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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参商交辉 ...

  •   属于『丹恒』的记忆,是从一间狭小的牢房里开始的。
      地牢最深处,没有日夜之分,也没有四季之别。直到那位将军屈尊纡贵蹲在他面前,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之前,他在这里呆了大约……嗯,接近两百年。
      那是什么滋味没人知道——而且他有时会被锁在架子上,有时候会被放下来。据他的观察,这是有规律的:如果有上头有人要来牢里视察或者检查,他会被锁,如果那天狱卒心情不好,他会被锁,如果那天某个狱卒心情很好,他也可能被锁。
      被锁,指铁链抵着龙骨锁住几处重要关节。很疼,疼得他浑身发抖,但是因为他从一出生开始就经常被锁,所以习惯了;记忆中最疼的一次,他本来好好在床上躺着看星星,忽然狱卒跑过来,大喊“将军来了”!
      将军是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被四五个人拉起来,手忙脚乱地锁上了。
      人一慌乱就没了章法,混乱中,就有那么一根铁刺擦着逆鳞扎了进去。
      他疼得当场就现了原形,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反正醒来还是在这间牢房里,被锁还是不被锁,区别也没有那么大,当然他不想被锁,疼不疼倒是小事,主要是因为不被锁的那些时间里,他可以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读书。
      对,读书。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他读了所有能找到的书,在书里看到了古往今来,体味过人间百态,见过了沧海纵横和星河万里。他甚至没放过狱卒的操练手册,在那本皱巴巴的册子里,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云骑枪术。说来也怪,那些东西好像早就在他的脑海里,只是看了并且几个模糊粗糙的示意图,整套枪法就行云流水地在他的脑海中舞动起来,好像看过千百遍、练过千百遍。
      他的计划是按书名的字数排序把这牢里的书全都读完。现在他已经读到四个字了,未来可期——总有一天他会读到那本书名长达115个字的综合辞典,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都会这样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直到某年某月某一天,那个男人来牢里找他。
      男人一头白发,身着红白的轻甲,肩上是一头衔环的雄狮。丹恒没费什么力气就辨认出这位贵客是如今统领罗浮云骑军的神策将军——至少,狱卒是这样称呼他的。
      烛火半死不活,地上铺的是稻草,草上盖的是草席,丹恒盘腿坐在残缺的草席上,就着破碎的日光看一本古旧的线装书。天光从栅栏投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发丝明明是黑的,却又氤氲出淡淡的金光。
      将军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沐浴在天光里的少年。他蹲下来,丝毫不在意梭织的名贵布料垂落在一地尘埃里,轻轻抬手,好像要去触碰少年脸上的光。
      少年把书摊在膝盖上,手还夹着纸页。不闪躲也不惊慌,微微侧脸。对上那一双深绿如碧水之渊的眸子,将军的手不由得在他脸侧停住。
      “什么书?”将军问。
      少年翻转手腕给他看封面。
      “唔。认识宇宙。”将军眯着眼睛打量他,又问,“见过星星吗?”
      少年依旧不说话,仰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天窗。地牢的天窗也没比书大多少,还用栅栏封死,缝隙也就两指宽。
      这是两百年里他所能见到的星河。
      将军眯着眼睛笑了。他的左眼边上有一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自然而然地吸引注意力。他伸手捏着少年的下巴,把那张因长年不见天日而显得过度苍白的脸抬起来,手上的薄茧亲昵地剐蹭少年的皮肤。于是少年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金色的,微笑的时候也有点慵懒的威严。
      “你想不想出去?”他一只手托着少年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了按少年的头顶,像在找什么。
      少年想躲开,又不愿示弱,只能梗着脖子,僵硬地点头。
      蓬松的头发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将军转而用食指拨弄少年的耳垂,还轻轻捏了两下——这样亲密的触碰几乎让少年汗毛倒竖。
      “想出去啊?”将军状似无意,“我可以让你出去,甚至可以让你离开罗浮。”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耳垂上,耳垂的主人定定地看着他。
      “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他托着少年的下巴近身,附在对方耳边说完了剩下的话。
      丹恒惊讶地瞪大了眼。

      丹恒泡在水里,蒸腾的热气终于让他的脸染上一点红色。这种介质的奇妙触感让他觉得仿佛回到了持明卵中,他拥抱这一小方水体,或者被这一小团温热的东西拥抱——这种感觉很新奇,他本该生于水中也长于水中,是毋庸置疑的大海与天空之王,可是既不曾在天上翱翔也不曾在海中摆尾,而是长久囿于囚笼之中,就连外表也看不出任何一点那个种族的蛛丝马迹。
      窗户紧闭着,他没法不去想外面是什么。被带出地牢的时候他头上套了个袋子,但是龙类敏锐的五感向他传递着陌生而自由的气息。那样辽阔的安静不该属于密闭空间,外面更可能是无边无际的,大得像他的梦境。就算外面还是墙壁,他认命地想,也该是块陌生的石板,或者用工造司专业的话说,高强度复合玄武板材。
      那么,然后呢?
      他把头也缩进水里,想起那个男人向他提出的离奇要求。
      原话丹恒已经忘了,而丹恒又是怎么回复他的来着?“好”、“可以”、“真的吗?”还是“没问题,包您满意”?无所谓,真的无所谓。甚至将军满不满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的承诺:让他出去。不只是走出那个小小的牢房,也不仅仅是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底,而是——离开罗浮,离开仙舟联盟。
      那一瞬间,只在书里和梦里见过的辽阔星海,由将军的双眼投射到他眼前。
      天啊。星空,远行,自由……只要能获得自由,做什么都可以。

      在一间高高的阁楼上——站在走廊上的时候,丹恒回忆起了《仙舟营造法式》中的图样。特征明显但略有不同,想来设计者和工匠也并非按图索骥,而是在传统样式上完成了融合与创新。屋檐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红绳挂着的风铃垂下,在风中摆出悠扬的乐音。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位置,楼太高了,他也不被允许靠近栏杆,于是远望的时候只能看到天边缘的那一条线。
      刚洗过澡的皮肤带着没擦干的水汽,在风里有些微凉,他忐忑地敲门,抓紧了身上勉强合上的衣襟。
      这套衣服在他洗澡时被放在门口的屏风上。白色为底,有不同深浅的青绿描绘出暗纹,材质很好,除了里衣还有个白色的短外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礼服。丹恒披上衣服,发现本该到脚背的下摆已经垂在地上,但是衣襟和肩膀又有点紧。他草草系上衣带,没想太多——既然是将军的意思,照做就好了。他感觉将军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但,既然答应了,他也该尽量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然而走到门口敲门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既然这件衣服很明显不是新的,那么原主人大概比他高上一点,又比他还要瘦。
      门开了,他看见将军也换了一身柔软的白袍,轻袍缓带,白色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松松地束在脑后,一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要不是刚刚门里的一声“进来”,丹恒会猜他已经睡着了,可是得到进门首肯之后就没了声响,又让丹恒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偷偷打量这个房间:正对门有一扇窗户,如果门窗都开的话,风就能畅通无阻地穿堂而过。四面墙,有三面都是书架,还有一面挂满了刀枪弓箭各种武器,前面立着一套盔甲——怎么看都很符合一位儒将的人设。
      他局促地在门口站了许久,将军半睁眼睛,花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聚焦在他脸上,吐出几个字来:“衣服脱了。”
      ……这么直接。丹恒想。
      在他因为矜持而迟疑的瞬息里,将军补充道:“这衣服不适合你。”

      那个男人看着他因常年不见天日而显得苍白却完好无缺的皮肤,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用手指轻抚丹恒靠近心脏位置的皮肤。在丹恒看来,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光滑,平整,白得近乎透明。他本来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会选中那里,可是手指的纹路覆盖上去,一阵毫无来由的刺痛和战栗击中了他。那种痛仿佛一直印在本能中,刻在记忆里,被时间的沙流覆盖,因为这一次触碰才又现端倪。
      将军注意到他两条锁骨中间有一块淡淡的红痕,也伸手碰了碰,“这是什么?”
      “逆鳞。”丹恒昂着头,坦然露出命脉,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它应该是红的吗?”
      “我不知道。”丹恒淡淡地回答,“反正一直都是这样,从出生就有。”
      “一直……?”
      “可能生来就有,也可能是转生前受伤没有愈合。”
      将军没再说话,眼神一下就空了,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在看他。过了许久,才忽然开口:“发什么呆?还要我教你?”
      ……可能真的需要教。丹恒不敢看他,书里教的是繁衍,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繁衍,丹恒也没有经验,他确实不甚明白该怎么做。
      但已经到了这份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将军半躺在榻上,只靠手肘支起上半身,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严厉,又在某个瞬间忽然转成了疑惑和了然。
      “哦。差点忘了,你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起来像是在笑,“需要指导。”
      冷嘲热讽有什么意义呢,丹恒还是不知道手该放在哪。他甚至把手里刚脱下来的衣服对折了一下才放在案上。布料很高贵,版型很笔挺,他想的是不要弄皱了,裤子还在身上,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脱。眼神也不知该往何处落,飘忽躲闪间,他看见窗户外面的波月古海,一望无际,万顷碧波尽收眼底。
      将军的私人住所,竟然是一个睁眼就可以看见波月古海的地方。
      “你还想不想走了?”将军躺在榻上,白发轻拂,两指摆弄着那条红色的发带。

      两个人沉默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开始——反正丹恒不知道。将军看着他,嘴角隐约有笑意,那种审视和探寻的眼神让丹恒万般不自在。最后他心一横,一步一步走上前,单膝跪在榻上,附身下去,动作生涩到笨拙。
      好近,近得可以闻到那个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仙舟人风雅得很,木料、动物的角,甚至矿物,都可以用来做香材,檀香就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檀香的味道很淡,却莫名让他紧张起来。他看着将军的脸,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很好看的,身为武将却有着奇妙的俊秀面容,淡金色的眼睛安安静静,因些微失神的迷茫目又增添几分忧郁。泪痣则是画龙点睛之笔,然而某本不入流的杂书上说,凡生有泪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泪。
      那么,将军也会流泪吗?
      如果是的话……你将会为谁而流泪?
      在他看过的一切可以称为书籍的东西里,总有一本教会了他详细步骤。可是书籍也说这种事情是要基于“爱”的,那他们这又算什么?不就是一种运动吗?就想他在地牢里也会用各种方式来锻炼自己的体魄一样。只是体力活而已,不要想太多。再说这是为了自由——在他所想过的无数种可能中,这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哪怕再昂贵十倍他都愿意支付,只要能获得自由。
      那双很漂亮的淡金色眼睛里空无一物。
      丹恒把目光移开,俯下身去,准备按步骤实施——也许后面的事情都可以顺其自然。他侥幸地想。然而将军忽然抬手,食指抵在他的唇上:“不要。”
      视线对上的刹那,眼睛里闪过很多画面,可是丹恒什么也没有抓住。将军的手抵着他的脸向下滑动,从唇到下巴,顺着脖子的线条回到那块标示着逆鳞位置的红痕。像是被拨动了什么开关,丹恒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他甚至听见自己血液开始奔腾的声音,甚至还有骨骼的轻响。
      将军的目光却早就越过他的眼睛看向更高的地方,然后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来。
      “真听话。”
      将军确实在好好教他。
      过程称不上愉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痛苦——他在挤压的钝痛中被温暖和柔软包裹,眼角的绯红蔓延到整张脸,近乎透明的皮肤盖不住血色,红色汇聚在眼睛里,最终眼睛也改变了颜色。
      他看着将军,距离只有几寸,灼热的呼吸相切,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飞云流转。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提出这样的条件。明明他也很痛苦不是吗?称不上享受,甚至称不上配合,表情上写着。眉毛皱成一团,淡金色的眼睛因失神而黯淡,最后轻轻合上,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水。他的灵魂像是已经离体而去,丹恒则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丹恒听见他在说话,但不是在跟别人说,那种声音和语气,并不适合被任何人听见。
      “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他咬牙,在轻微的痛楚中小声抽气,听起来有些茫然,“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勇敢一点……”

      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他自高空坠下,星槎的碎片四溅,剩余的高速载着他飞行。下落越来越快,天地间只有风声。某个瞬间那些风缠绕住他,拥抱住他,又送他回到云端。
      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清秋月下,一桌两凳三壶酒,石桌上是一盘死局,喧嚣隔得很远,红叶落满庭院。
      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遥远而陌生的异域星球,他在尸山血海枪林戟雨断壁残垣中跋涉寻找,撕裂自己的衣摆,用尽全力按住那些可怖的伤口。
      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长乐天街头雨夜的拥抱和偷偷交换的眼神,暴雨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全世界的雨水都汇聚在这里,因为全世界的雨都属于他。
      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个人也曾这样,发着抖,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我是谁?”
      这一次,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是谁?!”
      ……他看到记忆中的那张脸,如此清晰。
      “我是谁?!”
      很多年前,景元一遍又一遍回答。
      “我是谁?!”
      他终于叫出了声,用破碎的呼吸带动微哑的声音,叫出一个禁忌的名字。

      少年的动作忽然停了。时间随之静止。
      “我不是他。”少年忽然说,他呼吸有些快,但语气平静,一滴汗顺着他红色的眼角滑落,像是染血的泪。
      他当然知道自己“前世”的名字。因为“前世”的罪孽,他从一出生起就不断被指责、被惩罚。可他并不认识这位“前世”,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做过怎样的事。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他,真是够了。

      将军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睁眼。
      “你不是他。”过了一会儿,将军才闷闷地重复他的话,“你当然不是。再没有人能成为他,再也没有。”
      他的神思飞到九霄云外,可是——柔软又滚烫的触感覆上他的左眼,卷掉他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眼泪,然后落在他眼角的痣上。
      “将军哭什么?”少年贴在他耳边说,“是被我弄疼了吗?”
      将军猛地睁眼,金光可怖。他揪着少年的领子,一口咬在对方的耳垂上。细密啃噬带来的酥麻几乎掩盖了最后的一阵刺痛。当他放开,少年摸着耳朵,摸到一枚耳坠,边缘锋利,带着人的体温和血腥气。他想起在将军动作时那只手掌心一闪而过的血痕。
      原来他一直攥着的是一枚耳钉吗?

      将军怔怔看着他,少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头上冒出了两个半透明的角,是他在见面最开始就想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没有记错位置。他的眼睛颜色更浅,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像记忆中的样子。
      不同的是,他身上的皮肤依然完好,没有自己印象深刻的几道疤痕。
      将军一把推开他,拉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捂住脸。
      “你走吧。”他瓮声瓮气地命令道。
      “……现在?”少年有些意外。
      “对,现在。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现在就走,离开罗浮,离开仙舟联盟,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明白吗?”
      少年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他头上的角正在消散,眼睛的颜色也逐渐沉淀下来,还原成他原本的深绿。
      “走吧……我可不会送你去码头。”将军指了指门口一个包裹成黑色的东西,顿了顿,语气就和缓了很多,“那个你带着。”
      丹恒只好点点头。
      穿好衣服,拿上那个黑色的包裹,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别。礼节要求他这么做,但是将军好像未必需要。之后他听见将军轻轻地说:“走吧。别回头。”
      耳垂上的穿刺伤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离开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眼这座城市——来往的人群,沿街的商贩,静默的云骑,满街的红叶,沉默又浩瀚的波月古海。
      他换了一身黑衣,领子拉到下巴,还有一顶帷帽遮住脸。码头上很多人,他有大把的时间,足够让他看过一张又一张不同的脸。恋人依依惜别,父母带着不舍送别孩子,朋友们大声打着招呼,约定下次见面,连工人们也忙忙碌碌。而他他一个人站在人潮里。没有人会来送他,他想,毕竟这座城市里,仅有的唯一一个称得上认识的人,也完全没有要送别的打算,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走吧”和“别回头”。
      长风将一片红叶送到他手中,像是来自罗浮的告别。他想了想,把那枚耳钉取下,扎在红叶上,随手一扬。红叶带血,中间金色一点,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波月古海里。
      他其实不太清楚这个小东西的前尘往事。将军虽然看重,但既然给了他,又让他走,想必也是要割爱的意思。从种种迹象判断,这一切都跟波月古海不无关系,那么这个小物件,也理应重归海里。
      丹恒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听话——将军叫他走,他就走了;将军叫他不要回头,这倒也不难;将军还叫他永远不要回来,丹恒也永远都不想回来,可是,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呸呸呸,晦气。丹恒咬着牙想,不会回来了,绝对不会。
      波月古海泛起波涛,罗浮百态离他而去。
      站在船头,背对以往的一切,直面未知的自由。
      那个黑色的包裹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长枪。乌金的枪身,青色的枪锋,枪尾缠绕着一截红色,红得像罗浮满地的枫叶。握住那把枪的时候,金属的冰冷如电流灌注他全身,于是他又想起将军最后对他说的话。
      “不要回头”?是劝诫,还是警告?
      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种蛊惑,是种引诱。
      船开出去很远,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他看到高高的楼阁上,一个模糊的剪影临窗而立,白发和红丝带在茫茫的烟水之后迎风飞舞。
      也想起,从头到尾,那位将军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注:题目指的是丹枫和丹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参商交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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