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决心》最尾

12、第 12 章

　　荀欣过完春节就要返校开学。段禹也面临着实习还有科研的压力。除了在两人生日时见了两面，其余时间全投在各自的生活上。

　　日常的报备、节日的庆贺、例行的视频，这样的恋爱好像太过容易。荀欣仿佛又回到了刚恋爱的那两个月，只是初初恋爱时的新鲜与期待已经不再。

　　荀欣时间相对充裕，但架不住段禹昼夜颠倒。早上的消息下午才能回复，她总是调侃感觉自己谈的其实是异国恋。

　　清明放假的时候，荀欣飞去江市，想给段禹一个惊喜。推开家门却是空无一人，打完电话才知道段禹已经跟朋友飞去日本赏樱。
　　“他们你不认识，我知道你不想去。”段禹太了解荀欣，“忘记跟你说了。”
　　荀欣没说自己回了江市，索性买了高铁票回家。荀父荀母听说女儿突然回来，急忙赶去高铁站接人。荀欣在家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段禹五月的生日，两人早早计划好要一起去海边度假。临出发前，荀欣却被导师临时叫去参加论坛。
　　“这次论坛机会很难得……”荀欣进退两难。
　　“你给我打电话，早就做好决定了不是吗？”“你分点时间给我，来找我就那么难吗？”段禹问得直白，荀欣没有说话。
　　段禹转头便叫上几个朋友，把和荀欣的烛光晚餐改成了不醉不归。

　　两个半月的暑假，除去写论文、社会实践和回家的时间，在段禹家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段禹除了陪荀欣，还有和朋友的聚会。
　　他的朋友圈子依旧丰富，陌生的面孔来了又去，各种职业各种年龄的人都能和他相谈甚欢。

　　起初荀欣跟着去了两次，却总是兴致缺缺。她不喝酒，也不打球，总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段禹看她脸色，总会带她先离席。为了不扫段禹的兴、让他还得分心照顾自己，她干脆不再去。

　　荀欣在几次聚会中加了他几个好友的微信。段禹不常发朋友圈，但是从他朋友的分享里，总能看见段禹。
　　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的聚会出游。

　　荀欣总觉得这样的段禹好陌生。她熟悉的只有那个会在家里穿着睡衣、头发蓬乱，跟她靠在一起聊天看剧，吃饭打闹的段禹。
　　但即使是这样的段禹，她也只能在见面的时候看到。

　　只有那时的段禹不是文字，不是语音，不是照片。

　　国庆的时候段禹来了北城，终于有机会跟荀欣在校园里散步。

　　“我每天晚上自习完都会绕路来走一圈。”
　　“晚上路上很多人。你知道吗，那条路，情侣最多了。”荀欣指指旁边的一条小道，“夏天蚊子那么多，他们也不怕。”

　　段禹听出她话里的羡慕，抿抿唇：“我们现在散步没蚊子，风也很舒服。”

　　荀欣轻点头，脚尖轻踢路上的落叶。
　　“我导师上次带我去了一个饭局，里面有好多大佬。后来她跟我说，可以考虑去他们手下读博。”

　　段禹脚步一滞。
　　“你要读博？哪里？”

　　荀欣惊讶于段禹的反应，抬头看他：“我没跟你说过吗？”
　　荀欣学习认真从不混日子，参加论坛、发刊也都很积极，段禹猜想过她要读博，但两人还是第一次聊到这个话题。

　　“不一定出国，大概率还在北城。”荀欣看着他的眼睛。
　　“决定好了是吗？”
　　“如果毕业没有更好的就业机会的话，应该是的。”荀欣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段禹，我……”

　　“挺好的啊。”段禹打断，握了握她的手，“读几年？”
　　“五年吧。”
　　段禹没再说话。

　　“荀欣，你没考虑过我吗？”晚上躺在床上，荀欣背对着段禹睡着，听见段禹沉闷的提问。

　　“什么？”荀欣意识模糊，快要睡着。
　　“我以为你毕业会回来的。”

　　荀欣清醒了，默了一瞬：“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你考虑过我吗？”段禹有些执拗地想要听到答案，汹涌的情绪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浓浓的鼻音让他呼吸不畅。

　　“你呢？你问过我要不要回江市吗？”

　　荀欣和段禹无法吵架，两个人都是越生气越沉默越理智的类型。轻飘飘的问句像是把空气都冻结了般，没人回答，也没人再提问。

　　荀欣睁眼到天明，身边的人也翻来覆去。等她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时，段禹已经回了江市。

　　“学校有事，先走了。”
　　“嗯。”荀欣没揭穿他。

　　节日的气氛弥漫全城，地铁上游客来来往往。
　　今天本来要干什么来着？
　　噢，她说要带段禹去吃一家很好吃的西餐来庆祝她拿奖学金。

　　假期分开后，两人的聊天频率越来越少。荀欣掐着段禹休息的时间给他发消息，他也常常几个小时后才回复。

　　荀欣讨厌冷暴力，可是她自己也热不起来。
　　别人对她冷淡，她会自己先退一百步。

　　她知道这样不对，所以她定了回江市的机票。

　　信息发到段禹手机里的时候，段禹正在工位。
　　写好的代码跑了好几遍都不顺利，但是几个人都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错误。

　　和荀欣闹别扭这么多天，段禹看着荀欣的航班信息，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他买上荀欣喜欢的蛋糕，在机场停车场老位置等她。

　　“飞机延误了点。”荀欣把背包扔在后座，看到蛋糕盒，是荀欣当初给他和他朋友买的那一家。
　　“回家吃饭，我炖了排骨汤。”荀欣在家的那个暑假，两人一起琢磨着做饭，厨艺大涨。

　　荀欣顿了顿，低垂的眉眼遮掩住眼眸中的落寞。

　　段禹把荀欣喜欢的脆骨夹进她碗里：“北城的饭难吃，还是家里的饭好。”
　　荀欣觉得他在一语双关。

　　吃饭完毕，两人默契地按照老分工收拾干净。
　　荀欣看着段禹拿出蛋糕盒的时候，眼睛一热，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心还来不及疼痛，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荀欣慌张地接过段禹递来的纸巾，双手捂着脸撑在餐桌上。

　　“哭什么。”段禹笑着，眼角也红了。
　　荀欣没答，静了良久。

　　房间里只剩下桌面的香薰烛芯的燃烧声。

　　“段禹，谢谢你。”
　　“我还是会读博的，在北城，五年，期间还有出国交换。”
　　“段禹，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异地的你。”
　　“段禹，我试了。我觉得我错了。”
　　荀欣看着桌面，话说得断断续续，眼泪断线似的砸在桌面。

　　段禹动作未停，拿出蛋糕，插上蜡烛，摆好刀叉。
　　做完这一切，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注视着她，听她一句句说完。

　　“吹蜡烛吗？”段禹吸了吸鼻子。
　　烛光亮起，刺痛荀欣的眼睛，情绪泄了闸。荀欣把脸埋在手里，哭声再也忍不住。

　　“我希望荀欣能顺利硕士、博士毕业，实现她的梦想。”段禹看着烛光，被他说话的气流扰得不稳。
　　“我也很谢谢荀欣，我希望她以后也能继续开心。”他抬头看荀欣颤抖的肩膀。
　　“我也很谢谢自己，我希望他以后也能继续幸福。”

　　“你来切蛋糕吧。”段禹把刀递给荀欣。他握得用力，却控制不住颤抖。

　　荀欣抬眼看他，泪痕布满的脸通红。
　　“脸哭花了。”段禹放下刀，走到荀欣面前半蹲，仰视着她，抽出纸巾擦拭她的脸颊。

　　荀欣咬住下唇，双手紧攥，想要憋住眼泪的努力却是徒然。

　　她抽泣着站起身，拿起刀。
　　刀刃陷入轻盈的奶油，像在切割往日的记忆。粉碎的情感融化在空气中，在摇曳的烛光中烧成灰烬。

　　“你没错，做得很好。”段禹起身，将荀欣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
　　蜡烛烧尽，温暖明亮的火苗化为虚无。

　　—— ——
　　荀欣坐上飞机的时候，江市开始下雨。
　　这次她又在深秋赶来，淋着雨离开。潮湿的天气，微凉的呼吸。心脏像被水浸湿的棉花，轻轻一挤就是涌溢不堪的酸涩情绪。
　　她好像永远不会再回到江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