。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进出。”

　　就像自己家一样。

　　最后一句话随秋默默噎下去，太刻意了。

　　最后来到李祈的卧室，随秋始终没见到他的真容，这种感觉和010不一样，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口罩现在能摘下来吗？”

　　李祈没动，随秋又说：“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一直这样子吗？”

　　全屋空调制冷效果固然很好，但十月份的H市怎么说也称不上一句气候宜人。

　　天天戴着，不闷得慌吗？

　　李祈：“我的长相会吓到你的。”

　　随秋回想黑框眼镜底下被太阳照射发光的瞳孔，说：“不会。”

　　随秋：“我这人从来不颜控，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真的不用一直戴着口罩。”

　　李祈盯着他，目光一动不动，似乎在验证这句话的真假。

　　阴影打在他的睫毛下方，随秋叹了口气，正要开口“你……”

　　与此同时，李祈利落地摘下口罩。

　　随秋噤住了，李祈有一头堪堪及肩的长发，五官却又十分锋利，眼尾上挑，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性别。

　　一般人形容男生，只会说五官长得正气周致，再夸张一点到好看也就截止了。

　　随秋此刻对李祈却只有漂亮两个字，是独立于性别之外的美。

　　从前很多人夸随秋眼皮上的痣十分会长，随秋现在想，他们一定没有见过李祈眉心上的一点红痣。

　　不大不小，端端正正。

　　像个福娃，引着人去触碰。

　　“留着长发，不太好。”

　　李祈简单解释原因，没有主语。随秋眼前闪过他在学校的装扮，独来独往的身影，拼凑出一个他眼中的真相。

　　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并且拥有喜恶的权利，但这并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着许愤怒，“总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整天无所事事就开始对别人评头论足。”

　　李祈的眼睛没有湿润，眼底十分清明。

　　眼眶微微红，不知是不是热的，总之颜色浅到可以忽略不计。

　　随秋想，他果然受了很多委屈，不然怎么会在开学一个月后才搬出宿舍？

　　人固然是群居动物，生活在一个地方，避免不了社交。

　　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最基本的外表都要被别人评头论足，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

　　随秋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轻声安抚：“你不要理他们，我们是一个班的，现在又住在一起，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

　　住在一起，听到这里，李祈本要张开的口没有犹豫闭了下来。

　　两个一起，他在心里跟读一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得到李祈的同意，随秋愈发满意他的听话。

　　延长相处时间，正好方便010说的充电。

　　至于他说的什么能场，随秋一个字都不信。十多年都过来了，要变早变了。哪能说没就没。

　　不过不入局，怎么知道谁是人，谁是鬼，谁是捣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