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之乐》花颜暮

1、第一章 乞巧节锦鲤初遇

　　东川爃州，初秋的傍晚已经渐渐微凉，涪江边上的西山广德寺，厢房里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黑衣少年额间布满细汗正蜷缩在席上呢喃：“我娘没死，她还活着！她没死...”。
　　小和尚在旁边敲着木鱼嘴里念着清心咒，今日恰逢乞巧节，寺院满是香客热闹的很，师傅交代他救醒了人才能去，这小施主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早上在涪江边上救上来的时候就昏迷到现在。
　　“不要！”
　　少年突然惊坐了起来，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娘死了，他哭的好伤心。
　　少年有一双极好看的凤眼，右边的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若是个女子将来定是个美人，小和尚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道：“小施主，你终于醒了，师傅嘱咐我等你醒了需拿贴身物舍去菩萨那洗尘开光，可保小施主日后不再惊梦。”
　　少年闻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白色的玉佩，玉佩成圆型，正面雕刻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锦鲤，鱼尾微微向右摇摆，配着同色的流苏。小和尚小心接过，说了句稍等便去寻师傅，早早办完事他也好出去玩。
　　大雄宝殿外跪着些善男信女，大和尚们在殿内诵经祈福，佛像前的桌案上摆放了好些巧礼，乞巧节拜巧，送巧是习俗。
　　小和尚从偏门进了殿来到诵经的师傅旁，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将手里的玉佩举高，老和尚看了一眼接过拿在手里接着念经。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老和尚诵完经将玉佩交到小和尚手里，小和尚屁颠屁颠的跑远了。其他和尚开始在殿门口派发巧礼，一名青衫男子踱步进了殿，从老和尚那接过物件道谢离去。
　　小和尚一路拿着玉佩，瞧着往左的鱼尾迷糊了，方才鱼尾是朝哪边来着？
　　厢房里少年已经穿戴好，背着来时的包袱等着小和尚，他离家半月了，爹爹派来的人昨日已经在阆州，他只好弃马改水路连夜到了东川，此处离山南西道太近，他得尽快赶到西川陵州，他娘是陵州人，说不定在那边能找到她。
　　西山一处紫薇花开得最盛，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紫色锦衣站在花丛旁，仿佛要与花融为一体，花丛附近站着三位随从，看见一名青衫男子从寺院里出来，都围了上去。
　　“春歌，完事了？”紫衣少年转身看着来人道。
　　“世子爷，可以了，这下王妃该放心了。”说着将玉佩交到少年手里。
　　“母亲也真是的，这玉佩我又不常戴，年年还让我来这庙里祈福，这一趟来回又要半月，我还得回去练兵呢！赶紧的下山，船上的东西都让人备齐了吗？这一路往南可就不靠岸了。”
　　“主子您就放心吧，这一路去陵州的吃穿用度都让李叔安排妥当了。”一个梳着半发身穿紫藤灰短打少年利落说道。
　　“有炉子吗？”
　　“那必须的，小的下船的时候特意嘱咐了。”
　　“还是秋升靠谱啊，你们几个学着点！”说着手一挥，五人便沿着山路下了山。
　　那叫秋升的少年一脸傲娇的瞧着比他年长的一玄一黑随从，那两人抱着剑对视一眼，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西山脚下不远处就是涪江渡，几艘客船靠着岸在揽客，这些船只都上从上游的龙州出发一路往南再绕到陵州的，中途靠岸可以短暂补充物资顺便揽客。平西王治下比较严，不允许船家乱收费，只龙州到陵州全段最多只能收一两纹银，两纹银相当于一千铜钱，全程十个渡口，每个渡口算下来就是一百铜钱。
　　“走走走，钱不够坐什么船！”
　　“就差两个铜板，船家您行行好吧，我真的有急事赶着回去！”褐色布衣男子跪在地上给船家磕着头。
　　紫衣少年忙让秋升上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何事，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弹出来两枚铜钱，刚好不偏不倚砸在那褐衣男子后背，那男子捡起两枚铜钱朝身后看去，也不知道是谁在帮他，只得朝周围行了一圈礼，然后将船钱交了上了船。
　　“你们可瞧见了？是从哪个方向扔过来了？”
　　“主子，是从那个酒楼窗户出来的。”黑衣男子道。
　　“冬平，你去看一下是何人！”
　　“是”黑衣男子领命退下。 几艘客船的旁边停靠着一只两层的楼船，楼船打造的非常精致，雕梁画栋，估计是两川世家的船，一名年长的仆人从船舱迎了出来，躬身让着紫衣少年上船。
　　冬平去了酒楼二层临窗的位置，人已经走了，茶还温着，只得回去禀报。
　　黑衣少年带着个斗笠，在几艘客船旁逗留了一会最后上了一只人最少的客船，交了船钱他便在甲板上找了一处位置躺下来将斗笠罩在面上假寐，希望一路不会遇见爹爹的人。
　　楼船内，紫衣少年正用木棍拨弄着一只红泥小火炉，秋升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锅上了来。
　　“快快快，放上我瞧瞧。” 秋升将红油羊蝎子锅架到炉子上，瞬时香气扑鼻，春歌拿着两个食盒上来，各色烫菜布了一桌。
　　“得了，你们也下去用饭吧，记得让夏武把洗澡水给我备好了。”
　　“好的爷！”
　　夜晚几艘客船在涪江缓缓向南行驶着，楼船行驶的稍快一些，阵阵飘香便传到了甲板上。
　　黑衣少年掀开斗笠一角朝楼船望去，那紫衣少年瞧着比他年长两岁，梳着半发一双杏眼栩栩生辉，远山眉如画，他还不曾见过有人吃锅子也能吃的这般优雅。
　　楼船上的少年好似感受到了目光朝这边望了过来，他便急忙将斗笠盖上。
　　良久，他将斗笠举开条缝，那边却已不见少年的身影，他便起了身，红泥炭炉里还在冒着热气，两块羊蝎子在锅中轻轻翻滚着，散发着阵阵肉香。
　　紫衣少年洗完澡回屋的时候，眼角撇到红泥锅脚步顿了一下，秋升跟在后面不明所以，将桌子收拾干净，端着空锅下了楼。
　　今夜繁星点点，牛郎织女星亮得出奇。
　　船只转角经过龙凤山，江河瞬间变窄，几艘客船都减缓了速度，黑暗中只见前方几处亮着火把，再近一点便看见了两艘货轮相撞了，将狭窄的河道给堵上了，船老大看见了只好让人先降了帆，船只通常利用自然水流和风力形势，降了帆船只便停泊在水中，船老大让水性好的船夫划小船过去看看情况。
　　楼船内，紫衣少年躺在软榻上看着兵书，秋升噔噔噔上了楼。
　　“公子，前面货船撞了堵了路，江道太窄，我们的船过不去了。”
　　“夏武和冬平呢，让他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后面一艘客船吵了起来，江面上瞬间呱噪起来。
　　“秋升，让夏武去岸上找遂州段河吏，冬平去前面查看货船。”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