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堂列车送人下地狱》一刀斩青子

3、疯马场（三）

　　马皮上也有很重的腥臭味，上面还黏着斑斑点点的不知名物体，云魉忍着恶心，用马皮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自己，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马厩里的设计很奇怪，能行走的道路只能让一个体型正常的人勉强通过，披上马匹之后就更难行走了。

　　道路的两侧挤满了马，马群仅仅被一个半人高的栏杆挡住，它们都把头伸在栏杆的外面，云魉不得不弯着腰，在这些马头底下行走。

　　带着恶臭的口水滴，滴的落在马皮上，云魉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马嘴里的热气。她想吐，但强忍住了。云魉隐约能听到后面赵佳干呕的声音，她有些庆幸没让赵佳吃午饭，不然现在的情况估计更糟糕。

　　大概走了两三分钟，赵佳低声道，“到了，前面就是那匹老马。”

　　云魉闻言抬头，正好对上老马那双半眯的眼睛。那老马似乎困了，没精打采的躺在地上，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在滴溜溜的转。

　　它是装的，云魉心想。

　　“咦？昨天我们喂的干草它好像没吃。”赵佳蹭到云魉旁边，疑惑的扒拉了几下里面的草堆，“怎么回事，难道它需要吃新鲜的草吗，但是这附近都是沙子，哪有草啊？”

　　“先刷牙吧。”云魉没指望赵佳，拿过旁边的刷子，沾了点食盆里的水，小心翼翼的抵住老马的嘴。

　　“这老马昨天不是这样的，我们给它刷牙的时候，它还有力气咬人，今天忽然没力气了一样。”

　　“不，刚才它试着咬我了，我拿牙刷把它的嘴撑住了。”云魉把牙刷上的咬痕展示给赵佳看，“不过它好像真的没使多大力气，这个牙刷的咬痕太浅了。”

　　云魉昨天没有跟着喂食，不知道老马昨天的状态是怎样的，难以判断是老马到底更虚弱了，还是只是装出来骗人的。

　　但现在还有更大的难题，就是喂食。云魉几次试着把干草往老马嘴里塞，但老马一直不为所动。

　　“如果不吃干草，附近也没有别的饲料，难道它……”赵佳的话戛然而止，云魉下意识的和她对上了视线，两人一瞬间心里都有了答案。

　　这匹老马，可能吃的不是饲料，而是——人。

　　它吃人，那么它需要吃多少肉？这些肉到底怎么从她们三个人身上出，还有可能随之到来的互相杀戮……赵佳的心思越想越乱，眼神里也带上了阴狠，就在她握紧藏在兜里的匕首的时候，云魉忽然说话了。

　　“先回去拿房梁上的那块腊肉试试，我昨天看的时候发现上面有毛发，像是人的腿毛。”

　　紧张的气氛一瞬间缓和，赵佳的脸色又红润了起来，“好，那我先回去拿肉，你在这里等等我。”

　　云魉嗯了一声，她回头目视着赵佳离开，等赵佳离远了之后才敢继续观察老马。

　　老马的眼睛很浑浊，但看人的时候却好像忽然有了神智，贪婪又精明。云魉看着看着，皱了皱眉，她伸手扒拉开老马身上堆叠的干草，忽然发现老马的肚子，病态的像怀孕一样大大的鼓着。

　　肚子上的皮都被撑的泛着亮光，跟很柴的上半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等云魉伸手去摸，赵佳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是人肉，是人肉！”

　　云魉没问赵佳为什么知道这块肉是人肉，她侧过身，示意赵佳去喂。赵佳将腊肉切成了两半，珍惜的把一半腊肉放在了老马的嘴边，老马果然将肉吃了进去。

　　没等两人庆幸，老马忽然又将肉吐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老马一定要吃新鲜的人肉吗！”赵佳的眼神又缓缓黏在了云魉的脖颈上。

　　云魉已经有些烦了，“赵佳，我知道你现在在打我的注意，但我警告你，你敢动我，我拉你们一起陪葬！你们谁都活不过今天晚上！”

　　看到赵佳恢复了些理智，云魉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而且任务里既然给了这块腊肉，就说明一定有它的用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老马吃不进去东西。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仅仅是找出老马不吃东西的原因。”

　　“云魉……你很聪明，我不动你。”赵佳诡异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可能在骗我，但我确实不敢杀你，我不能杀你，但我可以杀孙晓雨。”

　　“不，不，我不会杀了她，我会留着她一条命，毕竟，我们需要新鲜的肉的供应，不是吗？”赵佳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云魉在原地神色变换。

　　云魉知道，她现在追出去拦赵佳也没用，赵佳已经认定云魉在骗她了，云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出老马不吃饭的原因。

　　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云魉蹙着眉，仔细的摸索着老马的肚子，那肚子并不是圆润的鼓胀着的，反而是有些硌手的感觉。

　　赵佳走的时候没关马厩的门，云魉在发现身边那枚小光点越来越暗的时候，不得不退出离开了马厩。谁也不能确定在夜晚待在马厩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云魉锁好了马厩的门，又拿了一块木板把门栓别上。回到草屋的时候，没拉开门就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心里一沉。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被绳子捆起来的孙晓雨，她浑身都是血，眼里是绝望和泪水，嘴里被塞着烂抹布，看到云魉进来就呜呜的叫着。

　　她的大臂上被剜下来一长条的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孙晓雨疼的全身都是汗，脸色失血过多的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云魉，你回来了？”赵佳笑着迎接她，“我也不想伤害我们的同伴的，可是现在实在没办法啊，晓雨，你就为了我们付出一下吧，我和云魉会记得你的好的。”

　　云魉看了赵佳一眼，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找出来一块干净的长布，勉勉强强给孙晓雨止了血。孙晓雨震惊的把眼神从赵佳挪到云魉身上，又来回看了几遍，终于死了心一般，从求助到绝望，最终到了怨恨。

　　她做鬼，也不会让云魉和赵佳两个贱人好过的！

　　“云魉，今天我守夜，你睡我旁边，我有事就叫你。”赵佳亲密的拦住云魉的手，仿佛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好到不行了。

　　云魉实在是心累，一方面是明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老马明天还是不吃东西的话，任务一定就失败了，一方面赵佳净给她整事，孙晓雨的血腥味可能会让马群躁动，今晚的草屋很可能并不安全。

　　云魉把报纸掏出来封在了窗户上，又把屋里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抵在了门口，“赵佳，你晚上一定要看住门栓，千万不要让马把门栓打开了。”

　　云魉又把屋里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所有能用的布都翻了出来，层层包在了孙晓雨的伤口处，力求把血腥味降到最低。

　　那块割下来的肉也被埋进了土里。

　　包的时候孙晓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软软的靠在墙上。

　　赵佳这时候好心的劝起来了，“晓雨，你也别放弃，如果任务成功回到列车，你的伤不过就是毛毛雨而已，很简单就治好了。”

　　“你一定要挺到任务结束啊！”赵佳的眼神看起来无比关切，如果不是亲手被赵佳切了块肉下来，孙晓雨都要信了。

　　这一夜，赵佳守夜，孙晓雨疼的睡不着，一直在低声的呻吟，云魉也没睡好，她心里总是惦记着昨晚诡异的马，睡的断断续续的。

　　意外的是，今晚无事发生。

　　赵佳心情很好，而且她开始怀疑云魉说话的真实性了，现在的她愈发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云魉沉默着做了早饭，还给孙晓雨也喂了一些，“我们现在就去马厩看看吧，最后一天了，我怕有意外。”

　　赵佳爽快答应了，从土里拎出那块肉，“不知道隔了一天新不新鲜了，如果老马还是不吃，我就再去割一块。”

　　孙晓雨的呻吟声戛然而止，她惊恐的呜呜叫着，拼命的摇头。

　　最后一天的马厩表面上还和昨天一模一样，但云魉能隐约感觉到，马群开始躁动起来了，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比第一天更加渴望和垂涎。

　　老马更虚弱了，那双半闭的眼睛几乎完全闭了起来，只剩下一条小缝。云魉给它刷牙的时候，它甚至没有尝试着咬她，只是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云魉知道，今天老马再吃不进东西，她们三个都要给这只快死的马陪葬。

　　“怎么办，它不吃啊，我再去削一块肉来。”

　　老马几次三番把肉吐了出来，赵佳急的不行，立马又要去割肉。

　　“不，别走……把刀给我。”

　　“你想干什么？”赵佳警惕的把刀藏在身后，审视的看着云魉。

　　“这马的肚子里有问题，有什么硬物在它胃里，它才吃不进东西。”云魉边说边抚摸老马的肚子，“我想把肚子剖开。”

　　“你疯了？！”赵佳震惊道，“老马死了我们都得死！”

　　“我知道，但我觉得不是人肉的问题。”云魉沉静道，“每次老马吃肉的时候都流口水，吃的也很急切，说明吐肉这个事，也许并不是老马能控制的。”

　　“把刀给我。”

　　“刀给你可以，但我要先用新肉试试。”

　　“……”云魉沉默的看着赵佳，她知道，她没办法阻拦这个一意孤行的女人。

　　赵佳很快走了，又拎着一块肉匆匆回来，那肉还滴着血，走在马厩中的时候，引来一阵阵的躁动，有几只马甚至开始撞起铁栏杆来，发出“砰，砰”的噪音。

　　正如云魉所料，老马再一次把肉吐了出来，这一次赵佳没再说什么，把刀给了云魉。

　　老马肚子的皮很薄，仿佛只有一张纸那么厚，被刀轻轻一划就向两边卷了起来。

　　肚皮里的东西逐渐露了出来，等两人真正看清里面是什么的时候，顿时都呼吸一滞！

　　老马的肚子里，蜷缩着一个黏糊糊的人，那人皮包着骨头，大部分皮肤已经腐烂了，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

　　“呕……是，是那个饲养人老头！呕……”赵佳震惊的指着马肚子里的死人。

　　为什么会是他？而且尸体的死亡时间看起来并不像最近几天。云魉蹙眉，“你先回草屋把针线盒拿出来，我们得把马肚子缝上。”

　　赵佳立刻拿来了针线盒，“你会缝合？”

　　“不会，但现在也没人会了，起码我会缝衣服。”

　　一看就看出赵佳没什么生活经验的云魉甚至懒得问，直接自己动手缝了起来。顶着那股腐烂的恶臭，云魉眼睛都被熏的睁不开了，能成功缝合全靠她坚定的意志力。

　　“吃了，吃了！”看到老马终于咽下了那块人肉，赵佳欣喜的不行，欢呼的时候被尸气熏了一嘴，又开始在一边干呕起来。

　　赵佳连忙把腊肉，还有前后两块从孙晓雨身上割下来的肉喂了进去，老马吃了两块就不吃了，眼睛终于睁大了，滴溜溜的看着赵佳和云魉。

　　回到草屋的时候，赵佳拉着孙晓雨高兴的说我们有救了，孙晓雨只是木着一张脸，呆呆的看着她，被生生割了两块肉对孙晓雨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她现在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云魉倒没有赵佳的好心情，她总有种预感，今天晚上会发生异变。

　　夜幕降临的时候，云魉建议赵佳一起守夜，赵佳没拒绝，两个人一个靠门，一个靠窗，静静的等待着第四天的到来。

　　果然，在临近天亮的时候，马厩突然躁动了起来，凄凉的马叫声一阵接着一阵，听的人汗毛倒竖！

　　紧接着，远处传来咔嚓一声，云魉心里顿时一沉，她知道，那是门栓掉落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马厩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