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加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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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姜氏虽还有几年便要到耳顺之年，但身体康健，今日穿戴华丽隆重，云鬟高髻遍插金银美玉，广袖襦裙以金线刺绣描边。
汝意盖紧短萧，起身相迎，解释道：“我只是去参加他的加冠礼，并不打算做什么，母亲和父亲不必如临大敌。”
汝姜氏叹了一气，“今日是息氏大事，京城绝大部分人都会前去，人多眼杂，你如今伤病还未痊愈，若不慎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汝意走到她身边，挽上她的臂弯左右摇动，撒娇道：“母亲，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况且我会跟在父亲母亲身边，寸步不离，如此，父亲母亲可能安心了？”
“唉，你啊。”汝姜氏无奈伸指，在她额心点了一下。
汝意赧然轻笑，“我就知道母亲对我最好了。”
临行之前，她取出短萧放入袖筒深处。
汝意挽着汝姜氏来到府门前时，彩云漏下束束金光，在门口等候谈笑风生的几人身上，镀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几人陆续回头，分别是慈眉善目的祖母汝老夫人，不苟言笑的父亲汝尚书，温文尔雅的哥哥汝期，德容淑仪的嫂嫂崔清阮，柔美小意的陆姨娘，甜美可爱的十五姐姐汝梦。
汝老夫人整个人穿得密不透风，头上带着翡翠抹额御寒，见她二人前来，目光慈祥和蔼地点了点头，“十七丫头看起来气色不错，许是好了一大半。”
汝意，“孙女不懂事，劳祖母挂念忧心，现下已经痊愈了。”
“如此甚好，那我们便出发吧。”汝老夫人杵着镶玉拐杖走向马车。
汝尚书没有马上动身，而是看向汝姜氏，眼神大有责备之意，“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我方才同你交代的事情？”
汝姜氏顿时语噎，陆姨娘连忙上前缓和，“大人，十七小姐在阁中已经待了许久，再待下去怕是会家中病情，不若出来透透风也是好的。”
陆姨娘给一旁注意力飞散的女儿使使眼神，汝梦与她一左一右架着汝尚书，附和道：“对啊，父亲，就让妹妹出来透透气吧，别在家里闷坏了。”
汝尚书凝着汝意半晌，无声叹气，不放心地叮嘱几句，“切记，莫要冲动失态，老老实实待在你母亲身边，哪也不许去。”
汝意乖乖颔首，“我都听父亲的。”
汝尚书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若都听父亲的，就该好好准备待嫁事宜。”
说着说着，汝姜氏瞅着他又要沉声怒气的态势，立刻拉着汝意往马车处走，“大人快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崔清阮因为临盆在即，陆姨娘因为身份不够，没有前去参加，汝氏便套了两辆马车，一车女眷，一车男眷。
皇室式微，世族势大，比起皇后王妃，五大世族的小姐们更想做名门望族的主母。
且息无相才德双绝，金尊玉贵，神清骨峻，冰心玉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公子，无人不为之倾倒。
然而当时他与汝意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无人可以插足进入，小姐们只能持着观望的态度。
结果峰回路转，圣旨赐了婚，京城立时沸腾起来：扶风汝氏的十七小姐汝意，与稚水息氏的七公子息无相，做不成夫妻了。
一时间，丞相府门庭若市，联姻说媒之人不胜枚举，没有了第一大情敌，小姐们顿时松了口气。
息无相的加冠礼之日，丞相府乃至豪门世族，达官显贵聚集的华光街，车水马龙，前进困难，街道两旁停驻的车辆接头交尾。
若非有京兆府尹带领守卫军疏通路线，只怕寸步难行，堵得水泄不通。
汝意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几乎可以媲美四年前幼帝慕容挚登基的盛景。
来到丞相府已是一个时辰后，息丞相和城阳大长公主在门口迎接宾客。
经过好一番等待，汝意等人才进入，加冠礼在息氏家族宗庙前，开阔的院落中举办。
汝意等人随引路家仆抵达时，院中已座无虚席，宾朋满座，各个都是她无比熟悉的面容，王公贵族，豪门世家，达官显贵，几乎全京城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丞相府。
与她们同桌的，正好是百花谢氏之人，其中包括与汝老夫人年岁相仿，发须皆白杵着鸠首拐杖的谢老太公，儒雅温润的显国公，纨绔风流的国公世子谢扶苏，还有一位相貌面生，温婉端庄的年轻小姐。
汝意不由多看了一眼，京城中人虽不至于百分百都认识，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见过，能坐在谢扶苏身边，参加息无相加冠礼的，必不是普通人。
两家起身恭维寒暄了一番，一一见礼。
谢扶苏打开折扇摇了摇，下巴点了点那位面生的小姐，“十七小姐，介绍一下，我的堂姐，七小姐谢韫姝。”
汝意与息无相走得近，至交好友不算很多，谢扶苏算其中一个，这会儿听他介绍，便含笑点头，“七小姐。”
谢韫姝挨个俯身见礼，礼节周到，“韫姝见过汝老夫人，汝尚书，尚书夫人，九公子，十五小姐，十七小姐。”
汝尚书眼底忽然划过一道暗光，“显国公，若我记得没错，你只有一子一女，龙凤双生，一位是国公世子，一位是十三小姐，均未满十五，这位七小姐是？”
显国公微微挑眉，“汝尚书记得没错，韫姝是我的侄女，年幼丧父丧母，自幼在外祖母家长大，你们不曾见过也是正常，三年前她外祖母离世，披麻戴孝了三年，夫人心疼她与胞妹无依无靠，遂接回了京城，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她父亲与我是同族堂兄弟。”
汝姜氏面色微变，显国公夫人眼尖，立即出声关怀，“尚书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汝期几不可察地蹙眉，“有劳国公夫人关心，家母来时不慎吹了点风，无甚大碍。”
显国公夫人歉意一笑，“我近日在忙韫姝的事情，当是疲乏有些眼花看错了。”
几人谈话期间，一道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太后娘娘驾到，陛下驾到，”
息丞相和城阳大长公主走至最前面，在场之人纷纷起身行礼，百人合声响彻云霄，“太后千岁，陛下万岁。”
火树银花之下，璧国最年轻的太后汝愿，牵着璧国最年幼的皇帝慕容挚，在众星捧月中遥遥走来。
锦衣华服，云鬟鬓影，珠宝玉石折射出璀璨华光，耀眼夺目。
汝愿虽已三十有二，却保养得宜，加之位至西宫，临朝听政辅佐幼帝，仅仅一个抬手瞥眼，便是雍容华贵，威严凛人。
慕容挚未满十岁，容貌稚嫩，颊边还有些婴儿肥，眼神清澈，想起太后出宫前的叮嘱，试着抬手，“平身，不必多礼，朕今日与太后前来是为贺七公子加冠之喜，怎能喧宾夺主，诸位尽兴即可。”
“谢太后，谢陛下。”众人起身，相继坐下。
息丞相和城阳大长公主，将汝愿和慕容挚引到高堂落座，随后站到堂中央，“承蒙诸位厚爱，寒天雪地，不弃前来观犬子加冠之礼，息封和大长公主感激不尽，息氏必铭记于心。”
浑厚鼓声鸣响三声，一位主持冠礼的赞礼出场，站至堂侧，扬声高喊，“良辰吉时已至，行加冠礼，请冠者出！”
王公贵族，豪门世家的大人夫人们、公子小姐们，纷纷起身，汝意站了起来，眼神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紧张地咬了咬唇。
众目所望之下，息无相缓缓穿过人群走来，一身简洁童子服穿出矜贵风流的韵质，行走之间犹如流云生风。
她目不转睛，他目不斜视，神色淡漠，半分眼神未曾给过。
息无相径直走到堂中央，正面面对香案，侧面则是堂上高坐的息氏长辈和太后皇帝，三位执事侍女在其南边奉冠。
“请正宾！”
众人再次朝门口望去，只有汝意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盯着息无相的背影。
同桌的谢韫姝悄然回眸，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神色讳莫如深。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所来之人是一位身披袈裟的老人，掌间戴着一串佛珠，有人惊呼出声，“是灵隐大师。”
“不是有人传，灵隐大师已经圆寂了吗？”
“嘘，谣言止于智者，此等谬语切不可再说。”
听见窃窃私语，汝意才抽离眼神，看向灵隐大师，那位璧国第一皇家寺庙，龙华寺德高望重的主持。
据说灵隐大师一生可谓传奇，原本是稚水息氏之人，即将百岁，按照辈分应是息丞相祖父一辈，前半生入仕，一路通达，任职期间政和清明，百废俱兴，后来削发出家入龙华寺，长伴青灯古佛修行。
灵隐大师耳垂饱满硕大，眉眼低垂，如佛祖菩萨般慈悲神性，虽年逾耄耋，步履却平稳有力。
他走到息无相身前，声如洪钟，“二十年前，大长公主途径龙华寺，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命悬一线之际，老衲受大长公主和丞相大人所托，举寺之力接生。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上天垂怜，大长公主与七公子母子平安，七公子在龙华寺降生，老衲为其取名‘无相’，二十年后，还能来为七公子主持加冠礼取字，实为老衲之幸。”
息丞相走下座位，拱手弯腰，“灵隐大师能为犬子主持加冠礼，才是我稚水息氏之福。”
丞相府管家走至他身畔耳语，“大人，吉时已到。”
“冠礼开始。”息丞相重新坐回座位。
奏乐起，息无相在灵隐大师身前撩袍跪下，脊背挺直如松柏。
“初加冠——”
灵隐大师在第一位侍女的托盘中，双手捧过淄布冠，戴在他头顶上，“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息无相回房换了一身与淄布冠相配的玄端服，拜谢四方以示衣冠，表明可以参政议事。
“再加冠——”
灵隐大师取下淄布冠，在第二位侍女的托盘中，双手捧过皮弁冠，戴在他头顶上，“令日吉时，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息无相回房再换一身与皮弁冠相配的皮弁服，拜谢四方以示衣冠，意味着可以参与军事。
“三加冠——”
灵隐大师取下皮弁冠，在第三位侍女的托盘中，双手捧过爵弁冠，戴在他头顶上，“吉日吉时，咸加尔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峨冠博带，正尓威仪。孝悌仁义，已成阙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息无相依旧回房换一身与爵弁帽相配得爵弁服，拜谢四方，从此代表着他能够主持息氏家族祭祀事宜，真真正正地成为息氏未来主君的继承人。
“取字——”
两名侍女上前，合力展开一方宣纸空白卷轴，另有一位侍女为灵隐大师奉上笔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加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