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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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自天而降，化生万物。”
“而宿命的可悲正在于，迟迟孵化来到世上的任何一方，都不能确定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啊。”
“答案或许是贪婪的我们、放弃的你们、蠕行的它们，或者二次诞生的……和还未归来的某些。最终，那唯一答案之外的所有，都不过是计入进化树中的一轮。”
“智识告诉我们这些，是为了让我们感到痛苦，从而屠戮其余的竞争者，至少这样可以让其他人同样无法抵达时光彼岸的初与终。”
“对吧，‘Anthony’？”
他微笑着望向对面。
身披猩红色牧师袍的男人并不作答。
因为那仅仅是一个虚影。本属于异族的，因位阶崇高，所以能完善地仿造出另一种生命形态的存在如今残留在世界上的一点东西。
连这个名字，都是祂曾经为此形态选择的平庸代称而已。
但在此刻的语境中，选择这一称呼同时还象征着友谊与亲密。
“牧师大人！牧师大人！”
孩子抱着小羊羔，经过百里挑一眼前，焦急地跑向穿腥红牧师袍的身影。
稍早之前，银杏在紧张的面试者们眼前拧开那个与他的体型相得益彰的小灯罩，拿着轻轻一晃——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取出一杯做好的焦糖布丁。
火种随即自行悬停在半空，叫人看清它的清晰全貌。
它那么小，所以精巧得仿佛一粒王冠形的宝石，色彩是层层叠叠的血红与赤金，甚至不刺眼，像是被镶嵌在空中的。
“《圣律》第四十：‘善人布施他的道德，应如抹平有余烬的热灰。’”
有人独自坐在办公桌后，轻声念诵出一句古老的咒语。
与此举动同步进行的是，银杏也以对待年长智者的态度，尊敬地对那粒静静悬浮着的火种说出请求。哪怕他刚才亲口介绍过，说这只是一簇规模微小到几乎无害的分火。
“——请展现平等的筛选之恩德，如天灾赐我们的先祖以初火。”他说。
于是原本像是蜡笔碎块般的火焰倏然爆发开来。
被它照耀的人都有瞬间错觉，认为自己目睹了遥远年代中通天彻地的炫目火柱，而不仅仅是在一处测试场地里的绽放。
[卧槽史诗场面]
[都让让别挡着我截图！]
[冲这一段开发岭海世界就值了啊，某游戏不得开发个神话版本？]
眼前的亮度恢复正常后，主播们便发现各自不再看得见彼此。
百里挑一在某个复古的时代，石板、木料与泥巴堆砌起的房屋间。
黄石膏色的古老石墙遍布斑驳的雕刻艺术而划分出街道，穿着牧师袍却与这些纹饰风格完全不同、并且坦然站在光天化日下的，是异教的牧师安东尼。
他瞥着那孩子和她的小羊羔，头也不肯低，腰也不肯弯，半点不为这幼子与幼兽的纯洁组合所动容。
那张东方式的俊朗面孔上露出一脸残忍，用愉快且傲慢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对向他求助的幼童开口。
感谢翻译插件，让他们之外的人也能听懂这段发声于未知过去的话语。
他说：“你要救你的小玛丽，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死在今天，则死在一年后。你父亲会扒了她的皮，把她的肉和头分开来卖，用来添置过冬用品和新器具。将来的你见着她血淋淋的骨头摆在那座教堂的祭坛前，为你新出生的弟弟和难产的母亲祈祷赐福时，会宁愿它在今天死于你怀里。”
“——这样至少，她是在断气后才会被大人们从你手中抢走。现在这么小的死羊羔不方便出手，或许还能有一部分肉化作热汤，稍加慰藉最爱她的你的肚皮。”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孩子清澈的草绿色眼睛里滚落下去，生病的小羊羔便颤颤巍巍动着脑袋，努力去舔那含有盐分的水滴。
[卧槽好狠一男的]
[刚想说卧槽死帅哥啊，原来是带恶人，失敬失敬……！]
[岭海世界深不可测啊，除了局长竟然还另有人间之屑（茶）]
[好缺德好带劲好喜欢www]
当事人形摄像头百里挑一也听得一个战术后仰：你这当的是什么牧师啊，忒恶毒了吧你们这个派！难怪是杂牌军！
但他说得又没有一句能算是错的，只是太直白而已。旁观的百里挑一看着这小孩身上农业社会特征明显的衣着，能理解他所言非虚。
她只是一个孩子，在农业社会的家庭中没有决定大额财产处置的话语权。对于大人而言，在有需要的时候杀死一头自家的牲畜，换取家庭成员用的必需品，不需要征得孩子的同意，或者说不能为她的阻止改变主意，从而影响生活的根本。
哪怕那头羊是孩子的朋友……那又怎么样呢？按这坏牧师所说来看，大人们甚至不是为了买首饰和享乐而宰杀“玛丽”，是为了活下去。她太小了，更无法带着她同样幼小的、早产的朋友逃走，她没法让小羊羔活下去。
……百里挑一还没走到拥有家庭和做决策要对所有成员负责的人生阶段，所以即使他能懂这个道理，他还是更共情孩子那一边。
即使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身处催眠，还是被传送到了特殊的时间或空间，百里挑一也觉得自己不该袖手旁观再若无其事地继续下一段故事。
他走上前去。
“女士，你愿意把玛丽托付给我吗？”他蹲下来对女孩说。
女孩受惊似的退后一步，但没有立刻逃掉，紧张地看着突然加入话题的奇怪陌生人。
[哇！绿眼睛！]
距离拉近后有弹幕直呼震惊。
[比人造宝石还漂亮啊啊感觉是蓝天白云青草地里的那种草地]
[直接说某上古系统壁纸得了，xs]
[对劲了对劲了！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要再哭了哇姨姨给吹吹]
“你……你可以带玛丽去治病吗？”她犹豫地问。
“我会尽力，而且我保证不杀害她，不卖掉她。”百里挑一发挥专业主播的哄人素养，充满真挚地为她编造美好的期望。
“如果可以，我会在附近买个小农庄，在门口用玛丽爱吃的青草扎一个稻草人，不会太远，就在你长大之后能走到的路程内。玛丽能用她身上修剪下来的羊毛养活自己，我留着她，等你来看她，好不好？”
[居然有点暖的，吾家逗比初长成！]
[笑死这如果是面试，我寻思算是面到主包们的舒适区了啊我说？]
[确实啊谁还不会立人设讲故事了咋的，我们主包卷的就是说学逗唱！这说是……]
弹幕丝滑地讲起了相声。
[老百啊老百，要是平常撩妹子能这么会说该多好，早该脱单了]
看着这一幕，还有老观众为之暗藏幸灾乐祸地摇头叹息。
小女孩果然无法拒绝这个前景以及来自另一个成年人的、远远比现阶段她自己的抵抗看起来有力的援手。
“等我长大了……多攒一些纺纱线的钱，可以来买回玛丽吗？”她怯怯地问。
“当然可以。”蹲着和她平视的百里挑一试着伸手——当然不是碰小孩，摸的是羊羔玛丽无角的柔软小脑壳。
小羊羔便不住舔着人类带有盐分的手心。
孩子依依不舍地把羊羔交给百里挑一，换来百里挑一从手腕上薅下的装饰用七彩大玻璃手串之一作为给家里人的交待。她紧紧把这稀罕事物抱在胸前，又东张西望怕送走羊羔的行为被熟悉的人看见，三步一回头地跑回去。
直起身来牵着新获得的小羊羔目送孩子离开，主播一转身，便见那个不帮忙还说风凉话的红衣牧师竟然还在原地。
不夸张的讲，自从接触到特资局，眼前这位虽然性格差劲但长得帅的神秘人，已经是百里挑一所见的除了同行以外人性最鲜明的货色了。
……但即使他从外表到性格都全面超越特资局出场成员的无比接近人类，他还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非人。
因为那身牧师袍的猩红色可太眼熟了，片刻之前百里挑一还见过，来自那粒神秘的火种，色泽与质感都别无二致。
“请问你是考官吗？”百里挑一试探着问。
“算是。你运气不错，还能见到真实存在过的‘我’。”他说。
“这个时期的我叫做‘安东尼’，兴趣是在这片大陆当异教的牧师；对你的世界而言，我的名字是……”
在听见那个发音的瞬间，百里挑一眼前一黑，哐当一下摔倒在测试场的地面上。
幸好不疼。
意识恢复时他看见的就是银杏那张人偶式的面孔，手里还拿着那枚小小的煤油灯，眼神略带诧异。
……我不会因此没通过面试吧？
百里挑一想到方才缓缓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安东尼”弯起眼睛的脸上恶意浓郁的表情，郁闷得坐在地上不想立刻爬起来，深恨自己又被坑爹人外算计了一把。
反正他不相信这短到离谱的半截通关流程，能在面试中为自己换来什么提前交卷的好下场。
[坏了，这下老百的智商和小女孩持平辣]
[别再把自己干出局了吧，那还不如别换面试资格直接入职]
[（悲）越好看的男人越会坑人啊（悲）]
[苍猊尽日和银杏也很好看吧我说！]
[别的不说苍猊肯定是真实诚，无表情但情绪都在脸上了]
[你怎敢假定局长是好看的.jpg]
弹幕一半在看乐子一半在瞎扯，还有人在来回切换尝试转播其他主播的进度，反正没有真心在替百里挑一着急的。
而一位局长慢悠悠收回手，颇为可惜：“哎呀，看来不行。”
“什么不行？”拿着新外勤任务的蓝田将办公室大门推开一道缝，好奇地问他。
某人就如此精分着，在没有主播拍摄的时候也照样自己对自己日常演起一轮互动戏码。
先是明岳远远看着她，坦率地抛着那颗凝有火源的玉球，说：“试过了，他们也听不了安东尼的真名。”
“嘛，污染抗性不够吧。”蓝田随口说。
“也只能这样了，先用对普通人的方案……就是有些失望啊。”
蓝田走进来，修长有力的身材轻易越过宽大办公桌，腿在这头稳稳支着地就已经顺利地揉了局长的脑袋一把。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啦。”她很自然地给局长大人顺了顺毛。
明岳不仅默许这种在上司头上动土的行为，看神色甚至还颇感荣幸。
从蓝田的视角看去，本体这张脸利用当初的形象重塑机会利用得很彻底，眉眼俊秀干净，既柔和又漂亮，是一种没有攻击性也不显阴冷的好看，俗话说的看狗都深情。
不能说是最满意的一次创作，但时至今日也是很对胃口。她点点头，忽然想看完整的形态，便伸手拽走了明岳衣领里的一枚项坠。
那东西的质感会让百里挑一觉得熟悉。
——【衍相有方】的核心。
正是因为它被取走，使那件收容物的评定从轻危降到通常级，并在功能削弱的同时抹除了绝大部分对使用者神智与认知的污染性。
长发随之散落在“局长”肩头，给她精心设计的脸又增色三分。
发梢尚且乌黑，但自发顶向下，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被染成了扩散开来的金色。
正常的黑发与花瓣般的暖金色之间，其交界地带并非渐变过渡，而是一圈犹如火烧古画的焦痕。
这样也很别致嘛。蓝田从这个视角观察着本体真实发色的变色进度，为美色而心情愉快，半点不为其象征的东西感到紧张。
看完她一松手，把伪装道具放回去，明岳便十分自觉地将项坠塞回领子里盖好，将发型重新改回看上去平常的短发。
——多乖巧一人啊。哪有什么局长的深不可测。
百里挑一看着这个画面，不禁觉得自己或许走错了办公室。
鉴于他提前被踢出考试，银杏就近叫了实验体147过来，送他直接去见局长了。
“啊这不好吧，我真的可以吗？”
百里挑一突然听到这种高规格处理方案，略感惶恐。可惜同来的八位主播的躯体还都稳如泰山地坐在藤椅里，显然考试正常进行中，没人能陪他去。
银杏略抬头，表情平淡地撩了他一眼：“要么你就等着，跟我回办公室。”
[草，我好像听懂了]
[局长虽屑却可以直接做主给老百开绿灯……去对接办公室可就肯定得公事公办了吧]
[那凭老百这表现素质，十拿九稳的没门儿啊]
[目移。这已经是明示了吧，哭死]
[说，谢谢银杏老师！]
百里挑一也听懂了言外之意，立刻非常感激地麻利跟着147姐姐滚出研究部去找局长大人。
实验体147在走廊尽头等着，百里挑一来时刚好独自目击这一幕，因为大大咧咧的帅姐姐进来的时候都没带门，rua局长rua得万分坦荡，敢做敢当的。
我（这具躯体）不会被灭口吧？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刺激地想。
[帅姐姐真是万花丛中过，我辈楷模]
[卧槽不是吧，爸老师，局长，本尊这么靓吗？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
[不要看见什么都老婆喜加一啊！]
[现在我怀疑特资局全员老婆，入门靠筛颜值吗这地方？]
[银杏老师：你们是我带过最丑的一届.jpg]
[啊这，身为xx榜二竟无法反驳……]
[前面说怎敢假定局长好看的那位出来吃键盘吧]
弹幕也都对此喜闻乐见。
所以说，人类的本性是吃瓜啊。
百里挑一看着直播间里在螽斯路过打酱油之后再一次唰唰上涨的观看人数，表情深沉而正直。
“行，那我走了，下周见。”蓝田看够了转身往外走，顺手拍拍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的百里挑一。
除去伪装面貌与身份的那段，想来这已经是两天里在游轮房间与电梯内外短暂接触后的第三面，难怪她态度熟稔，令人不自觉微笑起来。
“小朋友你也加油干，下周见。”
亮丽黑发间银链随行动微微闪烁，正衬这位年轻的执行部长凛冽又大气的外貌，有如满目耀白的冰雪结花一般，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能让人被那风雪似的气势感染一二，同时生出种无关风月的简单心动。
百里挑一连忙说：“蓝田姐再见。”
那声调乖得……好吧，他自己听了都有点恶心。
[再见~~~]
[老百别夹了，你夹得我陌生，yue]
[我喜欢你不开下流玩笑的样子也不代表我喜欢你给帅姐姐摇尾巴啊！让开换我来（bushi）]
[剪下来入选主包黑历史合集吧（闭目）]
[蓝田姐呜呜呜美到我心巴了我的主人！]
[一瞬间理解局长怎么那么乖了……我也想被帅姐姐拽项链……]
百里挑一抹把脸装作无事发生，用尽毕生积攒的脸皮，不去面对弹幕调侃。
局长既不知道自己被弹幕围观喊老婆，也没打算灭口，比区区主播淡定得多，态度很亲和的随手指指沙发，就好像不是他全程控制火种搞事情更不知道百里挑一的遭遇一般。
“坐吧。银杏让你来的？”
“是。因为……”百里挑一也不客气地坐了，说起考试的意外情况。
虽然这是百里挑一第一次见到局长的真容，但双方之间已经有过游轮赌场的交情，何况局长这副外表侵略性比他光在广播里说话的时候还低，又很年轻，比用魔方变的那副金发碧眼的样子还好说话。
毕竟他们还说好谁赢谁给纳迪亚买冰激凌呢，大可不必再假客气。
另一边的几人就不这么悠闲了。
被考试分开的主播中，凑在一起的四个人此刻正灰头土脸地挤在一辆超载的客车里，在昏暗的小灯里听着各种杂音，忍受漫长的过程煎熬。
夜色间，搭乘这一趟客车返乡的旅客们或吃着零食，或歪着身子打鼾，更多是已经在白天用尽睡意的、相识或刚刚借七拐八绕关系叙旧而攀谈起来的人们在闲聊打发时间。
据主播们观察，他们似乎处在更落后一点的场景中，几乎没人有随身的移动联络设备，有也是屏幕不到一寸大的按键机，在远离城市的漫漫大路上，连信号不稳定的收音机都渐渐电量耗尽。
于是的确也就剩下靠侃大山解闷这种门槛最低的手段了。主播们悲戚地看着直播间人数一路滑落到稳定的水平，一时间不知道百里挑一那边提前被踢出考试究竟是福还是祸。
反正现在的处境是无论他们主观上耐心与否，都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听人聊天，同时看着客车被油与灰涂抹得朦朦胧胧的玻璃窗外，那儿还有一轮沿山的曲线起落游弋的月亮。
而人们在这样模糊的时间中，以沙哑或洪亮的嗓音喘嗽着各抒己见，说起团圆，说起野坟。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时，四名主播忽然隐晦地对个视线：早知道开辟新世界直播的流程是一回事，在这种挤在人堆里离不开的场合下亲身体会到其细致入微的真实感又是另一回事……哪怕早就知道相关条款和从前过度沉浸直播世界的案例，心里的细微怪异感还是只有亲历者之间能够互通。
沉浸没有意义，就当是真人秀。主播们暗中在心里告诫自己，复又无聊地检查起躯体指甲上的竖纹或袖口的线头。
当前直播状态平缓，他们当然已经从闲聊的弹幕里得知了其他人的进度，但酸也没用，大家还是要表现得人各有命，耐心等着之后作为考题的变故，并默契地决定要是一直不开始就先下线睡觉。毕竟连这个快捷接触到特资局的机会都是人家放弃了捷径分享出来的，对外还得统一口径说谢谢他呢。
而主播们真实的心理当然是：可恶，好羡慕那个百里挑一啊！最先认识神秘组织BOSS了不起吗！难道特资局就喜欢这种淳朴机灵小伙儿路线？那就要好好取舍了……可恶，好羡慕啊！往镜头前一放就有观看人数的帅哥美女NPC我们也想要！！！
某人：谢邀，帅哥美女本人兜里有的是，要徐徐图之嘛，之后是人人有份的，这个不用急，各人有各人的报应，谁都逃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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