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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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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心有些气恼,她只是住在庸城里,等着司天学府或奇门开考时,两处都试一试,然而现在却遭人利用,诸事缠身,其中一方还不坦率。
之前温素雪陷入昏睡不能开口也就算了,现在还继续隐瞒,多少有些不厚道。
“我……不知……道。”温素雪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她眼神空茫,歪头看着江天心,猝然欺身而上掐住了小姑娘的脖子,“为什么……你能……自在活着。”
枉死之人一旦失去理智,放大恶念,就会滋生出各种各样的嫉妒和憎恨,江天心皮肤柔软温暖有弹性,她会呼吸有心跳,对现在的温素雪而言就该死。
好在艾葉救完这个立刻回头去救那个,温素雪也不算完全失去理性,在江天心即将昏迷之际,温素雪还是松开了手,艾葉见状,一下子就将小姑娘抓过来,摁在了自己身后。
江天心脖子上五道指痕状淤青异常明显,她刚回过一口气,喉咙宛如火烧,灼热疼痛感一直漫延到胸口,咳嗽更是停不下来,就在这间隙中,江天心却紧攥住艾葉手臂,她嗓音沙哑,“……自在。”
艾葉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是温灵芝的徒弟,等同半个女儿,她做的这些努力,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让温灵芝得到自由,半个女儿尚且如此,温素雪何尝不是。
“可……她是怎么知道师父被……”艾葉并没有把话说完,眼下最重要是让温素雪得偿所愿,庸城城主带着一干人等只包围却不采取更激进的手段,除了护城大阵的阻隔之外,就是因为青檀村数百妖鬼和一个状态不稳定的温素雪。
艾青榆优势占尽,都不敢乱来,可见情况有多糟。
“陆无明说,要破开困住师父的阵法必须献祭血亲,而今温素雪尸骨魂魄具在,应该可以试一试。”艾葉手捏剑诀,一剑劈开装着温素雪尸身的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毫无腐化迹象,恰似生前。
就在这时温灵芝捏住了艾葉指尖,庸城大祭司摇了摇头,“献祭意味着要毁去小雪的肉身与魂魄,我的自由不值得付出如此大代价,何况……”
温灵芝了解艾葉,凭这句话还不足以让她放弃,接着便又补充了一句,“小雪不是我亲生女儿。”
话音刚落,江天心刚见好转的胸口又换了个位置来疼,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了心脏还往外拽,全身血液如同浸满刀子,在皮肉之中流淌,随后护城大阵上的花纹逐渐失色,随着“砰”一声,隔在护城军和青檀村村民之间的光柱崩塌,江天心也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血。
护城大阵落在她手中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但好在遭到破坏后,反噬也有限,否则只这一下,已经能要了江天心小命,而现在只不过轻伤。
随着阵破,一股腥风席卷过内城,江天心还没从疼痛中反应过来,艾葉已经两指抵在她心口,剑气刺破衣裳和皮肤,再下半寸就是心脏,“我真的不想杀你,但现在若不杀你就有太多人会因此而死,对不起。”
“等等!我还有更好的办法。”江天心全身都像在船舱里被甩了百八十个来回,每一寸都在疼,正常情况下该疼得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极端的求生欲强撑着她,江天心竟然还能思考。
剑诀顿住,艾葉另一只手捏住海眼,天上水接着地里泉,刹那间合拢,将温素雪给困在了里面。
“什么办法?”艾葉问。
见护城大阵拉起的屏障已破,温素雪又被困住,三遁署的人马立刻包围上来,江天心捂着伤口问伯奇,“你还能把温素雪和村民们都吞下去吗?”
伯奇略一点头,身形见风就长,转眼便高逾三丈,它张开血盆大口,将青檀村村民吸入腹中。
村民们才刚刚恢复神智,根本没弄清楚眼下的情况,不过伯奇动手他们也没反抗,这种事属于一回生二回熟,再说相较伯奇,他们更厌恶三遁署这帮人,几十年前屠村几十年后再见,衣服图案都相同,也不知做些变更。
至于温素雪……则要耗费些功夫,伯奇虽不畏水但也不擅水,温素雪被海眼禁锢其中,它在旁边弓着身子低吼,实在无能为力。
艾葉手指还抵在江天心胸口,她又问了一遍,“什么办法,说清楚。”
“先生让我背过一本书,书上说所有的阵法都有不伤天时、地利、人和的破解之道。血祭有伤人和,必定不是唯一解法,陆大人又说自己是学府的边缘人物,他不赞同背叛大祭司,想必起此阵时也没带上他,他能知道的只是些表象!”
江天心要背下一本书非常艰难,背下来之后无论过多长时间,别人若问,她对答如流,自己要用时脑子里就像蒙一层雾气,根本望不清那些字……就好像她天生该为别人做嫁衣裳。
命悬一线之际,江天心顶着头疼欲裂才算翻开了书中一角。
“不伤天时、地利、人和?”艾葉蹙眉,她是温灵芝的徒弟,温灵芝又是庸城大祭司,掌控护城大阵,因此艾葉于阵法一道颇有建树,可从未听说过这些规矩,倒像江天心为了活下去随口瞎编。
可……艾葉用余光瞥了一眼庸城城主的脸色,她爹老谋深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江天心话音刚落,他面色便稍显不愉,甚至还僵住了那么一瞬,而让艾葉完全相信则是她爹下了一道命令:“放箭,杀了那姓江的小姑娘!”
这叫恼羞成怒。
“箭”有两种,护城军所用的寻常羽箭和三遁署所用的凤尾箭,寻常羽箭轮换发射,铺天盖地,而凤尾箭似乎是仿雪香子或神器“天诛”制成,个头要大上不少,但也是一生二,二生四,看起来无穷尽,实际比雪香子和天诛还是差远了。
艾葉固然有海眼在手,可她要同时兼顾温灵芝和温素雪两处处,渐渐力不从心,江天心又受了伤,行动不便,眼看箭镞破风声近在咫尺,忽然江天心的背包抖动,一株被黄符捆绑的雪香子飞出,与空中箭矢相撞,发出尖锐铮鸣。
雪香子此物不是寻常人可用,黄符飘飘荡荡,落入江天心掌中。此符古老,还有股年深日久受檀木沉香熏染的味道,不像是杨献手笔,很可能是他入世前师父或长辈所赠,以防他压不住雪香子时还有此符托底。
结果杨献竟将部分雪香子赠送给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丫头,还赔上了这道符。
雪香子凶得很,别说寻常羽箭,就算凤尾箭也根本不是对手。相较杀人,很明显这种“同类相残”更符合雪香子的胃口,它上下翻覆,火光四溅,一条漏网之鱼都没有。
艾葉终于松了口气,她还没说话,只听江天心又道,“我不知道除了血祭还能如何破阵,但少城主,你也不确定陆大人所知是真是假,兴许是别人故意放假消息呢,为的就是考验陆大人,你杀了我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何况阵法不该是大祭司所长吗,护城大阵上什么阵法图案没有,她不能自己救自己吗?!”
江天心越说越理直气也壮,艾葉趁她慷慨陈词之际,先往她嘴里丢了颗药丸,又飞出两只甲虫停留在小姑娘的伤口处,“药治内伤,这对甲虫能止血治外伤……刚刚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嘛。”
听起来不像道歉,像要求。
江天心斩钉截铁,“很疼,不原谅。”
艾葉:“……”
温灵芝就在不远处,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指望别人保护,吴绪一心要找她麻烦,又怕下手太重伤到温灵芝,一人一鬼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江天心这番话落地,吴绪才问,“你能解阵?”
“……”温灵芝沉吟,刚刚江天心那番话她也从未听说,学阵法之人几乎都知道没有绝对的死局,但破局的方法伤天害理也属正常,全看布局者和破局者的良心,除非朋友之间切磋,否则困局很多时候就是不死不休,谈什么不伤天时、地利、人和。
温灵芝像一阵风,直接飘到了江天心面前,“那本书上还说了什么?”
差的就是有人问,只这一句,扣在江天心脑海中的锁就自动打开,让她不至于生死关头连撬带砸,才能翻出其中一角。
“书上说阵法演化都遵循一定的道理,或观日月星辰偶有所得,或行山川万里突发奇想,而要驱动阵法,人力在其中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尚且不足,它跟木甲偃术之类毕竟不同,诞生之初就是顺应天道,借力也要借自然之力。
所以人心不肯留一线时,天道便要强留一线。
温灵芝打量着江天心,“这本书你是从何得来?”
“先生给的,他似乎因为这本书惹祸上身,还差点被人杀了。”江天心略微恢复了一些气力,“请大祭司赶紧把自己救出去,少城主因为你,心里不情愿也要杀了我,温素雪也总是在伤心,村民们也跟着很难过,还有伯奇……从进入庸城开始,它就很低落。”
“最最重要的是我不情愿为你去死,请大祭司指望自己,不要指望我。”
江天心是真的很生气,什么药丸、甲虫兴许能治好伤口,但疼痛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她仍然脸色苍白,连站都难以站稳,周围更是乱糟糟的,三遁署的人最初有些轻敌,没有料到她身上会有雪香子这样的神器,吃了些亏。
可内城三遁署中都是些精挑细选的人物,在剩余两位署丞的带领下,不过片刻时间,已经调整好心态和策略,包围圈进一步缩小,连蚊虫都别想飞出去。
而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大祭司不作为导致的,哪怕她没有听说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可被困这么多年,大祭司又如此聪明步步为营,她既然想离开这里,怎么就找不到破阵的办法?
直到此时,温灵芝才叹一口气回身望向吴绪,回答了她刚刚那个问题,“……我能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