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网恋的》睢却

24、过去

　　陆斯同发现，这天晚上的vc格外消沉，像chili出门胖揍别人家的猫担心被告状而不敢进门的样子。
　　“今天兴致不高？”陆斯同手边放着vc的作业，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跳动。
　　“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缓缓，咱们本来就是为了快乐才写字。”
　　苏照和没想到这位网友居然如此敏锐。
　　【vc：谈不上心情不好】
　　陆斯同以为他不愿意说，也没勉强。
　　挨个儿把苏照和有问题的字圈出来，他打算开始讲课。
　　vc的手速更快。
　　【vc：我和姐姐小时候捡过一只猫】
　　【vc：那天是个雨夜，为了救猫，姐姐感冒发烧，住了一周医院】
　　倾吐心事来得这么突然？
　　陆斯同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能vc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他没立刻回话。
　　【vc：今天刚好见到别人家的猫，有点感慨】
　　【vc：那只猫被我们发现得及时，但姐姐出院时它偷偷离开了我家】
　　苏照和回忆着过去。
　　黑夜容易滋生心魔，尤其是在看了别人家的猫之后，尤其是在秋冬交替的季节。
　　他垂眸打字。
　　“所以你想养猫？”陆斯同直男式发问。
　　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被打断，苏照和哭笑不得地回复他。
　　【vc：算是吧】
　　【vc：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那只小猫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我爸妈赶出去的】
　　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敏锐可能也是一种不得了的天赋。
　　比如苏照和能够回忆起妈妈看见那只猫时，难得露出的惊恐，仿佛他做了天大的坏事。
　　苏照和原本以为她怕猫，可她帮忙照顾小猫熟练的动作，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哪怕过去二十年，苏照和也没想明白这件事。
　　“那你跟家人谈过这件事吗？”陆斯同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在网上给人当知心哥哥。
　　这网友都参加工作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vc：没机会，也很难说出口，因为这是20年前的事情了，家人可能都不记得有这只小猫咪的存在】
　　“不去试试的话，这个问题会一直困扰你吧？”陆斯同毫不犹豫地戳穿他。
　　如果别人这么磨磨唧唧地问他问题，多半会被他骂回去。
　　一个在直播app豪掷百万却不敢回家面对父母的富哥儿，还挺少见。
　　陆斯同故意拱火。
　　倒不是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和谐，就是单纯疑惑。
　　他觉得自己像是拯救失足青年的NPC。
　　可惜vc没再跟他说这个话题，而是发了个笑脸。
　　【vc：谢谢开导，快来讲作业吧老师，明天没时间来啦】
　　陆斯同从善如流，开始为唯一的学生讲解作业。
　　进入学习状态的两人都很认真，一直系统建议陆斯同休息。
　　他才恍然发现已经快到十二点。
　　“到这里吧，明天不是还要出门？”陆斯同体贴地提出结束。
　　东西已经讲得差不多，剩下的就要靠vc自己领悟了。
　　根据这两天的反馈，陆斯同看得出来，vc是个一点就透的好学生。
　　苏照和意犹未尽地跟陆斯同道别。
　　有些话跟朋友不好说，隔着网线，反而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尽管陆斯同根本没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
　　苏照和需要的也并不是别人的意见。
　　在陆斯同下播前，苏照和再次给他花了笔巨款。
　　等陆斯同发现，vc已经溜之大吉，发绿泡也不回，一整个打算装死到底的状态。
　　除非vc再也不看他的直播，否则陆斯同有很多办法收拾这位有钱任性的富哥儿。
　　-
　　临睡前，苏照和收到堂弟何之洲发来的消息。
　　他给苏照和发了天气预报，提醒便宜堂哥多穿点。
　　难怪苏女士愿意给这位不怎么熟悉的前夫弟弟送车，苏照和也感受到了他的体贴。
　　苏照和提前二十分钟到了何之洲学校门口。
　　男孩已经在树下站着，还背了个黑色双肩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什么宝贝。
　　苏照和降下车窗。
　　还没叫他，何之洲已经朝着他招手跑过来，嘴唇冻得有些白。
　　“今天要降温，你还出来这么早？”苏照和看着他单薄的卫衣，皱眉。
　　这种衣服上山恐怕有些单薄。
　　“不想让你久等。”何之洲怯怯道。
　　苏照和把暖气调高，又指了指后座的羽绒服：“刚好多带了一件外套，你穿着吧。”
　　上面的logo何之洲认识，是他逛街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牌子。
　　苏照和说多带了一件，他其实并不相信。
　　“管家帮忙置办的，我不喜欢。这件衣服最后的下场可能就是一次没穿就被丢掉，不如你穿。”
　　何之洲的心思，苏照和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担心和他们走动太多担心被认为是穷亲戚来打秋风，所以一举一动都写满了拘束。
　　他过了挺久一个人的生活，乍一出现的小堂弟还挺新鲜，有点像是玩养成游戏的成就感，不枉他花了半个小时帮忙挑衣服。
　　“你不介意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适合你穿的。”苏照和语气冷淡，眼神却不自觉往他身上飘。
　　还别说，几次见何之洲，他都穿得灰不溜秋，丝毫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
　　换上他买的米色羽绒服，整个人的肤色似乎都提亮了好几个度。
　　“不合适。”何之洲赶忙拒绝。
　　苏照和非常细心，没忘记把吊牌剪了。
　　可何之洲见同学穿过这件，秋冬新款，前几天刚上。
　　他没有拒绝苏照和的好意，而是默默把这件衣服记到记账本上。
　　苏照和对他好并不是想索取回报，但他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到了半山腰的停车场之后，道路顺畅许多。
　　苏照和开车走员工通道，不过十分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山上云雾飘渺，空气湿度高，要比在学校门口时更冷。
　　不用苏照和交代，何之洲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他们要去的是一片游客禁止入内的私人领地，在山里的更深处。
　　雅致的白墙灰瓦渐渐显露，何之洲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早就听说大伯母隐居山林，他以为的是草盛豆苗稀。
　　看着墙上每隔几米就闪烁着的摄像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苏照和带着何之洲，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一片花圃美得不像生活在秋季。
　　甚至池塘里的睡莲也静静绽放，丝毫没有干枯的迹象。
　　花圃正中心，是个被各类爬藤类植物包裹的架子，在一众不算高的花卉里格外突出。
　　走近了才能发现，这是个墓碑。
　　苏照和把手里的点心盒子放下。
　　何之洲犹豫片刻，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划了块地方，免得火烧起来误伤植物。
　　他随手把书包放在湿漉漉的地上，一点也不嫌弃。
　　从包里拿出一打黄纸，还有塑料袋装的金元宝。
　　见苏照和望过来，他有些拘谨道：“你们不这么做吗？”
　　“按你的规矩来就好。”
　　苏照和静静道。
　　这些事苏女士从没让他经手过，苏照和并不清楚流程。
　　苏照天的安睡地在这片花圃中，连带鲜花都省了。
　　他每年只负责来陪长眠的人聊聊天。
　　来之前，何之洲从父母那里学了全套，他最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挂鞭炮，眼巴巴地看着苏照和：“可以放吗？”
　　花圃之外都是参天大树，何之洲担心他这挂炮会引来森林火灾。
　　征得苏照和的允许，他把鞭炮挂在唯一的小树苗上。
　　说小树苗并不准确，但在直入苍穹的树林里，它也真的不起眼。
　　一套流程结束，何之洲先一步回到那栋小别墅。
　　坐在院子里的女人长发及腰，正戴着耳机开会。
　　她抬眼望过来时，何之洲下意识挺直了身板。
　　“不要拘束，”苏以观朝他招手，“弟弟呢？”
　　“弟……”何之洲跟着她说了一个字，才发现不对，赶忙纠正，“堂哥还没过来。”
　　苏以观没什么表情，招呼他坐下：“他们姐弟俩就是这样，坐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不介意的话，你先进去玩？”
　　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士突然出现，为何之洲指路。
　　他欲言又止，可苏以观又忙起来，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
　　等何之洲再次被人叫出来时，苏照和已经在苏以观对面坐下。
　　母子俩没聊天，院子里寂静得能听见呼呼风声。
　　可是他们都只穿着衬衣。
　　不冷吗？
　　何之洲真的很想关心两位金主的身体健康。
　　这顿午饭绝对是何之洲吃过最难熬的一餐。
　　饭的味道非常好，只是氛围令人食不下咽。
　　“下次可以不用这么早过来。”苏以观看了看天，淡声道。
　　“探亲哪有放在晚上的。”苏照和同样云淡风轻。
　　你们管这叫探亲？
　　何之洲的筷子差点掉了。
　　苏以观仿佛默认了这个说法，并没有反驳纠正的意思，而是又看了看天。
　　“等下早点走吧，晚了堵车。”
　　苏照和没应。
　　筷子被他轻轻放在桌上。
　　白色的桌面，深棕色的筷子。
　　他微微抬眸，望着苏以观：“为什么您不让我们养猫？”
　　何之洲觉得自己该在桌底。
　　啪嗒。
　　苏以观也放下筷子。
　　母子俩平静对视。
　　何之洲屏住呼吸。
　　“苏照天住院不是因为发烧，而是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