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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讨厌你们帝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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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总,您又来了。”保安老丁还没来得及咽下喉咙里的最后一口烧酒,一个脚着恨天高的职装女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嗯。”被称作翟总的女人应了一声,她腋下还夹了个公文包,声音很冷,隐隐透露些闷燥。
见对方没有想和自己攀谈的样子,老丁当即默下声来,放慢步子跟在女人的身后为其开门。
老丁在这“水庭别苑”楼盘工作了将近10年,此处四通八达,抬眼便可以望见中央商务CBD,就算是单独放在京城的好地段里都是一等一的住所,属于掏空普通家庭三代人的积蓄大抵可以买一个卫生间的程度。
所以很多明星与各界大佬都喜欢扎堆住在这。
而眼前这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女人本不属于这里,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几次三番来此寻人。毕竟是京城最大娱乐公司的顶级经纪人,找人的次数多了,老丁便也算眼熟了。
老丁把人送到电梯口,又绕过摄像头,猫起身在角落点了支烟。他在心里暗数着,看再过多久蒋大模特又会把自己的经纪人气得摔门。
翟淇一把推开刚解锁的指纹门,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客厅。
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歪斜着堆在沙发上,餐桌上还摆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外卖盒,尼古丁的味道始终在鼻腔处徘徊,显然是一副刚狂欢过的样子。
翟淇又想起刚才门口撞见的几个青年,女的衣着暴露,男的吊儿郎当,很难不让人联想。
翟淇边蹙眉边换下脚上的高跟鞋,打开鞋柜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双客用拖鞋。她把鞋子摆正,就这么从后头盯着倒在沙发上的人微微翘起的发旋。
“门口还有袋垃圾,走得时候记得扔。”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生得浓眉大眼,俊逸过人,唯一的瑕疵就是右臂上细微的缝针伤疤,此刻面上泛红,像是喝醉了,大开一条腿半瘫在沙发上,几乎贯穿了大半个沙发。
他在听到开门声后只略微抬眸,反手捋起头发,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瞧见玄关处的翟淇。
翟淇忍着脾气,两步并作一步,在距沙发只有半米的距离时一把将公文包摔在男人脸上,开口便输出国粹:“你丫的不想干了是吧?乔述珩!”
乔述珩话语懒散,答道:“是啊,早他妈不想干了。”
“你再说一遍?”翟淇把脚头的拖鞋高举,一把砸下。
“打人不打脸。”乔述珩这会还半眯着眼,稍侧身便躲开拖鞋袭击,随后略过翟淇的脚踝,提手勾住之前摔下的公文包,递还给翟淇,“更年期病又犯了?”
乔述珩不开口还好,一说话就更是火上浇油,翟淇只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可一想到前段时间才又给乔述珩的脸加购了几个新保险,也只能收回念头。
翟淇死死瞪着乔述珩,开口便是阴阳。
“这更年病还不得多亏我们乔大公子的福,这会离半截入土都不远了,听过岁月催人老,没听过畜牲也有这能耐。”翟淇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又从中抖出一摞照片。
照片里的乔述珩意气风发,嘴上叼着根烟,两手各搂着一名艳模,无意间露出的一小截胳膊上长着小块狰狞的疤痕。
颇有种港片□□头头的感觉。
乔述珩看了眼照片,是之前一起拍杂志的同事,当时出的外景,估摸着被媒体抓拍到了。
“造谣。”乔述珩移开目光。
“还有呢!这又怎么解释?”翟淇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U盘,“前段时间你教训助理的音频都发来了。”
“再加上你之前对媒体那恶劣的态度,这么多年黄赌毒的新闻全都齐活了,你是在当艺人还是犯人?”
“犯人可没我活得潇洒。”乔述珩头撑在沙发上,眼皮半耷拉着。
“这赌是我之前在国外路过赌场时误拍的照片,这毒是我上节目说道具像大麻被人蓄意编排的,媒体传出的理由还TM和涉黄的理由一模一样,说我眼底发黑,精神萎靡,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乔述珩原本还挺平静,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被逗笑。
其他的理由就算了,乔述珩眼下这浓厚的黑眼圈是他从娘胎里自带的,刚出道的时候还被夸平添了几丝忧郁气,如今也成了媒体离谱言论的编排理由。
翟淇为此也是感到崩溃。可一切事情的发生必定有相应的原因——乔述珩常年这样的德行与态度早就让无数行内人背后颇有怨言。
这行本来就喜欢捕风捉影,偏他还自行其事,口碑早就毁誉参半。
翟淇的目光落到沙发上的乔述珩身上。
“你就当是记者天妒英才。”乔述珩回看翟淇。
“鸡毛的英才!”翟淇一屁股坐在沙发边,胸口闷着,好半天才再开口:“原本定下的写真设计总监拒绝这次合作了,还有二个月不到,咱们得重新找人画完设计。”
乔述珩是凭借几年前的杂志《芭莎》副刊出道的。出道周年写真是乔述珩独一份的营销,乔述珩当年出道的契机就是作为油画的画模,所以之后的周年出道日虽然庆祝形式多样,但总会保留手绘油画形式的写真。
往年乔述珩合作的画手多是大家,一方面是为了保持逼格,另一方面模特这职业比较特殊,尤其是乔述珩这种受到国际大牌代言青睐的,任何一场宣传的整体形象都不能够差。
而且这年头圈子压力也大,去年的周年写真就没掀起多大水花,反引得一群粉丝与黑子在广场大战,后援会也颇有不满。乔述珩本来也不是靠人品出圈,在这档子事业关头,公司和他都需要靠新写真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翟淇觑了眼一旁的乔述珩,九头身外加近一米九的个子,挺直的鼻梁生得端正,一张古希腊神像般的建模脸天然带有种高级感,属实是翟淇见过最适合当模特的人。
翟淇叹口气,“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面试新的设计总监?”她是不敢随便安排,不然蒋大模特又有什么意见可遭不住。
“等有时间就去。”乔述珩弓着身子打开电视,这些事在他心中全都大差不差。见翟淇没有说话,他就自己找事做,叠了衣服收了餐桌,最后拎了本杂志在手头。
翟淇不知道在忙什么,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后来有个电话打来,她就起身走到阳台处,路过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乔述珩等得都快睡了,从沙发上抽出靠垫,准备闭上眼休整。
翟淇站在阳台,外边的灯光璀璨无比,她伸出想去触碰光点,最终却只抓了个空。
〝你还在想着他。”良久,翟淇回身,用的是肯定句。
“你是不是有病?”乔述珩睁开眼,话语带些低沉的愠气。
“那之前上锁的门是什么?”
“我的私人空间。”
“那为什么上次门锁坏了,你助理都没进去,在门外想帮忙修一下都直接被你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脾气不好。”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翟淇这段话来得突然,越说越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乔述珩瞥过翟淇,心里升起几分不耐。
他一手把坐垫摔到地上,又捏着眉骨压低声音:“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变了难道不行吗。你不也在变,这世界谁不会变,难道因为我变了你翟大经纪就要抛弃我?”乔述珩的语气带些冷意,停顿之后反而笑起来,“也对,反正这样就轻松了,你本来也没有义务……”
“我是你姐!”翟淇声音大了起来,“你就是个白眼狼!”
翟淇的脑子都快炸了。她入行带的第一个艺人就是乔述珩,从乔述珩的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年!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丑闻替他掩着,机会替他挣着,后来就算公司要给自己分配其他潜力的苗也全部婉拒了,底下只收了些小艺人。哪怕今日乔述珩已经成为模特届的顶流,她也没有松懈过工作,除了当年出道周年庆那件事,她真不知道乔述珩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乔述珩望着翟淇红着的眼,眼泪似乎马上就要坠落,心里的烦躁又加深几分,他最不喜欢看人哭。
“你走吧。”乔述珩半低下头指了指大门。
“走就走!”翟淇懒得和眼前人废话,昨天刚为了处理写真换人的事一宿没睡,现在还受到这种对待,哪怕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她快步走向鞋柜,也不管什么礼仪,泄愤般一脚踢到木质柜子上,使劲把自己的脚往高跟鞋里塞,可似乎连鞋子都要和她作对,她左脚上的鞋怎么穿也穿不好。
翟淇啧了一声,把脚从中抽出来。
“你等等。”乔述珩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就是翻箱倒柜的声音,翟淇回头的时候,恰好接住一盒创口贴。
“脚跟磨破了。”乔述珩侧开头,没有直视翟淇,抹了抹下唇,“我不想再添上虐待经纪人的罪名。”
他还差这一条骂名吗?
翟淇看了看手中的创口贴,又望了眼别扭的乔述珩,他总是太会拿捏细节,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决堤了。
“那下周咱们去公司看一眼新人选?”翟淇冲着乔述珩站,作势擦了擦眼尾,她知道乔述珩吃软不吃硬,平素最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乔述珩见着翟淇的红眼便微微曲眉,最终摆手,“都听你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翟淇的声音从玄关悠悠传来,乔述珩敷衍应了句,算是答应。
翟淇贴好创可贴后一脚套进鞋,打算拿起手机和HR部门联系招人的事情。
她一手打开听筒一手关门,关门的瞬间,她看到乔述珩拢紧身子坐在沙发角,目光从手臂上的疤跳到那扇紧锁的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