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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末次日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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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暮把玩着手里的名贵胸针,心想幸好自己随身带着,否则就会错过今天这次良机。
“暮女士,狄老板已经来保释你了,你无证驾驶的事情我们也不打算追究,你现在这是闹哪般?”林Sir坐在阿暮对面,拘留所的房间十分狭小,但比起城寨,胜在明亮。
阿暮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心摊开,展示了一下那枚胸针。
“……我听我太太提过,有人救了我女儿,她给出去一枚信物,原来是暮女士你啊。”林Sir显得有点意外,“你这是,有所求?”
“我没有打算求你帮忙。”阿暮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有本事救你的女儿,就有本事伤害她。而且我知道你跟大老板的勾当。”她深知林Sir这样的人不会受困于道义,这枚胸针蕴含的从来不是人情,威胁才是她的目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林Sir脸色兀地一变,“你敢威胁我?”
“你大可以拿你妻女的安危来试验,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阿暮笑得很危险,她觉得王九身上还是有不少可学习的东西。
“你要多少钱。”对面的男人果然不同寻常,片刻之间就平息了神色。
“我不要钱。”阿暮轻启朱唇,淡淡道,“我有暴力堂、龙城帮、架势堂,还有天义盟的好多秘密,我全送给你。”
她粲然一笑:“作为交换,我要当你的线人,公开的那种。”
林Sir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阿暮说的是外星语言:“你在说什么?你得罪那么多帮派,还想公开线人身份,你是找死啊?”
“那你可别管,就说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她眼眸一转,“我知道你跟暴力堂有利益往来,你大可以提醒他们,到时候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势力最大的几个帮派都要出事,暴力堂如果置身其外,更危险吧?”
林Sir忽然笑出声来,他双手往桌上一放,身体往前倾着,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阿暮:“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拿我当枪使吧?我可不是那些刚出社会的愣头青。”
“林Sir,你又不需要一开始就全听我的。一样一样来,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随时可以停止。”阿暮心道,这个林Sir能坐上这个位置果然不好糊弄,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听起来是对我没好处,可是对你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呵,任何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林Sir收敛了威胁的神色,阿暮知道他已经踏入了自己的圈套。
“我的目的啊……”阿暮琥珀色的瞳孔如猫咪一般骤然缩紧,脸上漾起神秘的笑意,“我要你官运亨通,搅得香港□□天翻地覆。”
放狠话容易,做起来可真难啊。要让他们受到损失,又不能真的伤筋动骨,还得人尽皆知。阿暮觉得小时候被五师兄压着背书都没那么难。
她熬了好几个夜,总算是筹谋好了一切。暴力堂的场子,架势堂的资料本,还有龙城帮的仓库,这些都是开胃甜点,天义盟才是她送给林Sir的大餐。
阿暮躲在树林里,拿望远镜看着小山坡下的一切。
今天是天义盟出海运货的日子,他们的核心人物都汇集在此,白天庆祝,晚上出货。那些货物都是活生生的人,幸运的得以出卖□□,倒霉的,就只能出卖器官了。
那是一栋两层的矮楼,阿暮数了数,出现的约莫有三十人,其中自然包括天义盟的头子宋人杰。一辆货车停在边上,几个小弟正一箱一箱地往里搬着酒。今天是元旦,又是货物启程,可以收到大钱的日子,难怪他们这么开心。
阿暮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手,又重新拿起。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在这些酒里加了药,一瓶一瓶地打开,又一瓶一瓶地封上。她蹲了两宿才找准了机会,而那些药则多亏了狄秋帮忙。想到狄秋她心下一阵愧疚,他明明说过不会帮忙的,但如今明知自己要走,还是愿意倾尽全力。
矮楼的边上则紧挨着那个废弃的仓库,阿暮不能更熟悉了,那堆资料她翻了无数遍,这个地点她也曾数次偷偷开车过来。那里面有多少传不出来的呼救声,明明什么也听不见,却像鼓槌重重敲击在她胸口。她终于可以打开那扇门,她们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阿暮眼看着那些人开始酣畅淋漓地喝酒,她偷偷往山下走去,站在废弃工厂前,掏出了这几天准备好的钥匙。门被缓缓推开,明明是阳光正好的下午,仓库内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无数个铁笼子被整齐地摆放,五十来个女人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比想象中干净,却意外的死寂。
她们衣衫褴褛,每个人身上都伤痕满布,笼子里有毯子,足以防止他们在冬天被冻死。笼子前挂着各自的牌子,上面清晰记载着他们的用途。有的是心脏,有的是肾脏,而空着的,则意味着要出卖皮肉。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气息,那些人不知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每个人的眼神都如死了数遍般,唯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阿暮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几个靠近门口的感受到了光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安静垂下。这些人会定期做身体检查,医护也有女人,他们恐怕是把阿暮当成了医护人员。毕竟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试图救过他们,他们早已放弃求生的本能。
阿暮觉得双腿像被灌了铅,破败的气息钻进肺里,让她脑袋眩晕。她安静地向深处走,直到无路才停下,面前是一个不足她高的笼子,里面缩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那裙子上满是脏污,此刻正用毫无生气的眼看着阿暮,整个人缩在毯子里。
看来她在夏天就被抓来了。
阿暮看了眼她面前的牌子,用途一栏空着,看来她是这里最“低档”的那一类,怪不得无人在意她的卫生。
“咦,门怎么开了?欸,怎么有个女人跑出来了?嘿嘿,正好,爷今天就拿你当乐子。”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大概是对这些男人本能地排斥,本来安静无声的女人们响起了几声尖叫和求饶的声音。见到那人冲着阿暮走去,女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阿暮微微弯下身,取下匕首,看都没看就直接扎进了男人的肚子里。此时人群里才开始响起惊呼。阿暮悠悠转过身,手里的匕首从腹部往上提起,划破男人的整个胸腔。剧痛令他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连尖叫声都发不出,阿暮不想他死太快,于是抽出了刀,静待他倒地。
“为什么不杀他!杀了他!”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打破了仓库里的死寂,阿暮侧过身,竟然是刚才那个白裙子的女生。她此刻猩红着双眼,紧紧抓着笼子的栏杆。阿暮不敢想,在被禁锢的这些日子里,那个男人是如何欺辱她的。
阿暮闻言取下了男人腰间的钥匙,直接打开了女生的笼子,那人还来不及震惊忽然而至的自由,就被阿暮将匕首递到手中。
“发泄回去吧,今天的所有罪,都有我担着。”阿暮努力地勾起嘴角,不知能否驱散一点阴霾。
白裙女孩捅了男人二十几刀,人早就死透了,可她停不下来,直到鲜血染红了裙子,她才开始放声大哭。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很安静,他们或是期待,或者愤怒地看着平日伤害自己的人被施加以报应。一切结束以后,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生开了口:“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阿暮觉得她有点眼熟,未及过多思考便张开了口:“你是小可吗?”
“你认得我?”小可忽然整个人激动起来。
“认得,你母亲一直在找你。”阿暮忽然有点眼眶酸涩,她后来没敢再去看新界那个举着牌子的中年女人,她承担不起多一份失望。但原来她的希望就在这里,自己这次真的救到了很多人。
“太好了!救救我!”
“也救救我!”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仓库还是没有窗户,但却有了光。
阿暮先将小可的笼子打开,然后转身叫停了背后的哭泣和呼救声。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这里这么吵,却没有人再出现吗?”大家立刻噤声,然后开始思考阿暮的话语。
“我在他们酒里下了药,会让他们比平时醉得更迅速,现在怕是已经起效了。”阿暮环顾一圈,试着将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记在心底,“今天所有人都会得救,我会打开你们的锁,你们可以直接跑,一路跑回家,跑去警署,不会有人拦着你们。但如果,你们希望坏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未来不再有人步你们的后尘,那就请相信我。多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你们再走。”
阿暮看了眼右手,特意买下的手表,现在是十六点十二分,要等到十八点整,观众才入席。她把钥匙和手表都塞进小可的手里:“你会信我的,对吧?想走的人不必管,愿意留下来的人,等时间一到你就带着他们往外冲。”
阿暮从尸体上取下匕首,顺便伸手摸了摸还跪在地上大哭的白裙女孩的头发。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可她难过的时候,总有人这样安抚她。
阿暮走到隔壁的矮楼前,里面只有喝醉的呢喃声,看来这个药真的很有用。她本可以直接下毒,可她怕误杀了宋人杰,她留着他的命还有大用。阿暮推开门,里面还站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此时看着忽然间醉倒一片的弟兄们有些不知所措。阿暮不等他反应,直接将刀甩了过去,刀深深插入脑门里。
可惜了,让他死得太痛快。
宋人杰想必是在二楼的,阿暮不急着上去,拿过桌上剩余的酒开始往那些人身上倒。他们没有晕倒,只是醉了,反应慢了。一会儿身上烧起来的时候,还会觉得疼,可已经来不及跑了。阿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残忍,这都是他们该受的。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抵是那些女人开始逃跑了吧。阿暮无奈地笑,求生是本能,换她也会立刻跑。可这些脚步声停在了门外,阿暮狐疑地转过身,二十几个女孩站在门口,他们遍体鳞伤,每个人的眼里却透着满满的坚定。
站在中间的是刚才那个白裙,她眼睛还因痛哭而红肿着,但不影响其中燃烧的火炬:“没有人逃,剩下的人多半是太虚弱了,也有个别人胆子小。所以只有我们过来。”而紧贴着她的正是小可。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阿暮不解。
“我们的仇,想自己报。”白裙女孩脸上尚有刚刚溅上的血迹。小可和其他人也走了几步上前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彼此之间交换着勇气
“你们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阿暮轻然一笑,那些人闻言,脸上确实露出几分退缩。真是的,明明都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差一步就万劫不复,怎么还这么正直啊?
“不过,今天的罪,我包了。你们动手吧。”
阿暮觉得这世道真不公平,善良的人总是诸多磨难。她何其有幸,能够有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的能力。
阿暮来到二楼,这里有窗户、房梁,以及墙外的管道,她不需要复杂的滑轮就可以将宋人杰悬挂在窗外。她削去了他一只手,一只脚,待他痛醒的时候再将银针插进最痛的穴道里。此刻他哀嚎、痛骂、哭喊、惨叫连连,阿暮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很痛快。
她靠在窗边抽烟,然后耐心地等待。她的匕首放在腰间,本来她想把匕首给那些女孩的,但她们拒绝了。那些男人身上都有刀,她们用他们的武器,送他们上路。女孩们没有招数,亦不懂怎样折磨人,她们只是跟从着本心,将那些男人捅成筛漏。
她本来很久没有抽烟了,明明戒烟不是难事,龙哥就是找借口罢了。不过可惜,自己好像没有机会当面拆穿他了。她低头看着满地滑腻腻的血,心想一会儿会不会影响点火啊。
阿暮刚到二楼的时候,发现最里侧的一间房,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身上的伤口和针孔数不胜数,嘴唇已经乌黑,死去多时了。
阿暮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她浑身冰凉,如果能早来哪怕一天,这个女孩兴许都有救。可她没有等到黎明。
直到女孩们上楼想要对宋人杰动手,她才清醒过来阻止。她们挨个走到房门口,看了一眼后却都什么也不说,只是捅刀的动作更加狠辣。只有白裙女孩停在了阿暮身边,她本该冻得瑟瑟发抖,可仇人的血洒在身上,无比的灼热。
“是哑妹,不知从哪偷渡来的,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抓几个人去折磨,有的人被折磨完还能回来,有的人回不来。”女孩异常冷静地说着,唯有通红的眼睛出卖了情绪。
一个哑巴,怎么会不远万里来一个陌生的国度呢?不过是被当成货物翻来覆去地出卖罢了。也许以为自己逃离了,谁知却陷入新的地狱。
“你们帮我个忙,桌上的酒都浇在地上,门口那辆车里还有好几箱酒,围着这栋房子,五米左右的距离,洒上一个大圈。后门的地方留一个半米的缺口。然后你们回去好好等着,时间一到,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整个楼里都是酒精,阿暮的烟不敢乱丢,只好都摁在宋人杰的身上。
“啊!——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什么仇什么怨!你放过我啊,你放过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他被悬在窗外,因为失去了一只手,所以只能单手被吊起,此时手腕已经瘀血堆积,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只手也会坏死。
不过没关系,反正命都要没了,何必在意一两只手。
“我啊,我是新界警署林督察安排的卧底,为了把你们这些□□连根拔起,我费了好大力气你知不知道啊。”
“警察?Madam!Madam你放了我啊,你抓我去警署啊我跟你去,我什么都肯说的!”宋人杰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
“迟咯。我为了警署的任务牺牲这么多,那么努力才打入龙城帮和架势堂,还得牺牲色相跟暴力堂的王九谈恋爱。”阿暮说到这里有点想笑出声,“结果林督察不承认我的卧底身份,只说我是线人,你猜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让我回警局跟他抢功劳呗。本来今天抓住你们,事情就结束了,但我可不能便宜他啊,把你们都杀了,死无对证,他就拿不到掀翻天义盟这份功了。”
阿暮也不是全说的假话,至少“全杀了”这三个字是真的。宋人杰听完果然慌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求饶,阿暮不耐烦地看了眼二楼墙上的时钟:十七点四十五,应该差不多了。
刺耳的鸣笛声渐渐靠近,七八辆警车停在了路边,阿暮站在窗边,把匕首放在宋人杰的脖子上。“他们如果靠近,我就立刻杀了你。”
“都停下!别过来!”宋人杰冲着警察们大喊,身子也因激动而在窗外不停晃动。警察们看见宋人杰被吊在窗外,又被折磨得非人的模样,而阿暮俨然一副绑架犯的模样,完全摸不着头绪。
“阿暮!你搞什么?”林Sir从车子里走了下来,其他人全都给他让开一个口。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在宋人杰心里坐实了刚刚阿暮的发言。
“林Sir!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我们天义盟没少给你送钱吧,你走到今天的位置用了多少我们的好处去铺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提前大半年就安排了卧底来搞我们!”宋人杰此刻已经面色惨白,断腕断足之处血流不止,但骂起人来丝毫不落气势。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林Sir慌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来抓罪证,到时候如何处置还不是要看他和上面的人沟通,其中少不了从宋人杰手里再拿些好处。谁知道如今对方命悬一线,满口胡言,眼看是要跟自己玉石俱焚啊。
“阿暮!你赶紧把人放了!你这样跟□□有什么区别!”
“是啊林Sir,我都在□□卧底这么久了,你又不让我回去。我不做□□还能做什么呀?”阿暮故意说得很委屈,二十来个警察面面相觑,然后都用或怀疑或鄙夷的眼神看向林Sir。
“我丢!”林Sir有口说不清,想要往前冲,被旁边两个属下一把拦住。如此明目张胆不顾人质安危,实在是不好,毕竟油麻地警署的人也在。而宋人杰还在疯狂辱骂,不管是阿暮刚刚编的故事,还是天义盟给新界警署送的好处,统统骂了出来。
人之将死,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阿暮看着远方逐渐靠近的新的车灯,莞尔一笑。
是杜记者,她带着好多胸前挎着相机的人冲了下来,对着现场一顿拍照,差佬们还没反应过来,十八点到了。
废弃仓库的门被打开,五十几个备受折磨的少女挨个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有的飞奔着出去,有的步履蹒跚,还有些伤病太重的互相依偎着,一步一步走向人间。
所有人都呆住了,如此众多的受害人一起出现,本该是花季明媚的模样,如今却陷入血与泥沼。杜记者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警察队列的最前面,开始疯狂拍摄这个场面。其余的近十个人或拍摄,或现场录音。阿暮此时才留意到他们胸前的工作证,都是来自不同的报社和电台。
阿暮欣慰地勾起唇角,却禁不住红了眼眶。她交给杜记者那些资料的时候,用以收买她的话术是独家新闻,可以凭借这条新闻现场在业界一举成名。杜记者当时抱着那些受害者的照片颤抖着说,害怕自己的报社会被封口,但她会想出办法。
她的办法简单而有效,放弃了独家,放弃了名利,让尽可能多的媒体参与进来,组成一张救援的网。
那些势力捂不了所有人的嘴。
当初让秋哥介绍记者的时候,阿暮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女记者。看来她选对了。
阿暮看着最后一个受害者蹒跚着走进了人群,她点燃一支烟,往楼下一抛,整个建筑被一个火圈围绕。警察们一时愣神,阿暮趁机用匕首割断了还在骂骂咧咧的罪魁祸首的喉咙,鲜血如注,而楼下惊呼一片。林Sir在怒骂,警察们拿起东西准备扑火。
阿暮不想宋人杰死得那么轻松,可她没有时间了。她按下打火机,丢在脚下,整栋楼瞬间也成了一片火海。她迅速走进了那间放着哑妹尸体的房间,这里没有浇酒精,火会来得稍慢一些。
阿暮脱下身上穿的标志性长旗袍,小心地穿在了哑妹身上。她本身几乎衣不蔽体,死亡多时使得身体已经开始僵硬,阿暮费了一点功夫。
“听说你没有名字。”阿暮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不幸少女,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会儿凌乱的头发,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我叫暮拾,是暮色四合时,师父捡到的第十个徒弟。”
“希望你喜欢这个名字。”
阿暮从后窗翻身而下,她要一直往前跑,穿过树林,那里有一辆车在等待。
哑妹的意外出现让她的计划有了一个圆满的收尾,只是计划改变得太突然,旗袍下没有穿够厚实的衣物。
阿暮摸着身上轻薄的衣衫,觉得好冷,但应该足够支撑到上车,那辆车会将她载到海边。
一月一号,明明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却说不出告别。刚刚站在窗口,她看见远处停了一辆熟悉的车。王九知道她今天要办大事,他果然不放心来看着。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条船今天就要远行。
她忽然停下了奔跑,抬头看着天空,云层被落日浸染成红色,像极了她背后那片火海。她来到香港与他重逢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他们好像来不及说告别,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会天各一方,但这远不是故事的结局。等命运让他们再次重逢,只需说一句好久不见。这一次,没有人被留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