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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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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她胃口这么久,原来抱着这种目的。
小丫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还以为姑娘有多大能耐呢,我家二爷对女子无感,你问了也是白问,何苦自讨苦吃?”
见女子就要离开,许朝秋不紧不慢道:“范并可有哄你别声张两人的关系,说怕他爹娘知道了会罚你,待他功成名就即纳你入房这类话?”
小丫停下动作。
良久,她转过身来,轻声嗫嚅道:“姑娘请问。”
“我要知道范家每处屋子的情况,还有范家两位公子的日常起居,当然,我问范并为着替你考虑,你只管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丫将前后院,厢房、正房、耳房和膳厅的详细一一告知许朝秋。
末了,她补充道:“两位公子在外各有私宅,平日多住范府。不过前不久,范二公子被老爷缴了宅子,近日归家也少了。”
“府里每日都是这个点用膳么?”
“对,此乃老爷定下的规矩,除二公子不在府里,其他夫人、小姐和公子都得遵守。”
许朝秋满意地点头,拉回之前的话题。
“若范并真起了纳妾之心,何不先将你收作通房,反倒教你偷摸着行苟且之事。
他既能容下两个通房,何故不接受你,莫非那两位通房身份比你高贵?
范并私心和物欲太重,不花钱就能享乐才是他的作风。娶妻纳妾都要花银子,不谈嫁妆,日常衣食少不了,引诱你于他而言最为划算。
一年之后他若不兑现承诺,你能奈这位少爷如何?
再者,范夫人肯定着急为他娶妻,若外头传出去,范大公子喜对下人动手动脚,更有甚者,逼得下人求死不活,哪位世家小姐肯嫁过来?
他对你撒再多谎,这一句却没错——不瞒着两人的关系,你会受罚。”
“那不会,不会的,他怎会这般薄情寡义。”
小丫将嘴唇咬出一条血痕,拼命摇头,内心却在怕,等他腻了,这一天真要来。
“在下并非凭空猜测,连我这个墙外人都撞见你二人幽会,真当其他下人眼瞎么?
不过是把你归为范大公子的人,纵你偷懒也好偷情也罢,他们不敢告状。”
许朝秋正色道:“按理说你今后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周围的姐妹就算不来讨好,也不该疏离你才是。可你瞧她们,结伴干活儿,离你远远的。
纵你有几分姿色,安知范并有没有引诱过别人?大概人家晓得其中利害,根本不想触这个霉头。”
手心被竹帚嵌出印子来,小丫不住颤抖,厉声质问:“若你当真对情字看得这般透彻,又怎会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好女色的男子?”
许朝秋本欲反驳,看到女子泛红的眼尾,心中不忍,遂轻轻点头。
“你说的不错,但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我不在乎对方什么样,对我是否有意,这两字仅代表心意的流露。
既知无果,我又怎会甘于付出,不过是为着让一颗心有处安放,再从中得到享受罢。
可为着一个不可靠的允诺便打算搭上一生,恕在下不能苟同。
今日同你说这些,不过为着各取所需,并非要教你做事,这其中利害,全凭个人取舍。
姑娘,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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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许朝秋在这一带已打转多时,她忘记自己乃路痴。
二更,韶光醉还没打烊,许朝秋压住空空的肚子,支着软洋洋的身子,摸到灶房来。
案板上没有吃食的影子,她搜寻一番,角落里摆只碗,里面有两块黄澄澄的果子。
许朝秋缓缓将自己放在地上,往后靠时,墙生硬得戳人背脊。她干脆躺下,抓起糕点往嘴里塞,肚子等不及细嚼慢咽,囫囵吞下。
“咳咳,咳咳——”
她本以为吃进去就好,呛到也无妨,谁料一咳嗽,胃揪得愈发紧,将身子弯成弓字,才好受些。
咳嗽停了,手里攥着的剩下一块糕点也碎成粉末,许朝秋拣出大点儿的渣块,抖落进嘴里。
吃完才发觉,这胃比夜要深,这食肠比她今日花一个时辰走完的路还长。
平日怕自己馋嘴乱花钱,她将钱都压在客栈的衣箱里,眼下却甘愿做大馋虫,也不当饿死鬼。好在水不要钱,量大管饱,总能填满胃里空虚。
许朝秋拖拉着步子来到泉眼处,仔细洗净双手,捧起一窝水就要往喉咙里泼,突然肩膀被拍,水洒落地上,胃叫嚣不满。
“朝秋,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福气或许要来,许朝秋如临救星,“李婶,我饿得走不动,就先来了楼里。”
可别给女娃饿傻了,李婶赶忙拉住她,“楼里快打烊了,跟婶子回家去好不好,给你下三鲜面吃。你上来,婶子肯定背得动你。”
“不用背,有吃的就走得动。”
许朝秋有气无力地笑道:“想吃婶子做的三鲜面。”
“好,你等一小会儿,我进灶房有点儿事。”
李婶小跑进去,很快又跑出来,随后挽着许朝秋离开。
她心中纳闷,奇怪,莫非真错怪了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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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梨花巷。
“爹,你真记得倒那两块豆栗黄啦?”
“没,谁晓得你娘这么绝,宁可回去看也不信我。”
柴过两手一摊,“哎,儿也帮不了你。你明知娘最喜干净,剩的吃食肯定得处理掉,你倒好,还放那给老鼠填肚子,这可犯了娘的大忌。”
“何事犯了我大忌?”
李婶推开门就听见这样一句话,笑眯眯看向不远处的父子俩。
“诶媳妇是这样,我今夜本来记得倒豆栗黄,嘴上一直念叨,谁曾想过儿嚷着要走,我一下就,哟,朝秋来啦!”
池师傅拍着手,开心道:“过儿,拿两壶桂花酿,再配碟黄雀鲊来。”
李婶进灶房前叮嘱道:“黄雀鲊可以吃点,冷酒进空肚可不好。我去下碗面条,你陪朝秋说会儿话。”
他们竟是一家子。许朝秋惊讶之余好奇道:“师傅,为何柴过不跟你或者李婶一个姓呀?”
“过儿其实是我在外边捡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呢。我从他衣裳里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的正是他如今的名字。
我和你李婶都是青州人士,想着汴凉读书方便,六年前就在此地安了家。”
柴过刚好来了,池师傅佯装生气叉起手。
“谁曾想这小子不喜读书,偏要学武,只好依着他,现在倒好,武也不学了,要跟着我们来酒楼干活儿。”
放下酒和碟子,柴过递给许朝秋碗筷,示意她快吃点东西。
“也怪我粗心,那时候该跟你一起去,钱袋可找着了?”
酥脆的鲊脯在嘴里炸开,咸香四溢,许朝秋嚼的咔嘣响,含糊不清道:“不干你的事,我找着了,就是走得慢,这才回来晚。”
几人谈话间,李婶端着三鲜面出来,“朝秋呀,你放开肚子吃,不够婶子再去做。婶子不会的,让你池师傅做也行。”
“嘿嘿,你都不会我哪会呀。”
待李婶坐下,池师傅站起来给她捏肩,讨好道:“我媳妇手艺天下第一绝,便是去御膳房做饭也绰绰有余。”
“你这张嘴,倒是比那抹了蜜的果子还甜。”
李婶微热的脸上飞出笑意,见许朝秋腮帮子鼓鼓的,温声道:“小心别烫着了,锅里还蒸了卷面馒头,等会儿就着辣酱和肉沫吃。”
面片儿滑溜,豆腐鲜嫩,煎蛋表皮焦黄,还撒上一把葱花。
许朝秋夹一筷子缩进嘴里,烫,但滑润爽口,舍不得让这面离开,赶忙用另一只手扇去热气。
一碗面吃干净,馒头也端了上来,白白胖胖的还冒着热气。
许朝秋用筷子在中间拉开一条口子,舀两勺肉沫,叠上黄雀鲊,浇一圈辣酱,咬下去那一刻,酱汁晃荡着溜进去,撕扯得喉咙一阵快意。
她嚼到一半又掺一口凉酒,柔软配着酥脆,香辣对上沁甜,馒头冲下胃里,竟辨不出个中滋味。唯有口齿存着记忆,仍细细回味美妙之处。
吃到第三个馒头时,许朝秋找回了胃,扫去空虚,幸存愉悦。她挺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餍足。
“好吃到飞起,以前知李婶做的果子一绝,没想到做其他吃食更是只好不差,吃完赴断头台都知足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喜欢就好,以后常来,不嫌弃的话尽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李婶见小姑娘吃的欢,高兴之余又心疼,拣块手帕给她擦嘴,这孩子酱汁沾脸上都没发觉。
后知后觉已到三更,许朝秋别过脸抹眼,而后扬起嘴角道:“瞧我这馋虫,光顾着自己吃,在这打扰你们歇息都不知。今日多谢款待,朝秋记下了。”
池师傅嘱咐柴过送她离开。
两人出了梨花巷,许朝秋心里过意不去,声称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看你平安进了客栈,我才放心。”
柴过坚持要送到底,许朝秋没辙,只好任他跟着。
路过熟悉的巷子时,她眨眨眼睛道:“走,陪我去抓个东西。”
柴过见许朝秋一头栽进秽污堆,替她可惜衣服。汴凉其他巷子都很干净,这地方倒是个漏网之鱼。
“要不我去买个笼子,你衣裳都弄脏了。”
“这玩意儿用完即丢,犯不着配个好屋子给它住。”
用树枝拨开里面,许朝秋终于翻出一个少了盖子,缺了把手的壶,又挑出一个碎边碟子,正好配一套。
“这样,你替我拿着壶在对面等,我来赶老鼠。诶,你怎么就抓着了。”
许朝秋还想着搞波配合,再抬头时,柴过已经一手拎一只老鼠。
她忙把壶伸过去,盖上碟抱在怀里,竖起大拇指,“大哥,厉害。”
“嘿嘿,小事,抓老鼠我还真有点经验,就是不知抓这腌臜玩意儿作甚?莫非你平常没东西吃,这个备着作口粮?”
柴过盯着传出吱吱声的壶,不安地猜测。
许朝秋解释道:“并非,养着玩玩而已。”
不至于就好,柴过这才打消每日给她带饭的念头,感慨连老鼠都赶上好日子,有人专门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