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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旧友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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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高头大马被驭停于回春馆阶前。
就这么一会,鹅毛大雪肆意飘扬,苏尔诺视线所及之处已是白茫茫一片。
眼前的人和马都像是从漫天风雪里突然跳将出来的。
马上那人的容色冷峻如斯,乌发眉梢间都落着白,苏尔诺抬眸望定,竟也忘了自己本要拂去半身雪意,只悄然顿足于窄小廊檐下,任由雪意肆虐满全身。
两人隔着白茫雪线注视。
苏尔诺微微拱手见礼。
裴宁澄勒住缰绳,眉心并不舒展,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半响才道:“苏评事,随我走一趟罢。”
他喊的是苏评事。
是为公事而来。
苏尔诺微怔片刻,终被冷意激地冰凉刺骨,忍不住寒颤,“所为何事?这天色……”
“罗定!”裴宁澄打断她,朝身后喊人。
“是!”
裴宁澄身后那人翻身下马,已经将那匹银色小马牵过来,缰绳恭敬递与她,道:“苏评事,请。”
苏尔诺庆幸原身是个被家里教养极好的贵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骑射同样也没落下。
她接过缰绳上马,瞬间和裴宁澄视线平齐。
裴宁澄勒紧绳,口吐白气,沉声问:“时间紧迫,你尽量跟上我。”
“……到底是去何处?”苏尔诺没好气地问。
“安国公府。”
苏尔诺只听道他的冷声和着北风飘走,一人一马已经融进雪色中。
她来不及细想便勒绳拍了拍马背,“驾,驾……”迅速追上去。
“宿主,宿主,恭喜你接触到第二个案子。”
“……这么快?和安国公府有关?”
“嘿嘿,这个案子有血腥出没哦,快速找到凶手扬名大理寺,你离替原主沉冤昭雪的目标会迈进一大步。”
“什么意思?”苏尔诺心中一紧。
“到时你就知道了哦。”
大盛不同前朝,皇帝开国后便废了宰相之职,六部尚书自成内阁共议,开国四大功臣,两文两武,张熹镰便是二文之一,掌吏部尚书要职,又兼任弘文馆大学士,被封安国公,皇上钦赐宅邸于永兴坊,紧靠皇城又远离闹市,占地辽阔,位置显赫。
不过一刻钟,苏尔诺眼前已经出现熟悉的“安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门庭恢弘,只不过站在门前翘首以盼的人群现出几分急色。
众人由一位灰衫中年男子领着,不只是有国公府的小厮更有着大理寺官服的吏员。
“恭迎裴少卿。”灰衫男子恭敬行礼,接着看向下马行过来的苏尔诺,“这位是……”
“苏尔苏神医,也是大理寺新任评事。”裴宁澄说着已经当先迈入门槛。
想来事态紧急,灰衫男子眼神微亮,只是略颔首致意:“快请。”
一行人匆匆往后院行去。
灰衫男子是国公府张管事,他在前面领路,趁着这当儿忙说明现下情况。
“夫人在公堂晕倒后还未醒来,老爷和几位少爷小姐都在屋子里守着呢。”
夫人应该事指的是国公夫人徐氏。
苏尔诺并不知什么情况,抬眼看向身前的挺阔背影。
裴宁澄似长了后眼睛,忽地慢走一步,道:“因为时间太紧,我没来得及说。”
“安国公和夫人今日曾带着嫡子张冕上大理寺公堂和镇国侯一家对峙,两家互有怨怼,争执不下之时,国公夫人晕倒在公堂上,至今未醒。”
“?”苏尔诺听得糊涂,安国公和镇国侯都是大盛最尊荣的家族,又是儿女亲家,怎么会跑到大理寺公堂互撕?
他看出她眼中疑惑,继续道:“两家所争之事是国公嫡子张冕夫妻的家事。”
“一年前,皇上赐婚两家,国公嫡子张冕迎娶镇国侯嫡女宇文筝,这事你可知晓?”
“谁人不知呢?”苏尔诺静静答道,就算她人在教坊司,也为昔日好友宇文筝的婚事惋惜。
宇文筝是镇国侯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明媚飞扬,在京城贵女有独一份殊荣,被封荣安郡主,除了公主,几乎没人能盖过她的风头。
苏尔诺更了解她的性子,她出身武将之家,性子洒脱,无拘无束,以往总和她说,她不要嫁在京中做什么诰命夫人,她要去守城,做一方将领,可惜圣命难违,她要嫁入家族宿敌之家。
宇文筝也是唯一一个去大理寺监牢探她的人。
别人避苏家如蛇蝎,只有宇文筝记得她们的少年情谊。
想到此,她又有些期盼在此见到宇文筝。
裴宁澄瞥见她眉间一晃而过的忧喜交加,不动声色地道:“今日两家所争吵之事关于国公府少夫人宇文筝的行踪。”
“半月前,少夫人从国公府负气离家,至今未归。”
“阿筝不见了?”苏尔诺失声惊道。
裴宁澄淡掠了眼她,只道:“据国公府上下所言,宇文筝半月前和丈夫张冕激烈争吵,独自离家,贴身丫鬟都没带走,他们都以为宇文筝回了镇国侯府。”
“半个月没有人去找她?”苏尔诺冷嗤。
张管事闻言,讪讪地插嘴道:“苏神医有所不知,少夫人性子桀骜,不喜拘束,往常她说去哪里,我们公子是断不敢违她的意思的。”
“成婚半载,她独自回镇国侯府不下数十次了。”
苏尔诺沉吟不响,这听着是像宇文筝的性子,只是这国公嫡子的性子未免太软了,也太不在意了些。
如若是真的在意妻子,怎么会半个月不去寻人。
裴宁澄的声音毫无情绪,平铺直叙地道:“张公子正为春闱苦读,和宇文郡主争吵后便搬去了书院,也曾经差书童去镇国侯府接人,那边的管事说大小姐不在府上,他们以为是推托之词,直到前日镇国侯府夫人思女心切,来国公府看望女儿,这么一对才发觉事情不对。”
苏尔诺心中吃惊,却有隐隐猜测。
宇文筝待字闺中时,甩掉丫鬟私自出府是家常便饭,她管这个叫独子闯荡江湖。
安国府的后院亭台楼阁,处处是景,九曲游廊之后终于到了安思堂。
安国公身形清瘦,高眉长须,着玄色圆领锦袍,面色沉肃地和裴宁澄颔首,便冷哼道:“宁澄,这案子你接还是不接?”
“先前镇国侯在大理寺公堂言之灼灼,污我国公府名声,我不和他计较,可他这么咄咄逼人,我明日早朝要是参他一个藐视法纪公堂,皇上也无话可说。”
裴宁澄挑眉:“尚书大人,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断是非曲直,焉能有不接案子的道理?下面州县衙门断不了的案子,哪一个不是送到大理寺来,我要是拒接,岂不是渎职?”
“您和镇国侯都是劳苦功高,皇上就是想看两家结秦晋之好,继续为大盛百官做表率,您尽可参他藐视公堂,教女无方,他应该也可以参你教子无方,虐待儿媳……”
“那他就是胡编滥造。”安国公胡子都翘起来,眉梢抬得更高,不过沉吟片刻便细看裴宁澄,冷哼道,“裴廷都教了你些什么?如此刁钻。”
裴宁澄勾了勾嘴角:“伯父谬赞,今日早些时候我令人送去的文书可收到了?”
安国公眉一横,向身侧的侍卫摆摆手:“去我书桌取来。”
说完,他看向一直未言语的苏尔诺。
裴宁澄这才让开半个身子,道:“此人正是苏尔,不如先让他给夫人看诊。”
“也罢。”安国公叹气。
苏尔诺这才被领入内室,床边坐满了人。
安国公共有三子两女,唯有一个嫡子张冕,其他皆为妾室所出。
今日来的伺疾的人众多,苏尔诺一眼便瞧见那位神采俊逸的翩翩公子张冕。
系统怕她不认识,呱呱地科普人物卡:“宿主,张冕,字正仪,安国公嫡子,长相绝佳,少有文才,二十岁中解元,正在为来年春闱苦读,性格平和温软,和国公夫人感情极好,可惜他曾经在年少时骑马摔了腿,有一脚行动不便,略微跛行。”
若是放到现代,张冕怕是要靠脸吃饭的。
这人身姿修长,水蓝色谰衫更衬得五官柔美,生的一张鹅蛋脸,唇红齿白,桃花眼里看人含情脉脉。
他让开位置给苏尔诺坐下诊脉,举手投足皆是风度。
苏尔诺早闻张公子美名,没成想他还真是貌若潘安,真配的上阿筝。
见张冕让了位置,立刻有个少年起身要来扶他,张冕却不动声色地错开那少年的手,“你们都先退下吧,别扰着母亲。”
那些个庶子庶女说了一嘴吉祥话才退出去。
苏尔诺正好诊完脉,开了一张药方命人速去抓药。
“母亲可有大碍?”张冕皱眉问道。
“夫人只是忧思太甚,气急攻心,想必是受了刺激才如此,你们最近都不要再刺激她。”苏尔诺说着从袖中摸出银针袋,迅速抽出一根扎向徐氏的百会穴。
不消片刻,徐氏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母亲!”
“夫人!”
安国公和张冕都喜出望外地围过来。
张冕轻轻拍徐氏后背,声声叫着母亲,母亲。
徐氏止住咳,望定父子二人,第一句话便是:“宇文家欺人太甚,这门亲事我就说不该结!”
“明明就是她辱骂公婆,不伺夫君在先……”
“徐夫人慎言,这可是御赐的婚事。”
裴宁澄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