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你欢心》落尽时

4、第4章

　　周咛回到车上，启动车。

　　那极具危险的两个字，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果然天下的乌鸦一样黑，婚后的陈初樾也一样。

　　周咛开了车窗吹风，好让自己清醒。

　　片刻后，方妤晓的电话像掐好时间打了过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能比那两个字更坏？

　　“那个，就是......”方妤晓吞吞吐吐。

　　“快说。”

　　“他们选的是黄金42天坐月子套餐......也就是你很可能在今昔碰到他。”

　　方妤晓没指明他是谁，但周咛知道说的是陈初樾。

　　车窗玻璃缓缓升起。

　　过了三秒。

　　“挺好，今昔打开门是做生意的，有钱不赚嘛，”周咛努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继续道，“好消息呢。”

　　方妤晓一手捏住手机，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客户资料上划下一笔：“父亲栏是空的。”

　　周咛：“......”
　　这哪门子好消息？

　　想想都气人，没想到当初死心塌地爱的那个人，如今渣到这程度，不仅没有尽到爸爸的责任，还管不住下半身，到处撩人。

　　然而短短数秒，一个问号在周咛脑海闪过。
　　种种迹象，陈初樾......他现在过得不好？

　　“啊啊啊”，这时周咛思绪一下子更乱了，哀怨了声，“方妤晓，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陈初樾，他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红灯亮起，周咛在斑马线面前停下。

　　电话那头：“我说什么啦，那三个字我只字未提，是你自己说的。”

　　“所以你们在咖啡馆说了什么？”

　　周咛气炸：“我在开车，挂了。”

　　/

　　京清悦府，周咛的老家。

　　两层半的独栋别墅里，佣人切好新鲜的水果和饮料送到书房。这里曾经是周默全的书房，后来赵晚滢改成棋牌室。

　　麻将桌上，赵婉滢的上家和下家是多年的麻将友，而对家是新加入的，皮肤绷紧不松弛，和其他三人对比，显得她在这个牌局上有点格格不入。

　　“三筒。”赵晚滢的左手打了石膏，却不影响她的发挥。

　　上家李阿姨喃喃道：“老顾最近有没有找你们？”

　　“找啦，问我们什么组局，”下家张姨摸牌，拇指粗略摸挲，甩出牌，“我说没时间。”

　　“老顾嘴巴不严，以后别叫她。”赵晚滢道。

　　年轻小太太不会主动找话题，都是别人问起，她才去答。

　　这次也不例外，没有参与到她们的话题，安静地摸牌出牌。

　　上家李阿姨目光落在年轻小太太白净的脸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少应该是80年的，予妍今年多大？”

　　予妍：“上个月刚满25岁。”

　　“三少真有福气，娶个年轻老婆，予妍不仅年轻还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赵晚滢看向对家，“予妍，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予妍：“三少对我好，嫁给他才是我的福气。”

　　话音刚落，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笑声遏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

　　赵晚滢笑：“嘴巴那么甜，难怪三少钟情于你。”

　　/

　　周咛停好车，打开后车厢，小心翼翼地拿出茶具。

　　别墅大门敞开，麻将被甩在桌面的声音和笑声混杂在一起。

　　回家前，周咛还担心赵女士出了什么意外。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茶具放置在中岛台上，周咛本想去给赵晚滢打声招呼，后来还是取消了这念头。家里有客，麻烦……那几位阿姨肯定又逮住她问东问西，谈恋爱没有？上次给你介绍的男生为什么就不合适呢？

　　恰在此时，佣人给太太们送完吃的出来：“小姐，你回来啦，我去告诉太太。”

　　周咛倏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佣人说话轻点。

　　“不用，我回房间睡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想应酬太太们，不想被人打扰。

　　房间在二层，上楼要经过书房。

　　明明是自己的家，周咛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来到书房门口，犹豫着怎样跨过这门口而又不引起里头的人注意。

　　这时下家张姨偏头看向赵晚滢：“听说你家外面的那个女人生了。”

　　赵晚滢的脸瞬间绿了，扔出一张牌：“手气真差，整个下午摸的都是烂牌，这局注定又给你们送钱。”

　　麻将台上聊是非，火难免不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周默全外面有女人，整个圈子都知道。

　　赵晚滢也不用刻意去隐瞒什么，大大咧咧：“周默全一直想要儿子，让我生。老娘才不奉陪，让他想生找外面的女人替他生。”

　　门口外的周咛一字不差地听进去。

　　前一句是真，周默全的确想要个儿子。
　　下一句假的，赵晚滢想生，但生不出来。

　　记得大学那年，周咛也站在这个位置听到父母在吵架，两人的的争吵声如雷鸣般在房间回荡，令人感到窒息。

　　“这次又胎停，医生说我身体不适合怀孕。”

　　“再试。”

　　“周默全，你发什么疯，非要生个儿子，我们有小咛一个女儿就够。”

　　“小咛又不是我亲生的！”

　　回过神来，她呼吸一紧，心脏被刺得剧烈地回缩了下，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赵晚滢背向门口正说着话，是上家李阿姨先发现她的：“周咛，回来啦。”

　　“嗯。”周咛改变主意进书房打断她们的谈话。

　　赵晚滢扭过头，一惊一喜：“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刚到家。”

　　周咛礼貌上打了声招呼后，想溜走。
　　可赵晚滢硬要她留下，周咛只好搬张凳子坐在母亲旁边。

　　她们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上家李阿姨：“碰。”

　　“胡了胡了，上碰下自摸，”赵晚滢洋洋得意，“女儿一回来就旺我，绝张红中都给我摸到。”

　　周咛吃了块水果，随即笑笑。
　　她不懂麻将，也不想去学。

　　/

　　牌局结束已经是晚上六点。

　　女儿回家，赵晚滢特意让佣人煮了周咛喜欢的菜。

　　大理石的长桌上，周咛和母亲面对面坐着。

　　饭桌上，周咛向来话少，自从知道不是周默全的亲女儿后，更渐渐地疏离了他们。

　　赵晚滢就不同，扒了两口饭就开始叨叨碎碎。

　　“今日坐起你妈面前果个靓女叫予妍，系我地隔离屋三少噶老婆，三少出左名中意出去玩，外面又大把女人，人地予妍年纪比你细，但系人地体得清，知自己想要乜。（今天坐在妈妈对面那孩子叫予妍，住咱们家隔壁三少的老婆。三少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外面女人多的是。予妍年纪比你还小，但人家拎得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妈，你唔好成日打麻将，听米晒呢D是是非非，仲有食饭唔好讲野，我惊你哽亲。（妈，你别老是打麻将，听那么多是是非非的话，还有吃饭别说话，怕你噎着。）”

　　“食饭唔同你讲，几时讲？你次次吃完饭就翻房。（吃饭的时候不跟你说话，什么时候说？你每次吃完饭就回房间。）”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周咛说普通话。

　　“这牛脾气也不知道像谁。”赵晚滢也从粤语转到普通话。

　　“......”她都想知道。

　　周咛欲言又止想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两人安静地扒完碗中的饭。

　　饭前一碗汤，饭后赵晚滢又给周咛添了一碗：“多喝点汤，润一下。”

　　周咛点点头。

　　赵晚滢：“回来告诉你爸了没。”

　　周咛：“说了，爸爸他最近挺忙的，过段时间再找他吃顿饭。”

　　赵晚滢啧了声：“他能忙什么，不就是那小三生了个女儿。”

　　停顿几秒，周咛开始说服母亲：“孩子都生了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爸离婚。”

　　“是不是你爸让你来说的？”赵晚滢微恼道，“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现在翅膀硬了，胳膊往外拐，让我去成全他们，凭什么！！！”

　　周默全口上跟她说过几句，意思是让她出面劝劝赵女士。

　　可赵女士的性格，周默全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本人想通了，不然谁劝都没用。

　　周咛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压在唇上：“买左礼物比你。（给你买了礼物。）”

　　赵晚滢看向中岛台上的包装盒：“咩来噶？（是什么？)”

　　周咛：“茶具。”

　　赵晚滢不悦：“你爸离开这个家，你有看我喝过茶。”

　　听到这，周咛心里一阵难过，小的时候，父母感情还好，两人会泡着茶聊着日常，她也喜欢蹭上一杯爸爸泡的西湖龙井，后来这景象也不复存在。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赵晚滢缓缓说道。

　　“我跟你张姨说好了，这周末帮你约了个男生，你去见一下。”

　　“唔去。（不去。）”

　　“我应承左人地，你唔想去都要去。（我都答应人家，你不想去也得去。）”

　　“我没空，要去你自己去。”

　　“那改期，你空出个时间，”赵晚滢侧眸看过去，停了一瞬，“还有周一去公司上班。”

　　听上去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我又不熟悉公司的运作，有爸在管理......”

　　“我现在还能相信你爸？”

　　“我答应了方妤晓去今昔工作。”

　　“你别说那么多，公司是外公留给你的，你不去也得去。”

　　赵晚滢对她有一种很强的控制欲，不去也得去这话经常挂嘴边，让人听着难受。

　　周咛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你说跳舞，瑜伽，普拉提对女孩的身形有好处，我不喜欢，但我也按你要求去上课，大学报志愿，我看中的学校，你说太远，我只好选了当地的学校......现在我都那么大了，有些事情我能自己做主。”

　　心情好的时候和赵女士说粤语，到了临界点就转换回普通话。

　　她这习惯，赵晚滢也知道。

　　“我就是听了你的浑话，才给你出国读书，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你宁愿对着养老院的老人也不想对着我，我才是你妈，你最亲的人，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

　　周咛不想跟她吵架,起身往门口走。

　　“大晚上的你去哪！！！”

　　“回景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