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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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没有任何光线从细缝里透进来。
虞与幸仍然维持着最开始双手交叉环绕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距离皮肤很近的地方都有障碍物的阻挡，大概率是在一处狭窄的柜子里。
十分钟前，节目组让他们戴上眼罩，分别领每个人在指定位置站定，说是将他们送到起始出发点，没想到给他塞柜子里来了。
跟在熟悉的车上戴着眼罩休息不同，陌生和未知的黑暗让虞与幸时刻感觉到心悸，仿佛有人用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一般，于是他只能倔强地石化着，调整呼吸，盘算如何不显弱态地告诉导演放他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欣赏节目组的道具工艺：“这柜子还挺厚实，外面说话的声都模模糊糊的，不如新家的装修把道具组借去吧……”
等等……怎么听着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虞……虞与幸……虞与幸？”
“哗——”
厚重的门被人丝滑地推开，外界的呼喊瞬间清晰地涌入，沈凄趴在边上，呼吸急促，略显焦急地打量虞与幸的状态。
虞与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这样的沈凄，他只在高三刚相识的那段时间见过。原以为已经很遥远，但现在看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以至于马上能回忆起每一处细节。
沈凄见他像是吓呆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回事……虞与幸？”
“沈老师……”虞与幸闭眼扶额，另一只手虚弱地搭在空中，“扶我一下……”
沈凄皱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将他拉起来。虞与幸顺势伏在他肩上，在沈凄撤离前用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颈后的手指轻轻摁上去。
沈凄挥开他的手，火速后退一大步：“什么东西？”
虞与幸眯起眼，晃了晃指间夹着的小印章：“Surprise~叛变印章，现在我是你的人咯。”
二十分钟前。
虞与幸所在的“柜子”被传送到房间，刚稳定下来，他就将眼罩向上拉开一条缝，背后长眼睛似的，精准地探向身下软垫后的某个地方。一阵摸索后，只听见细微的“咔哒”一声，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巧的印章，上面刻着城堡外见过的蓝色玫瑰。
虞与幸自然是节目组的重点关注对象，可监视器后的导演不过一错眼，再回头就看见他把玩着关键道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茶水呛得半死。
“咳咳咳咳咳……什么情况？他怎么就找到了？？？”
编剧欲哭无泪：“他他他，他就这么找到了……”
“你不是说要玩什么灯下黑的吗？就这？这？”
编剧支支吾吾，有理说不清。
导演气得卷起剧本狂敲桌面，吐槽完，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接通虞与幸“柜子”内的小喇叭：“恭喜你获得隐藏道具！将印章盖到任意一位敌对阵营成员的身上，即可改变你的阵营。请注意，该道具仅可使用一次，切记不要让其他人发现阵营变化，否则道具失效，阵营复原。”
随着他的讲解，虞与幸的两眼似乎逐渐放出愉悦的光芒：“这东西好呀。”
他敲敲小喇叭，以一种听上去非常拉仇恨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下次这种道具还是好好放吧，我一躺下去就感觉到了，硌死人的。还有那珠子的声音，吵死。”
解锁方法原本应该是找到软垫下木板上刻着的迷宫，将里面的钢珠推到终点。
道具老师闻言两眼一黑，“唰”一下竖起三根手指向导演发誓：“我冤枉啊！我用的是沉雕又不是浮雕，钢珠也卡得好好的！昨天测试的时候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吗！”
面对面领教虞与幸这番话的沈凄也是两眼一黑：“你是豌豆公主吗？”
虞与幸不满地抱手：“这是敏锐好吗？你怎么不说是顺风耳呢？”
沈凄懒得跟他掰扯，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神色不禁阴沉几分：“所以虞老师其实一点不害怕，刚才都是装出来的吧？”
“当然怕啊，”虞与幸收了表情，倒是显得十分真诚，“这不是知道沈老师会来救我么。”
沈凄盯着他的鞋尖，片刻后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在房间里翻找。
虞与幸立刻一跃而出，顺便向后瞥了眼，一口华丽但肃穆的黑色棺材静静躺在那，本想撬道具组墙角的虞与幸脸都绿了，恶狠狠地拍着棺材“呸”了三声，才迈着小碎步凑到沈凄旁边。
“真是的，太不吉利了！”
房间的装潢与棺材风格一致，都是极尽繁复的复古物件，棺材边的高脚杯还盛着浓稠的红色液体，厚重的绣花窗帘将阳光尽数遮挡。
“你应该是只吸血鬼。”沈凄翻了翻桌上堆积的牛皮纸，“身份还不低，这都是你的族人向你汇报与狼人族战况的信件。”
沈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虞与幸，他轻佻地拨弄两下，纸张从指间滑过，又落回原位：“嗯，不错。”
沈凄再三深呼吸，才忍住把信拍他脸上的冲动，重重放回桌上：“嗯，虞老师，好歹是探险主题，收收神通，稍微认真点吧。”
“我很认真啊，我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贵族咯。你看，墙上的肖像年纪不大，那边柜子里有击剑、骑马和弹奏各种乐器的照片，窗台上养着花花草草，回信的语言简短、字迹潦草，加上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叛变道具——我猜，‘我’的身份应该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热爱生活的吸血鬼王族，但出于某些原因，‘我’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份或者战争，生出了反叛之心呗。”
“大差不差，”沈凄勉强顺毛夸了他两句，看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怕被有心之人抨击，再次提醒道，“不过都是基本的信息，还是别太自满。”
虽然虞与幸也不缺这一次争议。
虞与幸装没听见，趁机拨弄拨弄沈凄衣服上的挂饰：“沈老师看了你那边吗？我对你的故事更好奇呢。”
“我刚才大致扫了一眼，如果这里有吸血鬼，那我应该是狼人而不是猎人。”
沈凄面无表情地揭过话题，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柜子里后，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虞与幸的情况，匆匆忙忙地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就出来找人了。
幸好他就在虞与幸旁边。
“狼人？什……”
虞与幸的后半截话被突然熄灭的灯光堵了回去，房间里诡异的红色光芒一明一暗，让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抓上沈凄的袖子。
沈凄拖着他靠墙挪动，好不容易找到门，一团黑影猛地从门框上方倒立翻下，惨白发青的脸，锋利的两颗尖牙，嘴和双眼都被粗粗的黑线缝上，血迹淌的到处都是，被红光一照，显得格外狰狞丑陋。
“嗬……”
怪人举起伤痕累累、长甲卷曲的手，遥遥向着某个方向指去，沈凄尽量用自己的身躯遮住虞与幸的视线，稍稍靠近怪人，想听清他在讲什么。
这时，窗户传来一阵巨响，一群黑压压的、形似蝙蝠的东西铺天盖地地撞破窗户飞进来，怪人用力拽住沈凄的衣领往外一拉，提醒他们快跑。
沈凄被节目组的阵仗震撼了一秒，虞与幸已经扣住他的手腕，护着他“拔足狂奔”。
每当他们跑过一处地方，走廊两侧的房门都会遽然合拢，发出“砰砰”的声响，沈凄的心跳也随之一路飙升，直到他们推开尽头的那扇门。霎时间，天光大亮，面前只有一段空荡荡的平台，向下看去，地面插着一面黑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工作人员和专业教练在平台前等候：“老师们，这里离地大约25米，一会儿进行的是类似于迷你版蹦极的挑战，项目和防护措施都是经过专业测试的，我们也会全程保驾护航，两位老师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自行选择。”
虞与幸是身经百战，蹦极、跳伞、速降通通玩过，但他知道沈凄从未接触体验过如此出格的活动，本想询问沈凄的感觉和意向，哪想身边人虽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却是亮晶晶的，犹豫中流露出渴望。
虞与幸轻笑：“沈老师，一起吗？”
沈凄顿了顿，工作人员没有出言反驳，他便默认这一环节就是双人的设置，才矜持地点点头，甚至默默庆幸。毕竟如果是单人挑战，他大概率不会迈出这一步。
第一次尝试的感觉很奇妙，站在边缘穿戴装备时，忐忑占据了沈凄所有的感官，手脚有点发麻，脑袋晕乎乎的，脑海里对即将到来的刺激做出无数设想，分不出精力去听去看，以至于教练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膜。好在虞与幸游刃有余的神情和安慰驱散了些紧张和焦虑，二人相贴处传来的体温缓解着他感官的麻木。
工作人员检查完毕后询问他们是否就位，虞与幸的声音也从沈凄耳侧传来：“沈老师，准备好了么？这会是你人生中很勇敢的一个第一步，通常都很难忘哦。”
难忘的，和我一起的记忆……
虞与幸无声地咀嚼这份殊荣。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凄深吸一口气：“好的。”
“OK！预备——”
强烈的失重感席卷全身，沈凄反倒完全没了任何害怕，他只觉得自由。
这二十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