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经纪人上桌吃饭》8L透明水桶

15、第15章

　　怪不得职场的前辈常说，换一条赛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刚起步的时候。

　　吴天终于理解“不容易”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不仅仅是走上另一条赛道难如登天，而且此后的每一步都像是从软泥沼泽中行进。

　　“汪亮……和花姐，还有魏情，跟我们的谈话没什么关系，暂时不谈这几个人。”吴天把话题拐回来，“我只想知道你和顾白到底谁能赢，好让我确定要不要跑路。”

　　“既然你根本不考虑帮顾白偷东西，那！”李承运双眼一亮，上半身前倾，“只要你能帮我进浩瀚，我当然能赢。”

　　吴天“啧”一声，脊背后仰：“帮你进浩瀚，我没有一点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我肯定想办法把你带进去！”

　　“少说梦话。第一，你就算进浩瀚，也不过是底层小演员，你没有话语权。第二，我被浩瀚辞退，这辈子不可能再进去，还记得吗？”

　　刚想起这茬的李承运立刻露出遗憾的神情，对她生出一点惺惺相惜之情：“天姐，咱俩的命都好惨，从一个火坑跳到下一个火坑，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真的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吗？人脉，哦你刚入行…钱，你没钱…黑料呢！你不是有周凝的黑料吗？”

　　“哦，那个是顾白骗袁梅，搞得我被那个脑残的小富婆骂了一通。”

　　“……算了，咱俩直接等死。”李承运说完，双手抱住后脑勺，往桌子上一趴。

　　吴天心想：我顶多找个影楼或者摄影工作室当没日没夜的摄影师，但你就不一定了。

　　“你敲了顾白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三百万？你爸到底留下多少债？”

　　李承运闷闷的声音从胳膊下面传出来：“你问这个干嘛？顾白要让我还钱？”

　　“对啊。”

　　一串问候顾白亲爹亲妈、亲大哥、未来儿子和祖宗十八代的脏话立刻响彻包厢。

　　吴天捂住耳朵：“别骂了，太脏了。”

　　停下脏话的李承运抬起头，向后靠着椅背，五官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来了。

　　吴天突然有一种溺水的感觉，四肢发麻，呼吸艰难，心脏沉重，仿佛在不见底的深海中下坠。

　　什么相信自己，什么不负青春，什么争取明天，都是假的。事实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穿梭在城市中的打工人，本质上和看老天脸色吃饭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命，是捉摸不透的东西。

　　“魏情。”李承运睁开眼睛，“魏情是唯一的希望。天姐，你不想站起来打工吗？顾白对你，就像喜欢一条听话又活泼的狗。他让你给我当司机、当保姆，根本没有领你入行的意思，更别提让你替他偷东西了。成功他赚钱，失败你进去。”

　　吴天深吸一口气：“你说这些，我难道不知道吗？但我离了爆火就等于被赶出影视圈…”

　　“等一下！顾白当初为什么要捞你呢？”李承运坐直身体，“你入职的那天，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没有敲诈顾白，周凝也相信他真的会让他当男一号，那有什么必要让你入职爆火，替他对付我？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他只说看好我的性格。”吴天仔细回想，却没想起别的，不由得皱起眉头，“我还以为顾白是想给浩瀚找不痛快。现在想想，爆火接受一个浩瀚不要的员工，不是更降低身段吗？”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能早点想！”

　　“我天天被你使唤的团团转，还要跟你一天对骂三遍，还得微笑伺候不要脸的富二代顾白，哪还有精力想东想西！你闭嘴，让我想想！”吴天翘起二郎腿，沉思片刻，突然灵机一动。

　　她不可置信地拿起手机，翻出那份录音文件，用私人邮箱发送给工作邮箱。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承运：“哈，我好像有头绪了。”

　　没有其他可能性，因为她的职位极低，不可能接触到足以让顾白觊觎的商业机密，除了作为证据提交的录音文件。

　　她有印象，因为录音时间长，文件过大，难以传到内部网站的后台，所以她只提交了中间扇她巴掌的几分钟。

　　这份录音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但是，顾白从何得知呢？

　　“天姐，你对影视圈不熟悉，不一定能听出里面的问题，不如和我结盟。”李承运看她手握关键信息，估计能逃脱一劫，更为自己心急。

　　虽然还没有坐实，但吴天已经放松下来，推脱道：“等我听一听再说吧。我如果需要帮忙，肯定第一个找你，放心吧。”

　　没想到她的态度转变如此快，李承运恨得牙根痒痒，但自己完全处于谈判的劣势，也只好点头。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去剧组。”吴天不动声色地起身，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糖甜甜。

　　比起一直在影视圈底层听各种风言风语，却不能确保真实性的李承运，糖甜甜不仅对圈内八卦和人际关系更加熟悉，而且她有本事确认爆火对赌的内容，一定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李承运确实可怜，但她又不是扶贫的。

　　“第一个找我，我绝对比你想象中有用。”李承运还在她身后聒噪，但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从酒店的电梯下来，两人和善地互道晚安，却不约而同地在转身后收起全部表情。

　　吴天反锁房门，带上耳机，仔仔细细地把录音翻来覆去听了三遍，什么都没听出来，反而被各种脏话和嚣张跋扈的恶人语录刺激得反胃。

　　难道不是这个？

　　折腾半个晚上，她的精神持续紧绷，手指悬在手机屏幕的播放键上空，越发感觉心里没底。

　　如果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呢？

　　脑子开始变得混乱，心烦难耐。她把耳机拽下来，一圈一圈在房间里乱转，却理不出头绪。

　　这个时候，手机疯狂震动，绿色的电话图标晃得人心惊胆战。

　　思路被迫中断，她犹豫着接通：“您好？”

　　“我是魏情，现在方便见面吗？”

　　“啊……啊？”吴天精神恍惚，直觉前面有一个人生急转弯，“魏老师？本人吗？现在？”

　　对面的魏情好像很轻地笑了两声：“放心，不是电话诈骗，是我本人。我有事找你，所以找剧务要你的电话。你现在住的酒店的顶层，我已经订了房间，但是不方便下去接你，麻烦你自己上来？”

　　吴天突然想起，魏情是短剧的第二投资人，有恰当的理由过问剧组的人员登记信息。

　　“要不，明天再…”

　　“你不想离开爆火吗？”魏情的语气轻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爆火的营销很顺利，但是，为什么周凝捏着重料闪亮登场，后续却放任顾白替李承运翻盘呢？周凝是最大的变数，但他人在哪儿呢？”

　　对面传来手机和桌子碰触的响声，像是谁放下手机，点开免提。

　　一个让吴天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响起：“天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吧？啊，不回话呢。吓傻了？还是需要自我介绍啊？”

　　竟然是周凝！

　　怎么会是周凝？！

　　“周凝？你怎么……”吴天立刻意识到问不出答案，“我现在上去，顶层？”

　　“房间2000，等你哦！”周凝语气欢快。

　　从自己的房间到顶层走廊的记忆凭空消失，吴天一个晃神，已经站在2000号房间的门口，手指和门板的距离仅有5公分。

　　心脏里的退堂鼓邦邦作响，但她清楚自己绝不能想退回去陪顾白嬉皮笑脸，于是用手掌换下了手指，凶狠地拍响门板。

　　半年前，顾白第一次站在顾白的别墅门前，也是穿着身上的这件白色纯棉衬衫，而当时为她开门的人，正是周凝。

　　现在，房门从内打开，身穿黑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的周凝如半年前一样，微微眯起眼睛，往她身后张望。

　　“大晚上的，天姐竟然敢一个人赴约？好厉害，为你的勇敢鼓掌。”

　　吴天懒得搭理他的鬼话，也懒得跟他这个始作俑者打招呼，用力推他一把，径直往里走。

　　周凝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哇，难道网上说的是真的，你跟魏影帝有点什么？你一直不肯跟我玩，原来是害怕魏影帝吃醋？”

　　“再说一句，我现在踹废你。”吴天看见套房的大客厅和欧式软装，仇富的心又开始翻江倒海，“魏老师，真让人敬佩，住豪华套房的人竟然也能吃下路边摊的炒饼，不愧是顶级演员。”

　　魏情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袖T恤，竟然还认真地辩解：“商业谈判，我总得提提身价。”

　　这张餐桌是标准的长方形6人桌。吴天走过去，坐在魏情对面。让她没想到的是，周凝竟然从魏情身后走过，一屁股坐在主位。

　　这是什么三足鼎立……嗯？为什么周凝坐在主位？

　　周凝还是那么戏多，单手整理着并不存在的领带：“这位是我的前经纪人，吴天。这位，我的合伙人，我的同伙，魏情。”

　　同伙？什么事情的同伙？

　　“现在，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说说如何咬一块爆火的肉吧。”周凝从桌子中间的大塑料袋里掏出几包薯片和饼干，“我请客，各位边吃边谈。”

　　他的脸上泛起顽劣的笑容，目光紧盯吴天。

　　吴天只好表态，伸手拿过一包薯片撕开，回看他：“没有喝的吗？”

　　周凝挑眉，望向魏情：“我靠，我好喜欢你的绯闻女友。”

　　吴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安慰自己：忍忍吧吴天，与虎谋皮总比给人当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