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录》鄯月光

136、水枪下的血（1）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年近七旬的洪师傅今天精神头不错，一大早就打开了修车铺的大门。别看他年岁大了，身子骨还硬实，修车技术更没有说的，如果不阴天下雨他这个小小的“洪记修理铺”在繁荣路这一带着实给不少骑车的人解决了修车难题。此刻上班高峰已过，路上的车流变稀了，过来修车、打气的人也少了些。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推着一辆黑色摩托车走过来。他在修车摊旁站定，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那些修车的工具上转悠着。钳子，锄头，扳子……似乎都没引起他多大兴趣。突然他两眼睁大，对着一个东西直愣愣地盯视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老师傅，借个工具什儿使使。”

　　老洪师傅抬起头，打量一下来人。他脑袋挺大，头发蓬乱，上唇留着小胡子，眼泡显得有些浮肿。身材微胖，上身穿蓝外套下身穿咖啡色裤子。

　　“你要修车？”

　　“不不，就是借个工具。”

　　老洪师傅又看了一眼他的车，心里有点纳闷儿：不修车车，向我借啥工具？

　　“就是那个，”那人伸手向工具堆里指了指，“我想借回家用一用，干点活儿。”

　　洪师傅转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来是一块废钢料头。———它直径75毫米，长67毫米。虽然这个拣来的东西在工具堆里显得不伦不类，但洪师傅修车时用它砸砸打打倒挺顶用。哼，素不相识，还要拿走，想得倒美。“不借！”他冷冷地说，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嘿嘿，”那人微微一笑，“老师傅你别担心，我不是外人，和您认识呢。有个覃佳年，覃大爷您认识不？他就是我二舅姥爷呀！有一天，您还到他家，通知他去居委会开会呢，对不对？”

　　哦，原来是这码事。既然这个年轻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谅他不是在说谎。不过是个废铁块子，借去用一下又有啥，别得罪了人。

　　“拿去吧，”洪师傅马上改变态度，欣然同意：“用完早点送回来！”

　　“好，你放心！”那个狡黠地一笑，弯腰拿起废钢料头，掂了掂，满意地走了。

　　“熟人好办事”，这是当今社会上颇为流行的、为很多人奉行的信条。老洪师傅也未能免俗。也许是由于手中正忙着的活儿使他无暇顾及，更大的可能是由于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他当时没有好好地想一想、问一问：那个人要干什么“活儿”，才特意到修车摊儿借那么一个工具不是工具、材料不是材料的废钢料头呢？

　　大约一个小时后，繁荣街向阳小区49栋新建六层白色大楼里走出一位姓郭的阿婆。

　　昨夜，外孙子尿了床，她趁天气好，在楼前扯起一条绳子，往上面晒褥子。她一扭头，看见一个身穿蓝棉袄的人，匆匆走进北头的楼口，一晃不见了。……她虽上了年纪但眼力还不错，那人戴着一架墨镜，她也认出他是过去的一个邻居，从小就挺熊。不过她未加理会，在绳子上放好褥子，转身也进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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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点半钟，高世霖下班了。下班的路上他都要经过姐姐?高沅昔?的家。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他每每要进去坐一坐，叙叙家常。

　　高沅昔?今年29岁，是松陵电子公司配件厂的组装工人。姐夫王维山，在原先也是一个工人。但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改行经商。他们婚后生了一女王盈盈，已经一岁，长得活泼可爱。王维山还有一位母亲和一个未婚的妹妹。这个三世同堂的5口之家，小日子过得挺红火。特别是他们刚刚买到新房，三房两厅两卫加一个大阳台更使高世霖羡慕。每当他走到这里，不管进不进姐姐的家都要习惯地向六楼那扇熟悉的窗子看一眼。

　　此刻高世霖又抬头向那扇窗子望去，猛地，他的心格登一下子：啊！怎么从窗里直往外冒烟呢？那烟，不是厨房烹饪的淡淡油烟，而是大团大团滚滚翻腾着的浓烟！

　　“不好，姐姐家着火了！”高世霖拔脚就往楼上飞跑，到了门口，发现门用暗锁锁着。他按电铃敲门喊叫，里面没人答应。他掉转身，用电铃叫开了邻居白大娘的门，急问：“我姐去哪了？”

　　白大娘答：“不是上班了么。”

　　“我姐夫呢？”

　　“他……我不知道。”

　　“唉！我姐家着火啦！”

　　“啊！”白大娘大吃一惊，“那快救火呀！”

　　高世霖又返回到姐姐家的门前，什么也不顾了，用尽力气连撞带踹，终于把门弄开了。噗！浓烟裹着煤油和另一种难闻的焦糊味迎面冲出，呛得高世霖和白大娘睁不开眼睛。浓烟中，还听到一种“哧、哧”的奇怪响声。啊，石油液化气罐！……高世霖冲进烟雾之中，循着声音寻找。怪，液化气罐放气声音不是从厨房传出来的，而是来自姐姐和姐夫住的卧室。他屏住呼吸，通过过道直奔卧室门口，更是蓦然一惊；浓烟中，火舌翻卷，烈焰腾腾。那火像无数条闪光的毒蛇在狂舞，“哧哧”的声音就好似它们发出的

　　威胁的叫声。这是姐姐的家，说什么我也得把火扑灭呀！高世霖这样想着，不顾一切地往屋里冲，可是屋里烟火太浓，伸手不见五指，灼热的烈焰又使他无法靠近。他退了回来，对白大娘说：“快，你把脸盆借给我！”白大娘跑回家中，拿来脸盆。

　　高世霖用脸盆向南屋泼水，一连泼了几盆，火势丝毫未减。他忽然想到液化气罐着火用水是灭不了的。他急坏了，那无数条火蛇像在啮咬着他的心……

　　“别瞎折腾了！”白大娘提醒说，“快电话叫119！”……

　　火情就是命令。1点11分，消防队队员们分乘消防车辆，在队长老梁的带领下赶到火场。

　　这时，由于火场的门敞开着，浓浓的烟雾弥漫在六楼走廊和三楼以上的楼梯上。邻居们被惊动，纷纷跑出大楼；过路的行人聚拢过来，站在楼下远处神情紧张而忧虑地望着火场。许多邻居知道王维山家里有两个液化气罐。他们好像听到了液化气罐向外喷气的响声……又好像看到了液化气罐在烈火中受着烧灼，不禁连连惊喊：“哎呀，那液化气罐要爆炸了，可像炸弹一样啊！”

　　“完了！咱们这几家都得跟着毁了！”

　　“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老王家的人可真是……”

　　有一个勇敢的邻居佟佩军，消防队到来之前。几次要冲进火场，可是都被烟火呛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