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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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辆破旧的东风汽车，廉价实惠，任劳任怨，是工薪阶级的心头好，郁半很喜欢他的颜色——白色。虽然染上一些因为历经风尘而带来的不可避免的赃污，但是只要是白色的都是好看的。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压抑逼仄的空间里，郁半妈妈坐在副驾上，神色倦怠地吞云吐雾；郁半爸爸坐在主驾上，皱眉蹙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财竭力尽的不甘。
车徐徐地跟随着车流。就像普通人随波逐流的命运一样。
18岁的郁半没有系上安全带，烦躁又隐隐不安的抱着膝盖玩手机。
他在看反复看一段视频。他喜欢的一个选手斯莫德，遭遇爆冷出局遗憾落败。他双手捂面，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一个壮汉却发出痛苦与不堪的嘶吼。因为输掉比赛的丑态让人觉得啼笑皆非，所以弹幕上全是恶意的嘲讽。人人都喜欢落井下石。
但是郁半觉得心痛。
“半半，你放心，妈妈砸锅卖铁也要把你送去国外读书……砸锅卖铁，砸锅卖铁……”妈妈从来不在意郁半对烟呛鼻，在车上抽地车里全是臭气与云雾之后，不停神经质地絮絮叨叨。
砸锅卖铁把自己送出国？郁半只知道他们已经好久没给自己生活费了，要不是有权恩时养着自己早就饿死了。郁半嘲讽地弯了弯唇。
“半半，还是妈妈对你最好是吧，不像你这个废物的爸爸！”郁半妈妈甩掉了过去十几年中对郁半爸爸的低眉折腰和自己因为虚荣而装起来的高贵优雅。她举止粗鲁直接把烟扔向了车外，看向郁半爸爸的眼神变得嫌恶又憎恶，“你以前爱出轨还是什么的我都不管，现在连我们母子俩都不管了吗！半半马上就要毕业了，你现在有钱让他出国吗！”
“那就不出国！”郁半爸爸也暴跳如雷，“你这个女人，我有钱的时候对我那是一个老公老公甜甜地叫啊，现在我没钱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是吧！我出轨？那不也是你默认的吗？你去找小白脸喝酒我管了吗！我不管你们？那你们给我立马下车！下车！”
“好啊你！”郁半的妈妈也怒不可赦，“废物的男人！你去死！你去死！”
她转头看向自己血浓于水的儿子，面目狰狞地问：“半半，你说爸爸是不是废物，是不是？是不是！”
郁半被妈妈暴怒可怖的面容吓得有些胆战心惊：“我……我……”爸爸富有的时候对自己也很好，就算现在变了，他也说不出来这种话。
这个时候，男人似乎是承受不住这种羞辱和自己的雷霆之怒，他神色可怖，骤然地加速。便宜又娇小的车子本应当细致又谨慎，这时候它却用不符合它身份的昂贵超跑的速度飞驰在马路上穿梭。
郁半妈妈被吓得惊叫连连，郁半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系好安全带的他头猛然撞到了前面的座椅。
好疼……爸爸想带着他们都去死吗……
周遭的车都对郁半爸爸突如其来的路怒症而感到畏惧和避让。郁半爸爸邪笑着狂按喇叭，心理有种不正常的快感。
TMD，劳资现在再穷！穷凶极恶的时候你们还是要怕我！
“你疯啦！”郁半妈妈怒斥，“你要死请自己去死！不要带着我和儿子！”
妈妈的声音让郁半也从惊吓中缓神过来，惊魂未定的心脏还在急速地跃动。郁半眼神空洞，他无意识地抚摸着额头，手又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滑，直到双手覆遮住眼睛，泪水从指尖溢出。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疯子……都是疯子。
爸爸妈妈是。弹幕上那些乱咬人的狗也是。权恩时也是。
这个世界上全是精神病，全是疯子。
“妈妈，爸爸。我不出国了，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我也不想上大学了。”郁半听见自己的声音。
车速缓缓平稳下来，妈妈先是面容讶异地看向这个在她心中一向娇纵的儿子，然后又羞愧难当地转过头去。爸爸沉默的从后视镜躲避他的眼神。
郁半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向他们，他打开消息APP，权恩时的消息顿时源源不断地如喷泉涌现。
他忽略了上面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小作文和那些异想天开的情话，直接打开输入框，最下面的三条赫然映入眼帘。
“daring～宝宝～主人～汪汪汪～”
“宝宝，我错了嘛～”
“宝宝，我穿点有趣的东西给你玩好不好？”
郁半置之不理，他心如止水地输入了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
“阿半，阿半……”
好烦，又是哪个疯子在呼唤他。
郁半不情不愿地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芒一下子扎的他眼睛和浑身都刺痛。
古吟白低眉顺眼地望着他，眼睛里浓浓的化不开的担心：“阿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刚刚，在哭。”
“没有啦。”18岁的郁半装成坚强倔强的小兽，封锁着自己的区域，张牙舞爪地敌视着外来的一切；25岁的郁半也不想轻易展露他的脆弱，他换上阳光开朗的笑脸，这是他的另一种防具。
成长从来都不可能无足轻重没有代价，但是他从疼痛中学会的也仅仅只是从攻击性变成防御性。
古吟白狠狠地抱着了郁半，似乎想要把他融入骨子里。爱意在拥抱中交缠。
郁半明白这是他年下恋人的安慰与不安，郁半也轻轻地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拍着下古吟白的背。让古吟白更好地在他身上汲取一些他缺失的安全感。
“对不起。”郁半真诚地道歉。
他可真是个不专心的恋人……
对于权恩时而言，长大成熟的他对古吟白比年轻时候的自己对权恩时更好。不轻易和古吟白撒气，可以记住古吟白的生日，给古吟白买礼物……这一切都是权恩时没有得到过的。
对于古吟白而言，他却仍然难以忘怀青春的悸动。和古吟白打游戏的时候无缘无故想到了权恩时；和古吟白逛街莫名其妙想到了权恩时……连做梦还是不可捉摸地梦到了以前的恋人的短信。
“不要道歉！”古吟白的心洞若观火，他知道知道郁半在为什么道歉。心被攥得很疼，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阿半，你很好，你对我也很好，你没做错任何事。”
郁半分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郁半并不是什么渣男，心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是他不够好，不能做到让郁半只想着自己。
古吟白紧紧牵住了郁半白嫩的手，我见犹怜地把头靠在郁半身上：“阿半，无论怎么样，你不会因为其他人抛弃我的，对吗？”
“不会的不会的！”郁半摇头如筛糠，“我才没有渣到那种程度呢！”
在郁半看不到的地方，古吟白满意地笑了，那笑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怖。什么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他只是个恶心又卑劣的人了。
是他明明知道郁半心里还有其他人，却仍然在他心上绑了锁链。
是他把郁半锁在了属于自己的冰雪山庄之中，让满腔热忱的郁半在雪地上打滚，而自己就可为此窃取到他的炽热。
可是冰火不相容，在他在郁半身上汲取温暖的时候，自己的冷若冰霜会不会让郁半冻结，晶莹的雪花打湿这只火热的小仓鼠呢。
小仓鼠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仅仅一只手就可以掌握，也可以摧毁。
不过只要还握在手中，就没有理由去摧毁这样漂亮又精致的小东西。
“白，我知道的，你以前也很不容易。”郁半露出湿漉漉的眼神和比他小的恋人撒娇，“我也是，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打垮我们啦。”
“是呀，我们可是同病相怜呢。”古吟白痴痴地笑了，那位大人连卖弄可怜和乖巧都不会，就算他势位至尊，要怎么打败他这样最是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天赋怪啊？
——
“热爱曾是唯一的信仰……”
郁半有点烦躁地敲打着手机，抬头压下了一口气，挤出一丝温和有礼地笑意望向前排大声放着DJ歌曲的经理：“哥，可以把音乐关了吗？我在背单词。”
“哦哦好的，对不起对不起。”TWS（To Win Esports）的莱斯经理闻声赶紧关掉了响彻车内的音乐，对努力的可爱年轻人赞不绝口，“在车上还这么努力啊，要是我们俱乐部其他部门的职业选手也能这么努力就好了。”
助理小姐姐司玲玲听到这也轻笑打趣：“我们的半半适合去当爱豆。”
“饶了我吧，姐，我哪里有爱豆好看。”郁半心里对自己的容貌当然是很自信的，毕竟连权恩时和古吟白这样的大美人都拜倒在了他的阳光帅俊之下呢。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维持了自己一贯的谦虚作风。
当爱豆……也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爱，钱也比搞电竞好赚。好像也不是不行？不对，自己跳舞和唱歌都是灾难级别的。郁半在心里偷偷惋惜。
“半半，先别背单词了，我先跟你讲讲这个月比赛的事情。”莱斯经理突然严肃了起来。
闻言，郁半立刻放下手机，正襟危坐：“这次比赛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倒也不是赛制和赛程方面和RLS赛有什么特别不一样，但是我要很认真地提醒你，这次比赛你一定要重视。”
这有什么好说的，他哪次比赛没有重视了？郁半歪了歪头。
“Game Of Kingdom，这是个新比赛，但是有趣的是并不是RL这一个游戏的比赛，而是所有国家无数的不同游戏的职业选手都去竞争。有点类似于漫展一样的电竞展，线上线下的观众都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比赛内容观看。简称GK展。”
电竞展？这倒是个有趣的概念。郁半心想。
“也就是说，其他游戏电竞选手的粉丝，在等待自己想要观摩的比赛的时候，是可以用你们的比赛来打发时间的。你也知道，RL这个游戏在国内热度不高，这是个吸引新玩家和新观众的好机会。尤其是你——郁半。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加上你的情商和语言天赋，你都是非常有潜力被造神的那种电竞选手！”莱斯经理的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野心。
“那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会努力拿到好成绩，塑造优秀的正面形象，在国内把这个游戏发扬光大的～”郁半听到这也很开心，他从内心里非常希望自己热爱了九年的游戏可以被更多人知道。
他也想要新的玩家朋友，想要热爱可以理解，想要更多的关注。
想要自己不用再孤军奋战，可以有人和他一起突围入围赛来到淘汰赛……
莱斯经理听到了郁半的回答十分满意，真心越看这个年轻人越可爱：“新粉丝看到半半，肯定会觉得半半18岁，要是知道半半已经25岁了一定会吓一跳的。”
又双说这个！古吟白说说就算了，莱斯你这个35岁的老男人的也配说这个呀！郁半在心里腹诽。
话说回来，自己真的不像25岁的吗？25岁的男人理应是什么样的？郁半负气地纠结着。
莱斯经理并没有看出郁半的愤慨，还在滔滔不绝：“当然你的对手也会十分重视比赛，他们虽然不缺名气但是这奖金池他们旗下的俱乐部还是眼馋的。你的偶像斯莫德，新人三冠大魔王哈斯佩尔，老牌战将达肯呀，哈金呀，很有名气的日本选手上川要……所以我本来也不指望你得冠，但是最好要杀进决赛进入六强，知道吗？”
那这个小比赛还真是的群星云集。郁半的脑海里下意识就估摸着偷算了选手的纸面实力。自己进入六强应该是参加决赛应该是没问题。斯莫德已经老了操作有点变形，上川要大赛经验太少。嗯，大概率还是哈斯佩尔冠军，哈金亚军，自己要和达肯争夺季军了……
莱斯经理紧仅仅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郁半在想什么了，偷笑道：“你对拿冠军有信心吗？”
郁半诚实地摇摇头道：“比赛大概率还是沿用今年RLS赛的图，今年的图我没跑明白，冠军大概率只能是Jasper的。”
“那明年呢？”
“当然有！”郁半双拳紧握，眼神坚毅，“Jasper已经三连冠了，官方明年的地图肯定会在他的战术风格上针对他的，所以明年绝对是我得冠的最好机会了，当然哈金、达肯他们也会这么想。我一定不会松懈的。”
“好！”助理司玲玲拍手鼓掌，“半半太有志气了！真的，你应该做我们俱乐部有些混子的榜样。”
莱斯经理的眼神也透露出赞赏：“你有这个志气就好。我再透露出一个消息吧，你猜明年的RLS赛会在哪举办？”
郁半倒是兴致缺缺：“柏林？洛杉矶？”
“上海。”
“什么？！”郁半不可思议，震惊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假消息吧！”
在国内举办？决赛场馆都坐不满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在京东举办的不也被外国佬坐满了，而且也确实从那以后上川要就横空出世了。国内手游市场很大，RL官方想来这里为即将推出的RLm手游造势。你可以相信我，我的消息来源绝对是可靠的。”
在自家主场打游戏，压力好大啊。而且这个游戏一直有主场魔咒，在主场的选手很容易痛失冠军甚至惨遭爆冷。闻言，郁半面色惨白，有些许的心如死灰……
“你也不要太紧张。”司玲玲剥了郁半一个橘子递给郁半，温和宽慰，“我们明年绝对会给你投入很多很多资金，给你找顶级教练，除了哈斯佩尔可能约不到，其他什么达肯、哈金、上川要，还有你偶像斯莫德，全给你约来打训练赛。”
骗人。郁半神色还是恹恹：“你们哪来的钱？”
司玲玲和经理莱斯顿时相视一笑，莱斯经理按耐不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半半，你相信天上掉馅饼吗？”
“万星财团旗下的QuickAPP，高辰集团旗下的仓鼠外设，都说要做我们俱乐部的赞助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