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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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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屹推迟了原本下午一点开始的读书会,前来赴约。他不是抽不出时间,他是需要评判,能不能让这段时间过得有价值。如果是听人说毫无新意的商业计划,还不如和思想家来一场精神上的交流。
宋沧算是例外,只要贺屹不是在国外忙什么重要事情,他邀约,他就会应约。不过之前,宋沧找他,不是工作就是观星,还第一次约在餐厅里吃饭。
这是一家正宗的港式餐厅,贺屹吃得清淡,又不吃生食,也合蒋绒的口味,选在这里刚好。
等大佬来之前,蒋绒收到林芙发来的消息,是某个社交平台上的热帖,截图里是不知道传了多少手的爆料,说悦研新总裁被合作律所的律师骗了感情,以为是真爱,其实对方只是冲着她的钱,还发了当事人在律所官网的证件照,虽然打了一层马赛克,但只要动动手指跳到官网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蒋绒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林芙发来一串哈哈哈哈哈。
她还笑得出来?直到蒋绒看到底下的评论。
「拜托人可是总裁,有那么傻吗,花点小钱和帅哥玩玩又怎么了,怎么就被骗感情了?」
「不是,证件照都长这样,本人得什么样啊,这谁看了不迷糊?不知道实情,但富婆姐姐的眼光确实没话说。」
「你是说,拥有悦研的香薰,就有机会像老板一样,跟帅哥play?已下单,莫辜负。」
看样子大家都信了这个半真半假的谣言,只是大家的解读和发布人的本意大相径庭。
蒋绒属实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也有点想笑,但看了一眼没被打马赛克十分高清的大帅哥,还是很严肃地跟他说了这个事。
宋沧接过手机一看:“……”
如果不是悦研的大小动作都要经过他手,他恍惚间都快以为这是悦研想出来的新营销方式。
造谣的人肯定也想不到,没达到目的不说,还免费给悦研的新产品打了个传播率很高的广告。
蒋绒问:“生气不?”
宋沧迟疑片刻憋出三个字:“很难说。”
“噗。”蒋绒终于还是笑出声来,被他看了一眼后,憋住笑,问,“这截图不知道传了几手了,能找到根源把人揪出来吗?”
“难。”宋沧把手机还给她,拿起自己手机给人发消息,“没给悦研造成不良影响就行。”
蒋绒又看了看这颇有喜剧效果的帖子,问:“是不是得回应一下?”
“你个人别回应,用悦研的账号回应一下就行,我已经找人在写了,马上发给你。”
“哦。”她完全不用操心这些事,“有个律师男朋友是可靠哈……不行,我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很好笑?你没想过,万一这不是谣言?”
“我手头能支配的钱还没你多,至于感情嘛,你骗我感情,那我骗了你身体,我也不亏。”
包厢门被推开,贺屹走了进来,脚步又稳又快,眼里透着八卦的精光。“在说什么呢,什么骗感情骗身体的?”
“贺叔。”宋沧起身,略有尴尬,“没说什么。”
蒋绒只跟贺屹见过一面,那次还黑灯瞎火的连脸都没怎么看清楚,但好像就很熟了似的,拿着手机跟他说起这荒唐的传闻来。
贺屹看完哈哈大笑,接着表情沉下来,严肃看向宋沧问:“看热闹归看热闹,我得替蒋绒问问你,你是不是冲着人的钱,骗人感情的?”
宋沧:“不是。”
贺屹又看向蒋绒,笑道:“听到了吧?我替他做担保,他要是敢骗你,我也连带着负责。”
“好,我相信贺叔看人的眼光。”蒋绒应。
“那你呢?”贺屹目光柔和,却藏不住眼底的锐利,“你也是真心的?”
蒋绒笑着看向宋沧,回答:“当然。”
贺屹拍了拍宋沧肩膀,很为他高兴的样子,但他自然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略显微妙的氛围,只是没说。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曾有意给宋沧介绍恋爱对象,被拒绝后问了理由,他便跟他说过关于蒋绒的事。
他没见过蒋绒两面,但她是蒋璆的女儿,再加上看她那眼神里,就透出她可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角。
饭桌上,基本是蒋绒和贺屹在聊,她听来了些之前被宋沧一笔带过的事,关于律所刚创办时的艰辛。
贺屹记得很清楚,宋沧都意外他还记得一些细节。
他没夸宋沧一句,但蒋绒听得出他字里行间都是对宋沧的喜爱。
宋沧岔开话题,想说说别的,贺屹直接当没听见,继续跟蒋绒聊着。
宋沧有种自己滞销多年,终于被贺叔逮到感兴趣的客户,必须得把他推销出去的感觉。
他也不再试图转移话题了,思索着她的那句“当然”,掺了多少水分。
吃完饭,三人一起走出包厢。
门口刚好撞上一对被服务生带着走来的客人。
“这么巧?”贺玚看着蒋绒笑,“这次是真巧。”
贺屹打量他们。“认识?”
“店里常客,但最近都不来玩了。”贺玚遗憾说道,“交男朋友啦,恭喜姐姐了。”
蒋绒看着贺玚没了唇钉和各种浮夸手势,头发也理得整洁,长袖遮住纹身的模样,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姓贺并不是巧合,是父子。
“谢了。”蒋绒看向他身边女生,“同喜嘛。”
贺玚没否认,问:“所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吃饭?爸,不会是你帮人做的媒吧,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贺屹反问他:“你是觉得我没管你的事,不乐意了?”
“当我什么也没说,走了。”贺玚朝订好的包间走去。女生跟他们礼貌性点了下头,跟了上去。
和贺叔告别后,蒋绒坐上宋沧的副驾驶。
一上车她就说:“贺玚都交女朋友了,前阵子还想追我呢,这些男的,就是爱瞎撩,长得好看点的,不撩也得被人撩,谁耐得住啊。”
宋沧拉过安全带,又松了手,卡扣弹回去发出沉闷声响。他侧过身看着她:“这么在意他?少了个人追你,不开心?”
“我怎么能是这个意思?”蒋绒看着一点就燃的他觉得好笑,“我是想感叹,你这么多年居然没被别的小妖精勾走。”
“没人有你脸皮厚。”
“你说什么?你夸我是妖精中的妖精啊?”
“……谁夸你了?”宋沧坐正,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而且这是夸人吗?”
蒋绒靠着椅背,反正心情是挺好的。不管她是脸皮厚,还是无赖,总之她得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还越看越喜欢。
汇入主道,宋沧开口:“你倒是没抵抗住男妖精的诱惑。”
“还在说这个呢。”蒋绒都以为那一趴已经过去了,她手指蜷着头发,“男妖精多香啊,我可没你自制力强。”
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又沉默了。
“又不高兴了。”蒋绒声音里带着吃饱后的懒散,“跟你开玩笑呢。”
宋沧盯着前方的车尾问:“这句是开玩笑,还是你说真心是开玩笑?”
蒋绒内心偷笑起来,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她没立刻回答,绕了半天头发,又看了半天指甲,才说:“你觉得我心理素质那么稳,能当着贺老的面撒谎啊?”
“你当着你妈也没少撒谎。”宋沧冷着脸,“给你补习的时候,你牙疼你妈不让你多吃水果,你指着那些果皮说都是我吃的,你妈让我监督你跟外教对话两个小时,你练两分钟就想拉我作伪证……”
“喂喂喂,哪有这些事,你少胡编乱造啊。”
“装不记得?”
蒋绒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了。她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嘟囔着反驳:“……至少练了有十分钟好吧。”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她一时都忘了刚才他们在说什么。
“蒋绒,我把贺叔当成半个家人。”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宋沧看着前方倒数的数字,有些突兀地说道。
蒋绒扭头看着他肃穆的侧脸,忽然意识到,难怪他今天休息还穿得这么正式,是因为上次提起了结婚的话题吗,这算是带她见家长?他明明说没想过这事得。
“其实,我想过结婚的事,和你结婚,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幻想。”宋沧缓缓说,“我现在也觉得那只可能是幻想。但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我都是。”
红灯跳转到了绿灯,他的话也刚好结束。车辆再次行驶起来,引擎的声音却没打断车内因他的话而变得严肃的氛围。
这不像一场表白,因为他不紧张,也不抱有期待,冷静又认真,只是在发表一个不会被任何事情改变的宣言。
蒋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闷闷地说:“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想过她不会有回应,但听到她的话,宋沧还是轻笑了下,他点头:“嗯,确实没必要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沧就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开了,只是跟着前面的车,跟了一路。
前面那车似乎也注意到了后面有车在跟着,在试图摆脱他。
“你想回去吗?还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不想回去。”蒋绒看着窗外,“但也没有想去的地方,你决定吧。”
宋沧终于不再跟着前面那辆车,掉了头。
离开市区,窗外的街景变得陌生起来,蒋绒扭头看向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察觉到她视线,宋沧问:“怕了?”
“怕什么?你还能把我拉去卖了?”
“去枰洲。”宋沧点开导航地图,“天亮着就不认识路?”
“天黑我也不认识啊,你带着我还需要我认路的话,要你来干什么?”蒋绒跟他抬完杠,看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继续说,“看来我还是应该记一下,以防你把我丢在半路上。”
“我成这种人了?”
她质问:“你敢说你没想过把我丢下车?”
他毫不犹豫复述:“我没想过把你丢下车。”
“哦,那你还挺厉害。”蒋绒扭头看向窗外,她知道他不会丢她下车,倒不是相信贺屹看人的眼光,是相信她自己的眼光。真当她只看脸啊。
只是他好像生气了。
他要是发火,跟她吵,她反而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她还会很高兴想继续拱火。但现在他说话语调那么平,表情也那么淡,好像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了似的。
白天的枰洲,一片荒凉,只有草地茂密,还有远处连绵山脉。对享受大自然的人来说,这里很美,对只是想跟宋沧黏在一起的蒋绒来说,哪都一样。
下车后,感受到些许凉意,宋沧把蒋绒的外套递给她,她都不知道这件衣服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她爱丢三落四,掉了不少东西在他那。
“来这干什么?”蒋绒这才问。
“爬山。”
“……?”
“你上次说要再一起爬山,正好今天你我都有空,你的鞋子也合适。爬完山天黑之后,还可以看星星。”宋沧打开后备箱把必需品都装进双肩包里。
蒋绒现在就是很后悔,她甚至怀疑:“我真说过?”
“又想耍赖?”
她要耍赖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但蒋绒现在看着他,摇摇头:“不,我爱爬山。但你这身衣服没问题?”
“我正准备换。”后备箱里也有适合运动的衣服和鞋子,他总是备着。他拿在手上,问:“你要看我换吗?也行。”
他语气自从刚才起就平静到异常,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蒋绒反倒是又摇了头:“我先走一步。”说着转身就迈步。
宋沧却一把抓住她手腕。“单独走会危险,等我一起。”
“哦,好吧。那我背过身不看你。”蒋绒没转过去,他松开了她手腕,开始换衣服,她看着大自然的好风景,听着身后衣物发出的窸窣声,却没空去想象他的好身材,只是在想,他生气了,要怎么办。
但她明明都说了,她没在贺屹面前撒谎,她是真心的。
……好吧,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宋沧换好了衣服和鞋,她真的一次也没回头。他关上后备箱,看见她竟然在咬指甲。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坏习惯?”
蒋绒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咬,她看着指甲,回:“哦,做不出来题又硬得做的时候。”她报复性学数学的时候。
宋沧问:“你现在在做什么题?”
“没什么。”蒋绒挽住他胳膊,“走吧,爬山。”
枰洲这边的山不比上次他们去的那里热门,那里开发得完全,上山下山的路都有好几条。这里只有一条路,还是纯被人踩出来的那种。一路上都碰不见几个人。
蒋绒这次没让他背,尽管他问了几次需不需要。她只是一直拉着他的手,硬撑着往上爬。
听她喘得厉害,宋沧停下来。“不让我背,就坐在这休息会。”
蒋绒坐在大石头上,话都说不出来了,矿泉水被送到嘴边,她喝了一口,看着他们的起点,居然都爬了这么高这么远了。
“为什么不让背?”他拧着盖子,想知道原因。她上次心率估计就比平时升高了10,就闹着走不动了。
蒋绒视线挪向他:“我怕你把我丢下山,这里荒郊野岭的。”
“看来你是没相信我的话。”
“我是看出来你生气了。”
蒋绒刚才咬着指甲思索半天,只能想到母亲送给她的三字经,直接说。她看着他确认:“你生气了吧?”
宋沧看向瓶盖,把已经拧好的瓶盖继续拧得更紧,他否认:“没有。”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好吧,我生气了。”宋沧又把瓶盖拧回刚好的状态,一边继续道,“但我生气了也不可能把你丢下山。”
“我知道你不会。”蒋绒拉过他衣服,让他距离自己近些,她仰头看着他,语气认真,“那你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