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歌]残月归秋》雾月十三

12、我是谁

　　柳烬秋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在柳岚等人的看护下，留在原处安心养伤。在此期间，杨庭照则继续向东北方去，寻找适合刻印“阴阳逆转”阵法的沉溟石。
　　三日后，驻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灰白微光从树影间漏下，玄衣绣金纹的男人信步踏入石林，正在闭目修养的柳烬秋猛然睁眼，横放在身侧的刀匣中，黑金长刀随着主人的意志嗡鸣不已，随时准备挣脱鞘的桎梏。
　　在那片黑色衣角出现在视野中时，柳烬秋倏然起身，长刀从鞘中飞出落在他手中，蓝紫色的凛冽刀气如落雷一般势如破竹，将所过之处的石沙尽数横扫，在玄衣男人站定的脚边划出迅猛的刀痕。
　　“阁下，莫要再近了。”柳烬秋执刀而立，蓄势的刀气萦绕在黑金长刀上，表明着他还未放松警惕，“随随便便闯入别人的地盘，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玄衣男人携着笑意，既未因离自己仅半步之遥的危险攻击而生气，也没有表露半点攻击意图，但偏生就是让人觉得他并不好惹。他笑意更深，带着悠游人间的游刃有余：“我怎不知这‘裂沼’何时是人类的地盘了？”
　　话落，男人又往前踏了一步，在柳烬秋握紧手中刀柄时又停下。这一瞬，飞沙走石于四周奔腾着呼啸而起，狂风卷起垒成塔林的巨大石块，强大的破坏力将周遭的一切撕碎，只近处这方寸之地岁月静好，不受半点影响。
　　在纯粹的自然力量面前，人之武艺显得是那样渺小。
　　柳烬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身后原本睡意正酣的师兄弟们在狂风的呼啸声中陆续醒来，他听到响动，又咬牙往前踏了一步。
　　不对，不对……这人若有恶意，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这一切，更像是试探。
　　“师兄！”柳岚是最先清醒的，他在看清周遭的荒诞情形后，立刻拔刀站到了柳烬秋身边，警惕地打量起不远处的人。“师兄，他是谁？”
　　柳烬秋伸手拦住柳岚，将人挡在身后，思绪千回百转间做出总结：“不请自来，实力强大，敌友不知。”
　　柳岚听明白了，这是说对方来意不明，他们不该主动攻击，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哎……”玄衣男子惋惜地叹了口气，“我和玉辉的打赌又输了，你果然很聪明。”
　　“……”话已至此，柳烬秋很难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用意，只是这人的行为举止多少有些过于恶趣味了。他捡起地上的刀匣，但未收刀入鞘，转而将刀刃直指玄衣男人的方向，“既是玉辉师兄的朋友，还请阁下说明来意。”
　　“柳小公子。”男人抬起左手，倾覆常理的风沙漫卷随着他的动作变慢变缓，最终归于沉寂。他挑了挑眉，十分挑衅地向前走出一步又继而站定，诚心膈应人一般，“不如我们坐下来谈？”
　　“师兄，这人好生讨厌！”清脆的女声从一侧传来，带着十足的不满。
　　柳烬秋向执刀出鞘的少女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未置一词。倒是柳岚身形一定，握紧刀柄呵斥道：“柳沁瑶！慎言！”
　　“师妹出言无状，仍是孩子心性，还望阁下海涵。”柳烬秋收刀入鞘归于匣中，垂下眼帘，将情绪敛入眼底，抬手做请，“柳岚，带其他人去周围警戒。”
　　柳岚有样学样收了刀，点头应是，招呼师兄弟们离开。柳沁瑶恶狠狠地盯着气定神闲的玄衣男人，就是不肯，最终被绑着带走了。身影消失前，她还在喊叫着：“烬秋师兄！我们河朔儿女才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被柳岚一声厉呵吓得不敢再吱声。
　　“河朔儿女，有趣。”玄衣男人信步走过来，摊了摊手，语气揶揄。
　　柳烬秋不理他的玩笑，直言道：“以阁下之武力，想要对付我等无需亲自动手，更不该是前来寻求帮助。除非，事态与玉辉师兄有关？”
　　“此言差矣。”玄衣男人哼笑了两声，抬手隔空搬了块大石在脚边，掀起衣摆坐了上去，“我决定了，我单方面打赌你猜不出来，二十颗金珠记玉辉账上。”
　　他抬起手来，一支紫藤花缠绕的笔悬浮于其掌心，散发着幽幽的紫色荧光。他百无聊赖地玩起那只笔，缓缓开口：“我叫芜泽，是‘裂沼’中的影生玄鸦，能力吗……是掌控风。平日里，我并不在乎这里来了多少人类，目的又是什么。只不过……”
　　芜泽换了个侧坐的姿势，将手中笔向空中一抛，引导它在空中绘出复杂的巨大法阵，紧盯着每一笔的走势。“玉辉已寻得沉溟石，已托我将东西带给他的师弟。事出紧急，柳小公子，有些事，就算你万般不愿记起，此时也由不得你了。”
　　柳烬秋直觉事情并不简单，但还是克制住想要皱眉的动作，镇定道：“我忘记的事有很多，不知阁下说的是哪一件？”
　　芜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等画完最后一笔，而后从石头上跳下来，看向柳烬秋温和地笑道：“不如你自己去看吧——关于，你究竟是‘谁’的问题。”
　　话音刚落，悬于空中的紫色法阵射出一道迅捷的光，击中柳烬秋的眉心。在倒下之前，他看见芜泽对着自己眨了眨眼，随后意识归于黑暗。
　　芜泽抬起手来，温柔的风托举着柳烬秋，将他轻轻靠在石塔旁。
　　“希望你……不要太痛苦才好啊……”稀碎的呢喃散在风中，玄色衣袍上绣着的金色鸦羽有如活物游走到袖口，最终追寻着芜泽飞向空中的金色灵力化作碎裂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