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他》不是圆

12、第 12 章

　　这几年方叙总是容易焦虑，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他已经可以脱离药物正常生活。

　　可和顾渝的重逢明显是一个变数，方叙又一天难得的失眠了。

　　和苏黎告别后他一直练习到舞蹈室关门，可躺下后依旧睡不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

　　一个噩梦，又让方叙惊醒。

　　方叙拿过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一看，凌晨五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可看天色好像并没有比刚才亮多少。

　　噩梦后的冷汗还在额间和背上蔓延，他无声叹息后走到门后调低了空调温度，在床边呆坐几分钟，等体温稍稍降下来后，才重新躺下，还贴心地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再次酝酿睡意。

　　梦中的画面还未消散干净，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顾渝和陈幻相拥的画面，这还不最让方叙崩溃的，接着就是顾渝恋情被曝光，从神坛跌下，被收回历年奖项，被影迷唾骂。

　　方叙努力调整呼吸，想要甩开的画面依旧死死纠缠，他无奈睁开眼睛，拿过手机一看，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

　　睡不着也没事，方叙自我安慰，干躺着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昨天舞蹈室的费用有点高，方叙点开地图查看酒店到郊区的公交车，距离不远，他可以早点去郊区的练习室。

　　说行动就行动，方叙在厕所简单冲洗了一下，给章云瑶发了个信息，就踏上了去郊区的路上。

　　公交车摇摇晃晃，方叙坐在最后一排，闭上眼睛反而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他下车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到了地面上。

　　郊区的大楼很安静，只有几盏感应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亮了起来。

　　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钢琴声，琴声在走廊回荡，方叙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惊悚。

　　昨天顾渝说钢琴房在一楼，方叙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门口进来的电梯可以直达三楼，可传来的琴声是他准备和顾渝演奏的曲子。

　　方叙迟疑半晌，还是抬脚向琴声寻去。

　　其实不难找，整个一楼只有拐角一间琴房亮着灯，方叙放缓脚步生怕打扰了那人弹琴的兴致。

　　他的脚步声轻得甚至没有惊动感应灯。

　　琴房的门虚掩着，他抵在门口，微微探头往里面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就是一架白色三角钢琴，他视线慢慢移动，看到了一个短发黑衣男人。

　　是顾渝。

　　方叙放轻呼吸，怕打扰顾渝，也怕被顾渝发现。

　　琴声流淌而出，方叙甚至觉得顾渝无需练习，这曲子像是刻在了顾渝的肌肉记忆一样。

　　“谁？”

　　顾渝一个回头，方叙猝不及防和他撞上了视线。

　　走廊有监控，琴房里估计也被安装了不少摄影机，他快速调整好呼吸和情绪，把虚掩着的门慢慢推开。

　　看到方叙，顾渝紧紧皱着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

　　“你怎么这么早？”

　　“你怎么这么早？”

　　两个人一同说出口，也一齐被静了音。

　　见方叙不准备先开口回答，顾渝自顾自说：“昨晚通宵拍摄，今天白天不能参加录制了，趁着还没睡意来练一下琴。”

　　方叙点点头，顾渝果然还是那个对待工作十分认真的人，也就是这幅认真的样子始终让人着迷。

　　“你呢？”顾渝问。

　　方叙顿了一下，实话难以启齿，只能开口回答，半真半假：“醒得早，没事做，来练习一下。”

　　“嗯。”听完方叙的解释，顾渝已经回身继续弹奏了起来。

　　方叙挪动步子，刚准备出门，顾渝指尖搭在琴键上，但已经停止了动作。

　　顾渝透过白色钢琴的反射看向方叙，“还没吃早饭吧？一起？李原正在回来的路上。”

　　方叙摇了摇头，意识到顾渝可能看不见又开口拒绝：“不了，我先上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再见，方叙已经快步离开了琴房，一直到他走到电梯厅，琴声还没再次响起。

　　方叙抿了下唇，压制了再次去琴房的心。

　　不合适，方叙努力劝诫自己，介入别人的感情不道德。

　　*

　　李原提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板坐在钢琴前发呆，白色钢琴和黑衣顾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鲜明对比的还有老板铁黑的脸色。

　　“陈幻早上去上台词课了没？”顾渝拿过早餐走到走廊椅子上坐下。

　　李原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回答：“去了，宁姐说她亲自送去的。”

　　顾渝拿起三明治，好似还是不解气，拿出手机给宁虹打了电话。

　　“晚上给陈幻再安排一节表演课。”顾渝开门见山。

　　宁虹：“大少爷，小陈又怎么惹你了？”

　　顾渝冷哼一声：“他和方叙说他是我现男友。”

　　这下不止电话那头的宁虹，就连坐在一旁啃三明治的李原都惊掉了下巴。

　　“不会吧？那小子不像是你的影迷。”

　　顾渝语气依旧不太好：“确实，谁知道他和方叙哪根神经搭错了。”

　　“消消气，他这早上台词课，白天还要录制，每晚再上表演课，再年轻的身体也熬不住啊，别熬不到你的电影开机就倒下了，你去哪再找个人来演戏。”

　　顾渝不接话，宁虹继续道：“你不就是怕方叙误会吗？我来和陈幻问问事情原委，要真是陈幻的错，我让他去解释清楚。”

　　顾渝“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宁虹又问：“等等，你怎么不自己去和方叙解释？你们现在不是搭档舞台了吗？接触的机会不是很多？”

　　顾渝就差无语地放一个白眼，冲到前男友面前解释自己没有交往对象，就不论现在这个情况方叙会不会相信，他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示好的信号？

　　宁虹的一片沉默中明白了顾渝是拉不下脸：“你比他大，你和他示好一下怎么了？背后什么忙都帮，最后人家都不知道是你做的好事。”

　　被甩的人是他，那和好的话就该方叙来说。

　　但是顾渝不喜欢和别人谈起自己的感情，只是淡淡说：“我不给公关惹事就行，这件事情你也别管了，陈幻那边我来问。”

　　“那陈幻的表演课？”

　　“就他那演技，你觉得呢？不用每天去，一周也得去个三五天。”

　　一直到挂了电话，顾渝手里的三明治都没被动一口，他重新把三明治包回去，带着李原离开了电视台位于郊区的大楼。

　　*

　　陈幻是在八点半踏进位于三楼的练习室的。

　　方叙已经能脱离平板记住动作了，一个后桥还没翻过去就看到了陈幻在门口丧尸一般的脸色，吓得他没撑住腰，整个人仰躺在了地板上。

　　“学长，你没事吧？”

　　方叙起身摸了下磕到的后脑勺，问：“我是没事，倒是你怎么了？”

　　陈幻一脸沉重地在方叙身边坐下：“我早上六点就起床去上了台词课，晚上还要被安排去上表演课，白天还要练习舞蹈，我好忙，我好累啊，学长。”

　　方叙：？

　　陈幻无视方叙一脸疑惑，问：“顾老板以前不会强迫你做这些吗？”

　　方叙：“......大概不会。”

　　陈幻看向方叙，掰着他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得出结论：“老板果然是看中了你这张脸。”

　　李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忙压低声音说：“小祖宗，你可别再乱说话了，老板知道你就完了。”

　　方叙问：“为什么陈幻也喊顾渝老板？”

　　这难道是顾渝的新癖好？

　　“顾渝就是陈幻的老板啊，不喊老板喊什么？”李原说着把一个菠萝包递给方叙，这是顾渝特别交代的，方叙练习多的时候最喜欢吃甜的。

　　递给陈幻的则是宁虹特别交代的减肥餐——全麦荷包蛋生菜三明治，没有洒任何酱的那种。

　　方叙呆滞地接过菠萝包，看向陈幻，他还在消化刚才李原的话，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幻咬着三明治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顾渝是陈幻的老板？”

　　陈幻点了点头，嘘声道：“现在没有摄像机在拍吧。”

　　李原耳机里传来顾渝冷淡的声音：“不合适的话我会让节目组剪辑掉，让陈幻尽管说。”

　　李原轻咳一声，说：“没事，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老板会让人剪掉。”

　　方叙小口咬了一下菠萝包，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所以陈幻是顾渝的——”

　　“员工啊。”陈幻接话道，“不对，应该说是签约艺人，只不过还没出道而已。”

　　方叙嘴里地一小块黄油在舌尖融化，再顺着咽喉，吞到了胃里。也不知是舌尖或者胃，被喜欢的食物滋养，本来规律的心跳忽然感受到了主人的欢喜，快跳了几下，仿佛随时要冲出喉咙，向世人宣告方叙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屏住呼吸，想要平息不听话的心跳，可无济于事。

　　这是不对的，方叙暗示自己，不能因为顾渝没有恋爱开心，他是单身，他有权利恋爱。

　　“学长以前不是吗？那学长以前叫老板什么？”

　　方叙的咽喉不可察觉地吞咽了一下，他努力回想自己那时怎么会误会陈幻和顾渝的关系？

　　“我和顾渝曾经的关系，就像你和顾渝现在的关系一样。”

　　方叙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响起他曾和陈幻说过的话，睁开眼看向陈幻投来的带着探究的眼神。

　　弄错了，可该怎么解释？

　　“叫顾老师呗，还能是什么？”李原适时出来解围。

　　陈幻点了点头，顾渝在圈子里的影响力确实当得起别人的一声“老师”。

　　“那学长为什么解约啊？”陈幻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眼巴巴地看着方叙才咬了几口的菠萝包，“你上次只说是你的错？我借鉴一下，尽量不犯错！”

　　方叙：......

　　“演戏太差了，老板亲自来教都教不会。”李原传话筒再次响起。

　　方叙忽地看向李原，李原被盯得不自在地拨弄了一下夹在耳边的蓝牙耳机，方叙不会发现他正在和顾渝通话了吧？

　　李原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了，方老师？”

　　“没。”方叙收回视线，刚才只是惊讶李原竟然知道顾渝曾经教过他表演的事情。

　　陈幻点点头，发誓说：“我一定好好上表演课！”

　　方叙含着一口刚咬的菠萝包，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声“加油”。

　　陈幻咽了下口水问：学长，你这菠萝包吃了这就还没吃完，是不是不喜欢？要不要——”

　　“不要。”

　　“不要。”

　　方叙和李原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面面相觑。

　　李原暗自留下一滴冷汗，这可是顾渝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亲自在广式早点门口排长队买的，要是被陈幻吃了，顾大影帝还不得气死！

　　方叙依旧捏着菠萝包的包装，他刚才注意到这包装袋上的店名是以前他和顾渝经常排队买的，李原带过来肯定是顾渝叮嘱的。

　　他很小气，他舍不得分享一点顾渝对他的好。

　　之前是愧对陈幻，可现在——

　　"早餐得吃饱才能支撑我一个早上的运动量，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午去给你买。"说着，方叙又咬了一大口菠萝包，任由香甜的味道充满口腔。

　　这个菠萝包他想要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