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9、第 9 章

　　温璟和请假了，期间他开始认真思考是否到了转换工作环境的时机。他并不算是社交恐惧症患者，但若要与前任上司——亦是前男友——同处一室，甚至在会议中面对面，那尴尬程度实在难以忍受。在伤感之余，他开始为分手带来的尴尬局面感到忧心。
　　就在这时，温璟和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他心中一惊，急忙跑到门前，透过门缝，他看到秦逸臻满脸怒色地朝他走来。温璟和立刻紧紧握住门把手，心中交织着恐慌与尴尬。只听秦逸臻在门外冷冷地威胁道：“开门，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温璟和大声提醒他，“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谈，”秦逸臻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气缓和了一些。
　　温璟和固执道：“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门外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紧接着，温璟和听到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他想，秦逸臻大概走了，以他那个骄傲的性格，肯定无法忍受这种对待。但温璟和还不敢大意，谁知道秦逸臻有没有骗他呢。他依旧死死按着门直到双脚感到酸楚，他终于松了口气，悄悄打开门缝向外窥视。突然，一声异响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是物品落地的声响。温璟和刚想回头查看，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牢牢压制，紧贴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他挣动着不让秦逸臻碰他，却无济于事。房间的窗户洞开，书桌上的电脑、书和盆栽全被扫落在地。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春雨的冷涩。
　　秦逸臻把温璟和拦腰抱起按在床上，他用虎口掐住温璟和的脸颊，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问：“我才离开几天，你闹什么？”
　　“我没有……”温璟和握住他硬得像铁一样的手腕，瑟瑟发抖地辩解。
　　秦逸臻面无表情地说，“我工作很忙，没空陪你闹。”
　　“都说了我没闹，我们分手了！”温璟和情绪崩溃地大喊。
　　“你再说一遍！”秦逸臻从未在他面前如此愤怒，脸色阴沉得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温璟和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只得降低了声音，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抱歉，我没和你说清楚就擅自决定分手，但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成为插足者。”
　　秦逸臻的眼神从震怒到疑惑，转换得非常快，他不解地问：“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什么？”手下的动作微微放松，温璟和趁机将他从身上推开，坐了起来。他的衣服被秦逸臻揉得皱巴巴，脸颊上还带着被掐出来的两道红痕，眼里满是屈辱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秦逸臻有些心猿意马的将他搂进怀里，但这次动作温柔了很多，他轻抚温璟和的头发，柔声哄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温璟和咬住下 唇，半晌说道：“我听说像你们这种家庭的人，都会安排联姻……”
　　“啊？”秦逸臻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说：“什么叫我们这种家庭？”
　　温璟和生气了，他忍不住一把拍开秦逸臻的手，哽咽着说：“你们这种富家少爷，道德水平低下，过分！明明家里已经有妻子，可能还有孩子！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欺骗无辜的人！”他越说越激动，委屈起来，“我就是被你骗的！”
　　秦逸臻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呵斥道：“安静！”
　　温璟和不再说话，两人怒目而视，都在酝酿下一场争吵。秦逸臻气得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而后愤愤不平地质问：“什么叫我道德水平低下，什么叫我有妻子孩子，什么叫你是被我骗的？你这些奇怪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他理直气壮的看着温璟和，坚定地表示，“我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我也没有骗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要是有谁对你说三道四，你难道不应该先来问我吗？是我的人品有什么瑕疵值得你怀疑？还是我对你的付出不够多，让你无法信任我？”
　　温璟和很少听到他这样长篇大论的讲话，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内心的疑虑渐渐动摇。过了一会儿，他只好说：“也许我听到的都是假的，是个误会，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过去……”
　　“你可以问，我会回答，”秦逸臻打断他的话。
　　温璟和摇摇头，无奈道：“就算你现在没有骗我，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我配不上你，我没钱，也不聪明，不能干……早晚有一天，你会回到你的世界，你家里会让你结婚，你有门当户对的配偶，这才是合理的……”
　　说到这里，他落下泪来。
　　秦逸臻气笑了，他走上前，半跪在温璟和身边，他仰起头看着温璟和，轻声说：“你这么好，难道不是我配不上你吗？”
　　温璟和抹去眼泪，破涕为笑：“我哪里好了？”
　　“你哪里都好，你温柔，你善良，你很勤劳，你充满智慧，你有爱心，你做饭好吃，你长得好看，你身材很好……”说到最后一句，温璟和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行了，最后那两个简直是胡说八道！”
　　秦逸臻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侧，十分温柔的看着他说：“我不应该让你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温璟和也低下头道歉：“我不应该随便误会你，对不起。”
　　两人和好了，前面台风过境一样的争吵到了收拾残局的时候了。秦逸臻要求温璟和把导致他被冤枉被分手的罪魁祸首交出来，他必须知道是谁在散播绯闻。温璟和当然不敢把伊桑说的话告诉他，连问他一句”舞会上一起跳舞的人是谁”都不敢。万一他因此把伊桑解雇了，温璟和不知道要愧疚多久。他找了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过去，秦逸臻大概也乐得他不再跟自己纠缠“配不配”的问题，于是两人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夜晚。
　　吵了一架出了身汗，温璟和的感冒也好了。第二天他便销假回去上班。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常，秦逸臻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不忙的时候天天黏着温璟和。伊桑的实习期过了之后，突然被调离了岗位。他要被送去总部学习一段时间，大家对于他的离去都感到不舍。
　　伊桑私下和温璟和约了一顿离别餐，在这公司里，他最喜欢温璟和，尽管两人接触的次数不算多，但能听他胡说八道而不反感的人也只有温璟和了。
　　约饭之前，伊桑揶揄他是不是要先向女朋友报备一声。温璟和十分无奈地笑了笑。伊桑劝他不要那么老实，还没结婚就被拿捏得死死的，以后结婚了怎么办。温璟和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又开始惆怅，两人之前吵了半天，其实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他依旧不知道秦逸臻的过去和现在。
　　伊桑走后不久，公司里传来要裁员精简结构的坏消息。温璟和开始提心吊胆，假如真要裁员，他肯定是第一个，毕竟他年龄有些大了，做的最久，工作表现也相对一般。晚上回家，他和秦逸臻说了自己的担忧，他没想过要让秦逸臻帮他留下来，只是对接下来要重新找工作感觉烦恼。从大学毕业后他就在这家公司工作，早就习惯了公司的环境和工作内容，突然换工作他该怎么重新适应呢？
　　秦逸臻正在忙，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不用再找工作了，这次如果被辞退，刚好可以待在家哪也不去。温璟和对他的话感到吃惊，什么叫可以待在家哪也不去。
　　秦逸臻灵巧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清脆的键盘声在沉默僵硬的氛围里渐渐消失。秦逸臻停下手中的工作，微微侧头看向温璟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不需要工作，我养你。做饭、看书，或者去学你喜欢的东西，只要我每天回家能看到你就好。”
　　温璟和震惊道：“可是，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啊，我有我的工作价值！”
　　秦逸臻皱起眉，神色冰冷不耐烦，他说：“工作不是你最重要的价值。”
　　温璟和气得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的烦恼！”
　　秦逸臻的不耐烦溢于言表，他语气强势生硬地命令道：“坐下。”
　　温璟和咬牙切齿的坐下，心里充满委屈和愤怒。秦逸臻重新开始工作，忙完后看到温璟和把头埋在臂弯中，悄悄睡着了。他连睡着了都愁眉苦脸的。
　　秦逸臻轻轻把他抱起来，温璟和醒了，迷迷糊糊的说：“我自己走。”
　　秦逸臻不由分说地把他抱回房里，放在床上按住他亲吻。温璟和烦躁的推开他坐起来，不满地说：“我不会给你当家庭煮夫的！”
　　“那我问你，你接下来要找什么工作？有没有明确的方向？这段时间里你要承受多少压力和不确定性呢？如果找不到工作，房租怎么办？生活的开销又从哪里来？你还养着猫。”秦逸臻语重心长地问道。
　　温璟和一时回答不出，只听秦逸臻又苦口婆心地说：“我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些，为什么不选择一种更安稳的方式呢？”
　　秦逸臻的话几乎要说服了温璟和，他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艰难处境，正因此，未来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压 在他心上。接下来的日子，温璟和在公司的处境越发岌岌可危，他的工作内容一天天减少，最后连每周会议都不用去参加。许多和他一样老的员工也是同样头悬利剑，不知何时落下，因此大家表面上很和气，内心十分煎熬。
　　终于，温璟和被主管通知了辞退的消息。和他一样被辞退的还有两个无关紧要的职员。温璟和到了这一天却反而平静了，甚至他还有了些乐观主义精神，也许这次的危机正好是转机呢，他可以尝试一些新的工作机会，让自己的生活多一些变化！
　　收拾好东西离开工作多年的公司，温璟和刚一走出大门就被拦住。秦逸臻的司机说要送他回去。温璟和没想太多就上了车，车子一路开着开着，他就被送进了秦逸臻的小别墅里。
　　“少爷今天晚上回来，麻烦您在这里等一等，东西都帮你收拾好了，猫也安顿好了，”司机说着，下车帮他打开了门。
　　温璟和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先进去。秦逸臻的别墅和往常区别并不大，只是他定睛一看，多了许多熟悉的物件。大胖猫被关在玻璃猫屋中，正冲着他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