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遇春光》不见巫云

1、一中三中

　　“你滚出去，别回来了！”男人怒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门被啪的一声大力关上，余惊枳站在门口失笑，真是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赶出家门了。
　　她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烟，熟练的点上。烟雾缭绕之间，她什么也看不真切。
　　只能老样子了，去找她的好闺蜜，徐潇娜。
　　徐潇娜已经工作了，租了一个小房子，自己一个人。
　　“喂。”她的声音倦倦的，不带什么情绪。
　　“怎么，都十点了给我打电话，又被你爸妈赶出来了？”徐潇娜那边有点吵，应该是在酒吧。
　　“在暮色？”
　　暮色是那个酒吧的名字，管理很好所以去的人很多，基本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的常驻场所。
　　“嗯，我这边的场子快结束了，马上回去，你在我家门口等我。”
　　“好。”等余惊枳抽完手上的烟，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没回头看那个家一眼。
　　余惊枳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都是独户的，带院子，环境好的很。
　　她笑笑，有些人越是把自己装的高档越是恶心，骨子里散发出的臭味是遮掩不了的。
　　像是张爱玲的那句话，生命的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她的命，大概是没有华美的袍子，上面依旧爬满了虱子。
　　徐潇娜家和余惊枳家离得不近，余惊枳慢慢的走，走了半小时多。到徐潇娜家的时候门口，从门口透出几分光亮，门没关，微微掩着。
　　余惊枳推开门进去，客厅里没人，她走向旁边的厕所。徐潇娜正在厕所里对着镜子卸妆。
　　“桌子上有零食水果，帮我削一个。”
　　余惊枳点点头，转身又回到客厅。桌子是玻璃的，徐潇娜在上面铺了一块花绿的布，倒有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水果有香蕉和苹果，余惊枳拿起一根香蕉，想象削香蕉的场面，给自己想笑了。她把香蕉放下，拿起了一个苹果削。
　　徐潇娜从厕所里出来，和平时比起来，脸上很素净。
　　在酒吧里工作，基本天天都化浓妆。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徐潇娜。
　　余惊枳倒从来没有看不起徐潇娜，相反，只有心疼。别人正值青春的时候哪个不是在读书在校园里享受美好青春时光？而那个时候的徐潇娜只能在酒吧打工养活自己，后面因为长相出众带来了些许生意，徐潇娜把钱看的很重，干脆游转在那群男人之间，她够年轻，也够漂亮，那个时候她也干净。
　　她是暮色的一个招牌。
　　男朋友开始换的一个比一个快，钱也越来越多。但她依旧住在这个破出租屋里，她说，人要记得吃苦的滋味，才不会被假象迷了眼睛。
　　她把自己打扮的很好，对自己那张脸保养起来毫不吝啬，这是她最大的资本。
　　余惊枳不觉问道:“累不累啊？”
　　徐潇娜愣了一会，然后笑道：“赚钱哪有不累的？你读书的事情怎么搞的？”
　　“他们让我去三中读，本来是想搞个一中，没搞到，只能三中了。”
　　“三中就三中吧，有书读就成，我也有几个朋友在三中，你去了我还能让他们照顾你。
　　“其实在哪读书都一样。”
　　徐潇娜笑道：“当体验一下高中生活了。”她没读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是想读完高中的，多多少少算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遗憾。
　　余惊枳笑笑，或许是吵架之后有些疲惫。
　　“我去睡觉了。”然后进了房间。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另一天她早上起来的很早，她买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才走。
　　走回了那个家。
　　她直接开了门，余文章坐在沙发上看报。
　　“昨晚去哪了？”
　　“每次都要问，你不烦吗？”
　　“谁知道你有没有跟男人鬼混。”
　　“呵。”余惊枳喉咙里溢出来一声轻笑“还睡了，要不要领回来给你们见见？有好几个，你们要见哪一个？”
　　“混账。”余文章还是没忍住，一个水杯砸到余岁的额头上，溢出了血“你说的是什么话，一点都没一个女孩子样？！”
　　巨大的疼痛让她有些麻木，余惊枳点点头，反问道：“是，我没有，你有一个父亲的样子吗？”
　　又是一个杯子，余惊枳侧过身子躲开了“差不多就行了。”
　　楼上下来一个长相皎好，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秦安媛瞥了眼余惊枳，对她额头上的伤丝毫没有动容“早点去学校，别迟到了。”
　　余惊枳直接从她身边经过，上了二楼从自己房间拿了书包出门。
　　当没看见她，招呼都没打一声。
　　三中三中，这么个垃圾高中，谁爱去谁去。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是余文章发来的消息。
　　“我跟你们老师打好招呼了，你最好在学校里给我安分一点，别丢人现眼。”
　　余惊枳删除了短信，随即去便利店买了包烟，上次买的不到三天就抽完了，口袋里没烟没有安全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三中是垃圾学校，但也分好班坏班，余惊枳这样的，能进好班才怪。
　　高三十一班，著名的垃圾班。她站在班门口，懒洋洋的喊了句报告。
　　正在讲课的老师看着她，打量了一会，开口问道“你就是余惊枳吧？”
　　“嗯。”
　　“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那个空位。”语气一般，脸色也一般。
　　余惊枳走进教室，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后面就是垃圾桶，脏乱的不行，隔着点距离余惊枳感觉都能闻到那个味道。
　　“我不坐。”
　　“有位置给你坐不就行了？”
　　“那你坐啊。”余惊枳轻笑道。
　　老师气的不行“你怎么说话的？行啊，那你说，你想坐哪？你自己挑，我不管你，行吗？” “那真是谢谢老师了。”
　　余惊枳把书包扔在了一个空位上，将两张桌子换了个位置。那个座位果然臭的很，谁爱坐谁坐。余文章不想让她在学校好过，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我劝你把桌子换回来。”旁边的男生小声对她说道。
　　“怎么？”
　　“这是江衍的位置。”
　　管他是谁。余惊枳显然不打算负这个责，她淡淡的应了一句哦。
　　男生皱起眉头，神情上满是对余惊枳的不喜。虽然在他们班挑不出几个好人，可也没人像余惊枳这样。
　　余惊枳给他的印象，不好，很不好。
　　她是披头发的，齐刘海不知道多久没有整理过了，厚的有些像门帘。头发过肩膀一点，感觉就是很普通的长相，没什么特点，刘海除外。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给人的感觉，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男生收回视线，不再打量。
　　余惊枳也不管他，就在那个位置坐下了。然后趴下不到十分钟就被粉笔头砸了，接连俩个。她抬起头，神情没有不悦，笑道“扔的还挺准，有事？”
　　笑容带着玩味，嚣张，不可一世。
　　“余惊枳，你这样我叫你爸来了！”
　　“你叫啊，我怕他不成？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喜欢帮他一起管我吗？不过可惜啊，我爸还没跟他老婆离婚，想做我妈你现在还没机会。”
　　这个老师余惊枳知道，她进三中余文章交代了这个老师，可是这个老师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对余文章的巴结讨好，把那些差学生说成最不堪的人。
　　所以，余惊枳不会尊重她。
　　此话一出，惊呆了一片人。他们虽然也不喜欢这个老师，但也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屌，这女生是真的屌。
　　旁边的男生又看看余惊枳，印象又大大减分。
　　老师非常没有面子脸被气红，她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谁稀罕听你讲课？”余惊枳起了身，从桌子里掏出手机就出了教室。
　　教室里很多人都不理解余惊枳，一个女生这么屌，多半是装逼显个性吧？
　　如此一来，很多人都看不起她。
　　最出类的那个，总是最容易被讨厌。
　　余惊枳边下楼梯边看手机。有好几条来自不同的人发的消息。
　　徐潇娜问她“你今天来不来我家睡？”
　　“不去了，余文章以为我在外面跟男的鬼混。”
　　“枳枳，什么时候回来？”是许潮生。
　　算是余惊枳的青梅竹马吧，想了想，她好像离开b市已经有一年多了，许潮生总是这么问。
　　余惊枳回答的也都一样，一直以来都是那句“等我满18。”
　　“没上课？”许潮生回复的很快。
　　“没。”
　　许潮生扣了一个问号。
　　余惊枳没回复了，她不喜欢跟别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此时还是上课时间，操场上没有人。余惊枳环视了一圈，往草坪那边走了。
　　她坐在上面，晒太阳。
　　至少有一刻，阳光会落在她身上，是带着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