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如作茧》梧叶听雨

5、第 5 章

　　回到家里，苏心韵两条大长腿叠在一起，趴在枕头上忽闪着眼睛。
　　到了上班时间了，苏心韵来到图书馆，匆匆忙忙地吃着包子，用湿巾擦擦手进去了。饶彩云见了面就套近乎：“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你住哪？”
　　“我住在外环，有公交车！”
　　“哦，确实有点远。不过也不用急，咱们不签到的，我们离得近，活又不多，你晚点来也一样！”
　　满贞贤丢给她一个抹布说：“来了就干活，别眼里没活，革命靠自觉！你去二楼把桌子椅子擦一擦，马上就要来人了！”
　　苏心韵怔了下，只好拿起来抹布去了二楼，她看着一排排的图书，牌子上写着社科、理工、哲学、军事、经济等分类。
　　她端来盆子，很认真地将书架和桌椅擦了个遍，累得满头大汗。接着苏心韵又扫了地，打开窗户看看外面，远处的一座青山长满了绿树，让人神清气爽。
　　她拿起一本书，坐在刚擦过的桌子上，翻开看了看，清风吹入，身上的汗瞬间变凉了，让她全身都舒服。
　　正高兴地读着，只见满贞贤大喊：“苏心韵，下来换水！”
　　苏心韵将书放回去，下了楼来，满贞贤指着饮水机说：“你力气大，将桶装水放上去，以后这个活就交给你了！”
　　“你凭什么说我力气大？我觉得你比我胖多了，屁股上都是肉，干点活也好减肥！”苏心韵不高兴地说，她凭什么命令自己？难道觉得自己好欺负！
　　满贞贤一听她说自己胖，马上瞪着眼，气得满脸通红，叉着腰吼道：“哎呦，这么大的架子啊，刚来了就摆谱，让你换个水能累死你吗？再说了你又不是正式的，一个合同工而已……”
　　“合同工咋了？合同工不是人吗？你算老几？不就是觉得自己有个编制吗？”
　　“我就是有编制，你八辈子也考不上！合同工就得多干活，你没有偷懒磨滑的资格！”
　　王霞过来了，忙制止道：“干啥了，别吵了，大早上都少说句！贞贤你也是，不要欺负新来的，以后咱这个换水轮着来！”
　　苏心韵不再和她吵了，毕竟王霞是副馆长。她撕开塑料贴，抱起来桶水就往上放，饶彩云忙过来抬住，一起放了上去。
　　苏心韵笑了笑，饶彩云斜眼瞅了瞅满贞贤，她淡淡地说：“有活大家一起干，谁也别指挥谁，都是同事，和气相处嘛！”
　　满贞贤不吭声了，苏心韵细细观察，她好像有点怕饶彩云，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九点多钟，一个老头来还书了，满贞贤扫了下，盯着电脑看了看，然后高声说：“苏心韵，麻烦你帮下忙，我去趟厕所！”
　　苏心韵正在分拣报纸，听她说麻烦自己帮忙，心想刚才吵了一架她学会客气了？既然人家说了，她也不能不过去，忙跑了过来。
　　满贞贤把书丢给她说：“这本书损坏了，让他按照原价赔偿！”说完，她去了厕所了。
　　苏心韵看了看电脑，这本书也过期了，她说：“大爷，您借的这本书超过期限了，以后早点还。还有，书怎么烂了？按照图书馆的规定，书损坏了要原价赔偿的，这本书四十二，您付一下款吧！”
　　“你放屁，这书不是我弄坏的，我借的时候就这样！”那老头满脸凶恶，态度非常嚣张。
　　苏心韵一看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客气道：“大爷，我们电脑上都有借书记录，书借给您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如果图书有破损，我们不会外借的，会马上进入库存封藏的！”
　　“我再给你说一遍，别讹我，这书烂了影响我阅读，我没投诉你们呢，你们还敢赖我！”
　　“这本书你借了三个多月了，里面撕下来好几页，难道是我们撕的吗？”
　　“就是你撕的！你个臭妮子撕的，想讹诈老子，我打死你个狗日的！”他指着苏心韵，唾沫星子乱飞，手张开似乎想扇她。
　　苏心韵大怒，没想到这老头子如此不讲理，她指着书骂誓说：“这书谁撕的死全家！乌龟王八撕的，撕了还不承认，真他妈下贱！”
　　老头踮起脚尖，扯着脖子骂道：“你他妈才下贱，你骂你自己！把你们馆长叫来，让他评评理！我一把年纪了让你欺负，你还敢给我使犟子，我劈死你！”
　　王霞忙走过来拦住他，饶彩云也走了来。这时馆长凌开绪也来了，他作为一把手是要经常来的，就怕上面有检查的不在就麻烦了。
　　“咋了？”
　　“馆长来了！”王霞说。
　　那老头一听馆长来了，看着他说：“你是馆长吧？你来的正好，我从你们这借的书，现在要还了，可这个烂逼硬说我把书撕了，还要我赔钱，想讹人是吧？！”
　　凌开绪呵呵一笑，掏出中华烟递给他，老头接了过来，依然拧着头瞪着苏心韵。
　　“老哥，不生气，这孩子是新来的！你高素质，文化人，别给她一般见识！一本书值几个钱，多大点事？这书不用赔了，想借书只管再借！”
　　老头这才情绪好了些，他说：“我就是来还书的，不借了，让她给我道歉！”
　　满贞贤幸灾乐祸地在不远处看着，苏心韵一眼就看见她了，气得咬牙切齿。
　　凌开绪说：“苏心韵，给这个大爷道歉！”
　　饶彩云也走过来低声说：“服个软没啥，人一辈子谁不受点委屈？别让馆长难做，大事化小吧！”
　　苏心韵眼含泪水，她对老头说：“对不起大爷，我误会你了！”
　　“你当然误会我了！你们图书馆自己没弄好书，赖到我头上？讹我几十块钱够给你爸妈买棺材的不？看你那骚样，给我使横劲，我是法院退休的！”
　　苏心韵听他骂自己爸妈，咬着唇瞪着他，恨不得手撕了他。饶彩云将手放到她肩膀上拍了拍，把她拉到一边去，又回过来说：“大爷，您是法院退休的！我老公也在法院上班，他在立案庭，看来没有外人啊！”
　　老头一听背着手说：“我是在乡镇法庭，退休好几年了！”
　　“哦，您看起来挺精神的！这个妹妹是新来的，业务不熟，可能弄错了，您别生那么大气！来，喝杯水吧！”饶彩云端着水递了过来。
　　老头接过来喝了口，手摆着，头摇着，高声说：“我到哪里没怕过，从不吃亏，谁都敬着我！”
　　“这样吧，老哥，你要是愿意到我办公室喝杯茶！要是还有其他事，我就不留你了，以后多来借书看书，我们欢迎！”
　　“哦，我……我走了！”老头瞪了一眼苏心韵，转身拉开玻璃门出去了。
　　苏心韵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凌开绪过来安慰她说：“这种小人咱犯不着跟他计较，别把事情闹大，万一让局里知道肯定还是处罚我们。总之呢，书是国家的，再大的损失公家出钱，咱们要保护好自己！”
　　王霞也说：“就是，以后你要是看到这种刺头，别和他瞎磨叽，现在啥人没有啊？好鞋不踩臭屎，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你刚上班，脸皮子薄，以后磨磨性子就好了！”
　　满贞贤冷嘲热讽地说：“你也太不会办事了，跟一个老头子较什么劲啊？咱们要有服务意识，别动不动就得罪人！”
　　苏心韵更恼火了，她说：“你明知道他不好惹，还甩锅给我，现在跑来说这种屁话，你好意思吗？”
　　“不是，你自己没处理好，拿我撒气干嘛？这事我要是处理，绝不会跟人吵起来！”
　　凌开绪说：“行了，还有读者看书呢，注意影响，就这吧！”
　　苏心韵默默地跑到一边，看着坐在那里玩手机的满贞贤，知道这女人是欺软怕硬。反正自己就是个合同工，大不了不干就是了，也绝不能惯着她。
　　到了中午时分，饶彩云一声不吭地出去吃饭了。
　　王霞过来说：“谁去买饭，我不叫外卖了，你们给我捎过来就行！”
　　苏心韵说：“大姐，我出去，你吃啥？”
　　“给我买个鸡蛋灌饼就行，我泡杯茶喝点就解决了！给你二十块钱，辛苦你了！”
　　她接过来钱正想走，满贞贤忙说：“给我带饭来吧，我不出去了！”
　　苏心韵来气了，刚才摆了自己一刀，现在还有脸让她捎饭。正要拒绝，她想起了个主意，便改口说：“你吃什么？”
　　“你吃啥就给我买啥，咱俩一样就行！”
　　苏心韵等了半天，看她不给钱，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冷冷地开门出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回来了。她把鸡蛋灌饼给王霞送到办公室，又把找零的五块钱给她，王霞从抽屉里拿出来个砂糖橘递给她说：“尝尝吧，我从家拿的！”
　　苏心韵也没拒绝，接过来出去了。
　　她将一大份饭放在桌子上说：“糖醋里脊盖浇饭，35元，是现金还是转账？”
　　满贞贤从方便袋里拿出来，只见一个圆形的大塑料盒子，打开之后是红鲜鲜的糖醋里脊肉，酸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大米饭松松软软的，看起来颗粒饱满。
　　她咽了下口水，显然不想给这么多钱，便抱怨说：“你买这么贵的饭干嘛？花个十来块钱买点盒饭就行了，还买糖醋里脊盖饭，也太浪费了！”
　　“你说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咋了，正式的员工连个盖浇饭都吃不起吗？给钱！”
　　“不是我吃不起，我觉得你买贵了，这种盖饭顶多十五块钱！”
　　“这里有小票！”苏心韵早防着她呢，今天就是要整治她一下。
　　满贞贤拿起小票看了看，拉过来椅子坐了，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边说：“我没带钱，明天给你吧！”
　　“手机转账就行了，快点！”
　　“我淘宝和微信都不能用了，密码忘了，明天给你不行吗？都是同事，别那么抠门！”
　　苏心韵嘴角一翘，一把抓过来她的饭，啪地糊在她脸上，破口大骂说：“你耍我呢？我给你买了饭还不给钱，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你从一早就针对我，可着我怕你个瘪三？我没给你要跑腿钱就不错了，还想赖债？没钱你吃个屌饭，怎么不去吃屎？”
　　满贞贤呆了，没想到苏心韵这么彪悍，竟然将热辣辣、黏糊糊的盖浇饭扣她脸上了，真是出人意料。
　　“你想干啥？”她吼着，用手扒拉着脸上的米饭，气急败坏地吼着。
　　苏心韵说：“马上给我钱，不给我，我非撕烂你不可！”
　　凌馆长已经走了，大中午的也没有读者看书，苏心韵就是瞅准这个时机和满贞贤大闹一番，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满贞贤抓起杯子要砸她，苏心韵直接抄起一个凳子说：“你要是敢砸我，我就打烂你的头！”
　　王霞出来了，她嘴里还嚼着饭，问道：“你俩咋又闹起来了？”
　　苏心韵说：“大姐，我给她买了饭，她一会嫌贵，一会又说没带钱。你说我一个合同工，工资本来就不高，还是外地人，就这么让她欺负吗？她一大早就指使我干这个，干那个，现在还想赖账，也太不像话了！”
　　王霞本来就不喜欢满贞贤，再加上苏心韵给她买饭，她自然会站在她这边。王霞说：“满贞贤，你太不团结同事了，咱们馆长之前批评过你吧，怎么不长记性？这新来的同事又闹掰了，你整天得罪人，还想晋职称吗？”
　　满贞贤不敢顶撞王霞，毕竟她是老资格了，而且还是副馆长。
　　她说：“我没说不给钱，谁想她那么大脾气啊？我现在就转账给她，但是她把饭盖我脸上了，我咋吃？要钱可以，先赔我饭！”
　　苏心韵提着手里的另一份饭说：“你现在把钱转给我，我把我的这份给你！”
　　王霞也说：“人家给你跑腿买饭，你不说谢谢人家，还这种态度，这可不行。快转钱！”
　　满贞贤没法了，只好拿出手机给她转了过去。苏心韵收到钱转身走了，她愣了，喊道：“你把饭给我啊！”
　　苏心韵哼一声说：“我的饭凭啥给你，想吃自己捡起地上的吃吧！”她咯噔咯噔上了二楼，找个隐蔽的地方吃起来。
　　满贞贤发现自己被骗了，正要上楼找她理论，王霞拦住她说：“别再闹了，出去自己吃吧！”
　　她看了看桌子和地上的米饭，还有散落的糖醋里脊，终于意识到苏心韵不好对付了。满贞贤不再吭声，甩了个脸出去了。王霞拿起扫帚，将桌子和地面清扫干净，嘀咕道：“这女人真蠢，整天站高枝捞便宜，同事没一个不烦她的！”
　　经过一番恶斗，从那之后满贞贤再也不敢对苏心韵指手画脚了，整个人老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