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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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第一次踏上去往燕城的路上，是要去接抛妻弃子父亲的骨灰。
“喂，奶奶。”顾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嗯，到了，刚下火车。”
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顾西站在燕城火车站门口说道：“您放心吧，我不惹事……嗯，好，嗯嗯，挂了。”
顾西长吐一口气，环望一圈燕城，心里不经感叹道：果然是大城市，怪不得他爸铁了心要跟那个女人来这边生活。
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尊奶奶命令，还是得去把他老爹的骨灰接回家去。
七月的燕城，火辣的天气。
出租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顾西坐在车内，得并不觉热。
这个点也不堵车，汽车行驶的很平稳。顾西望向窗外，周围的景致是一点也没有收进眼底。脑海中还播放着他父母离婚时，他妈抱着他爸的腿不肯让他离开的情景。
女人的嘶哑的哭喊声，男人冷漠的脸庞，奶奶失望的声音：“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这个家。”
顾西噗嗤一声，冷笑出来，摇了摇头，老太太老了，都忘了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就在三天前，顾西奶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听了没两句，手机就掉到了地上，随即人也滑坐在地上。
顾西见状赶紧跑到奶奶身边。了解情况后，就见到奶奶锤着胸口，哭喊：“这个该天杀的，他怎么能这么无情啊！～”
一时间顾西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奶奶上了年纪，别再急火攻心出什么意外，一直劝道：“奶奶，没事没事，您不是还有我呢嘛！”
“您要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我带您去燕城。”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不然你就对不起你妈妈。”奶奶眼睛里含着泪水，勒令说道。
“好好，我不去，您也不去，你别着急。”
“那个女人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完，她在打来，你去接，我不想听。”说完顾西奶奶转头回了自己的卧室。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顾西奶奶手机又响起铃声。
“喂，哪位？”顾西接通电话，语气淡然。
“唉，怎么是个男的？你是顾志强什么人？刚才那个老太太呢？”，对方的态度，让顾西瞬间点着了心里的火气。咔叽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打进来。顾西停顿了几秒钟，接通电话：“你要是会说人话，就好好说，不然就别找我们。”
“唉哟，这火气大的，你是顾志强他儿子吧，我也就开门见山说了啊。”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感觉可以穿破顾西的耳膜。
顾西走到院子里，把电话调整外放。女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是顾志强媳妇伊然前夫的妹妹，按理来说这是不该我们管的，谁让你爸顾志强和我哥前妻同时出车祸都死了呢，现在就是我那前嫂子家里要把她的骨灰接回家去，但是，不认这个女婿，没办法，你爸的骨灰你接走吧。”
同时出车祸，都死了？哼，顾西冷笑，这都是报应。
“唉，你听着了嘛？就这两天，办完葬礼，你赶紧来取吧！”
“不取，顾志强的骨灰随你处理吧。”说完，顾西就把电话挂了，准备关机。抬头一看，他奶奶在她卧室窗户前看着他。
老太太一生要强，唯独这个儿子上的事情，总会退步，当年顾西父母闹离婚，最终还是同意他和那个女人走，留下顾西和他妈。奶奶自认愧对顾西娘俩，后来的几年中，一直想尽办法补偿，也都无济于事，最终顾西母亲在离婚两年后抑郁而终。
顾西一看他奶奶这个表情，就知道刚才的对话都听见了。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望着顾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奶奶还是想让他…回来的吧，顾西心中暗自想。
顾西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落日，金灿灿的，很是好看，扯了扯嘴角，又转过头来说道：“明天我就去燕城，把…他…接回来。”
顾西到站下车，燕城殡仪馆五个大字肃穆庄严，里面站了不少人，没想到这俩人生前抛家舍业，死后还有不少人来悼念。
顾西直接走进去，开口说道：“我来取顾志强的骨灰。”
安静的殡仪馆被这清冷的的声音划破，人群窸窸窣窣的小声嘀咕起来：“这个就是顾志强之前的那个儿子啊？”
“他不是不来领他父亲的骨灰吗？”
“顾志强之前那么对不起他们娘俩，不领才是人之常情吧。”
“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毕竟是亲父子一场，不是家里还有个老太太嘛！老人怎么也不会让儿子流落在外啊！”
顾西环顾一圈，开口问道：“这里谁管事？顾志强的骨灰呢？”
顾西一身牛仔裤黑T恤，剃着个寸头，黝黑的肤色却显得面部线条异常硬朗。众人却从心底感觉到这个人不好惹，在他再次开口后，没有人再小声嘀咕。
“啊！你是顾西顾志强之前的那个儿子吧！”。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给顾西他奶奶打电话的那个女人，顾志强现在女人前夫的妹妹。
现在中国的亲戚都这么相亲相爱了吗？一点也不介意当年这个女人抛弃他哥的事儿了？顾西心里搞不明白。不过，这事在一个多月后，顾西就彻底清楚了。
“我是，东西呢？”顾西毫不客气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东西呢？好歹那是你爸！”女人觉得顾西太不会讲话，埋怨道。
“人都死了被你们烧成了灰，面都没有让我这个亲儿子见上一面，现在不就只是个东西了吗！”顾西不耐烦地说道：“赶紧给我，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着，我还要赶车回去。”
“什么人啊，自己亲爹死了，来了也不祭拜，也不磕头，就这态度，我真是闲的，摊上这么一家人。”女人嘴里嘀咕着，从桌案上抱出来一个正方形的不知道什么木头的盒子，塞到顾西手中。
“好了，这是你爹的骨灰，赶紧领走吧，这边的人都是人家女方的家属，本来就不愿意看到你爹，你们走了，他们心里也能好受点。”
顾西抱着这个沉甸甸的盒子，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那个抛妻弃子的老爹，就变成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了？他们已经十来年没有在见过，再见面，竟然是只盒子，顾西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他直接越过众人，走出门外。
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你是顾西吗？”
顾西站在廊下回头，看到一个很白净的男孩子，眼睛黑黝黝的，不知什么原因让这个孩子有些怯生生的，他的左臂戴个“孝”字，顾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顾西对这个人，本应该很是厌烦，他的父亲，变成了这个人的父亲，曾经小时候的他一度恨极了他和他的母亲，但现在，也许是自己年纪增长，或者是因为现在几步之隔的两个人在同一天失去了亲人，现在站在廊下白白净净的男生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顾西心中对那件事情的恨意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
顾西问道：“有事？”
男生见顾西询问连忙上前几步，说道：“我是张净帆，顾叔叔临终前有东西要交给你。”
“我不需要，任凭你处理。”，顾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殡仪馆。
张净帆站在原地，望着顾西冷漠的背影，有了一丝迟疑。
顾西把他爸的骨灰带回家中，给他在村里坟地，他爷爷后面安置了一个新坟，和他母亲的坟头离得远一些。
“这辈子，你们做了十年的夫妻，给你们离远点，下辈子就别再见面了。”
顾西拿上酒杯洒在地上，朝着他母亲和父亲坟前，一边磕了三个头。
就这样吧，顾西心里想，反正生他的两个人都埋在地底，但他还有奶奶在，他回头看，奶奶在爷爷坟前拔着野草，老太太今天反常啊，不哭也不闹。
顾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他奶奶身边说道：“奶奶，那边野花开的好，我去拔点回来给你编花环。”
奶奶招招手说道：“嗯，去吧去吧，多拔点儿，给你爷爷你妈还有你爸，都便编上。”
“唉，您大孙子现在就去。”
老太太看他孙子走远后，走到儿媳坟前，“兰儿啊，娘对不住你。”，说完老太太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强子他是混蛋，他对不住你和西西，我也对不住你。”老太太哽咽道。
“我说过，今后再也不让强子回家，他离开的这些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可再回来，我看到的就只有他的骨灰啊。”
“娘心里也不好受啊，强子走的时候，西西还那么小，没两年你也走了，就剩我这个孤寡老婆子了……兰儿你原谅娘把强子接回来，做母亲的，真的是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做孤魂野鬼。西西做得对，让你们离的远点，以后谁也见不到谁，这样你们下辈子也不用再见面了。”
老太太在顾西母亲坟前哭着絮叨，大树后面的顾西听得真切。
唉，这老太太，一生都这么要强。
顾西拔了很多野花野草回来，看他奶奶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着她一直带在身上的手巾擦抹石碑上的名字。
“奶奶，你看够吗？不够我再上去拔点儿。”顾西走到他奶奶身后，将拔来的野草野花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根本没有想再去拔的意思。
他奶奶回头看了一眼：“够了，一会儿我给你也编一个。”说完把手巾装进怀里，也坐地上开始编花环。
顾西看着他奶奶手里的那些杂草，野花，一条一条叠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出了一个大致的环形，在一层一层的叠加上去加固。他奶奶的手巧是出了名的，小时候他穿的衣服鞋，都是他奶奶亲手做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家里穷，靠给人做衣服缝补赚钱，后来慢慢日子好了，也就用不上这些，但这已经成了顾西奶奶生活中的一部分，手里的活计从来没有停过，不过这两年眼睛不太好，做的也少了。
顾西看了一会儿，往后一倒，躺在土地上道：“刘珍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太阳有些刺眼，顾西将手背盖在眼上。
刘珍珍看了一眼顾西，又看一眼她跟前的三个坟堆，手里继续编着花环。
“人这一辈子，谁能一直陪着谁啊？父母兄弟，亲朋好友的，没有那个能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们啊，不要想太多，想太多就累了。”
“嗯！刘珍珍同志觉悟高啊，给你点个赞。”说完，顾西向刘珍珍伸出大拇指。
“行了，别贫了，编好都拿去，给他们戴上。”
顾西看到编好的四个花环，问道：“不是还有我的吗？”
“你一个大小伙子带什么？没你的份。”
“不是，奶奶你刚刚不是说给我也遍一个，这里不是还有草还有野花呢！”顾西指着地上剩余的站起来。
“下次吧，下次再给你编一个。不编了，天太热了，咱们回去吧。”顾西奶奶拉着顾西的胳膊站起来。
“真是偏心，给他们都不给我。”说着，顾西弯腰捡起来花环，走到三个坟前，每上面都放上花环。
刘珍珍看着她着大孙子，一边给他爷爷的墓碑戴上花环，一边嘴里还跟他爷爷告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