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树色》七青川

57、乱炖

　　十一月，北方冷空气南下，寒冷却没能压抑少年心性，球场上激情四射，比赛如火如荼。

　　少年的四季都是盛夏。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吴来拍着篮球，仿佛下一秒就要来一个三步上篮：“阳哥，打球去。”
　　晟阳眼睛一直看着手机，手指还在屏幕上不停打字，“今晚有事。”

　　“和谁聊这么入神？”吴来接住篮球，鬼鬼祟祟凑到晟阳身边：“不会是女朋友吧。”
　　某人的八卦之心藏都藏不住，脸都要钻人手机里了，晟阳直接把屏幕怼到吴来面前：“看看看，看清楚没？”
　　“江神？”吴来眼里大失所望，“那没事了。”

　　晟阳手机震了一下，聊天框里多出来条信息。
　　X：我今晚去见辅导机构的人，不用等我。

　　晟阳刚好今晚搬家，准备和江闲说晚上不去补课了，没成想凑了个巧，他把刚输好的文字删掉，起了逗人的心思。
　　Y：江同学公务挺繁忙啊，下次见你要提前预约吧？

　　晟阳盯着屏幕等了会，对面过了好久都没发来消息，晟阳直接贡献出能拿座小奥斯卡戏精奖的演技。
　　Y：行吧，长夜漫漫，我只能一人挑灯夜读了。
　　Y：你不用管我。

　　情之深，意之切，溢于言表，他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对面终于肯冒个泡了。
　　X：。

　　确实只冒了个“泡”。

　　晟阳提起嘴角，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Y：……
　　表示冒了一排“泡”。

　　晟阳爸妈办事效率高，托了姓尹的一位熟人帮忙看房子，不出三天便把地方定了下来。
　　十七中在郊区，并没有直达的地铁站，这间房子所处的地方离市区不远，出门走几步路就是公交站，坐三号线可以直达十七中，而且离地铁站也近，去商场、美食街那些地方十分方便。

　　晟阳回家收拾东西，李叔正等在门外。
　　他在家里翻翻找找，本来以为会收拾出几个箱子，最后发现也没什么东西是必须要带走的，除了衣服鞋子，生活用品，电子设备那些，其它的都是可有可无。
　　两个没装满箱子放在房门口，他躺在房间地板上，四肢展开，盯着头顶那片星空灯出神，从南神游到北，最后憋出来两个字：算了。

　　可有可无的东西还是不要了。

　　他把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回原位，只留了几套换洗衣服，最后把他哥送给他的那些玩意儿全部装进包里，拖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就走了。
　　那些乐器已经提前运到租的那间房子里，今天这家搬的可谓相当敷衍。

　　出了门，陈姨匆匆跑过来，拿出一包土特产，“我上周回家带了点过来，一些茶叶水果。”
　　她有些局促，可能是怕晟阳看不上这点东西。

　　晟阳掀起袋子，说：“看着就挺好吃的。”
　　陈姨在晟家做了十多年的活儿，看着晟阳慢慢长到一米八的大个儿，多多少少会生出点感情，她脸上露着笑，说：“你自己一个人住也别总点外卖，好好照顾自己。”
　　晟阳“嗯”了声，笑说：“要是做不好菜我就打电话问您，您别嫌我烦就行。”

　　车慢慢驶离这座别墅，他却不觉一点留恋，除了回忆，他带不走任何东西。

　　新租的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客厅有一面落地窗，在这可以看见高速上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
　　远处灯火阑珊，客厅里却是漆黑一片，晟阳没开灯。

　　他躺在沙发上，自觉少了点什么。
　　好歹也是成功搬家了，怎么说也得庆祝一下，给这房子添添烟火气吧。

　　他执行力强，在玄关那拿了个帽子就出门。

　　楼道内的电梯屏幕显示向上的按钮，旁边有个小女孩乖乖等在电梯门外，大概四五岁大，只是个子太小，站在那都够不着电梯按键。

　　晟阳觉得她有点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蹲下身，温声问：“小朋友，你妈妈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相好，小孩见了他只笑着往上凑。
　　小女孩细声回：“惹妈妈生气了，我想偷着跑下去玩儿。”

　　真是个老实没心眼儿的小朋友呢。

　　晟阳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更柔了：“那你妈妈住在哪间啊？我去帮你说话，让妈妈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略显迟疑，晟阳见状开始动心眼子忽悠人：“我肯定不告诉她你要出去玩的事，还会帮你按电梯。”
　　小女孩信了：“我们家在1703号。”

　　两分钟后。
　　“太谢谢了，我就一个没注意，她竟然跑出去了。”小女孩的妈妈匆匆和晟阳道了谢，二话不说关了门就要给小女孩上家法。

　　晟阳笑着和人挥手道别，小女孩眼看着门合了，哥哥走了，妈妈的巴掌下来了。
　　五岁这年，她第一次感知到人心险恶。

　　眼见外面天色渐暗，夜幕低垂，再磨磨蹭蹭晚饭能直接变成宵夜。
　　晟阳按下电梯键，进电梯的瞬间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他转过身想看清楚一点，可电梯门却已经合上，他也没再多想。

　　“怎么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裁量得体的衬衫西裤，手上却提着奶茶和蛋糕。

　　江闲还穿着深红色的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他从紧闭的电梯门那收回目光，“应该看错了。”

　　“那赶紧进屋吧，外面还有点冷。”那个男人当着江闲的面就在门锁上输密码，丝毫没有忌讳。
　　他刚进屋就拿了根烟，看了江闲一眼又把烟放回去了，“你晚饭吃没？”

　　屋内暖气很足，江闲进门换鞋：“宁姐那吃的。”
　　男人笑里带着几分调侃，“她那厨艺练到现在这个水平也是不容易。”

　　门被轻轻关上，屋内声音也随之隔绝开来。

　　一个小时后，晟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1701”门前。
　　“不用过来，你往我这跑一趟就又得熬几个通宵。”晟阳耳朵夹着手机，腾出只手输密码，“嗯，我知道。”

　　门锁打开的瞬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晟阳！”随即一只手就重重拍在他肩上，“好久不见啊。”
　　晟阳被这声招呼打了个猝不及防，转头时手机没夹住直接摔地上了，他抬头定睛一看，有点意外：“西芹哥？”

　　“你爸妈原来是帮你找房子。”
　　“你住这儿——”话说一半晟阳又瞥见尹西芹身后的人，“江闲？”

　　这是见他买了菜特地让他偶遇几个熟人？

　　江闲也没想到在这能碰上晟阳，因为某人几个小时前还在那信誓旦旦地说要挑灯夜读来着。

　　地板上躺着的手机发出微弱的人声，打破了现场的混乱。
　　晟阳拿起手机，“哥，之后再说——”

　　没等他按挂断键，尹西芹就将手机抢过去，十分霸道，“喂？晟夕啊。给你打电话不接，微信也没回，忙到人间蒸发了？”

　　晟阳手还悬在半空，见尹西芹说得起劲，他默默把手放下，一阵无语，“这是我的手机。”
　　“我知道。”尹西芹语气随意，十分理所当然地拿着手机越走越远，直晃悠走廊对面，有种要逮住这个机会大聊特聊的架势。

　　尹西芹一走，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发愣。

　　江闲看了眼晟阳手上提的菜，“你……做夜宵？”
　　“我要是说晚饭呢，你信吗？”晟阳发着笑，有些无奈。

　　其实商场很近，只是他买菜时精挑细选，一点不新鲜就不要，但这个点实在没剩多少新鲜的食材，回来又顺道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导致紧赶慢赶这晚饭还是得变成夜宵。

　　“你吃没？”晟阳推门进去。
　　江闲垂眼，“吃了。”
　　晟阳选择性失聪：“没吃啊，那正好。”
　　江闲：“……”
　　何必问呢？

　　没等两人进去，那位准备大聊特聊的人回来了，尹西芹把手机塞晟阳手里，嘴里还不停嘀咕：“竟然挂我电话，太没义气了！”
　　晟阳听不得人说他哥不好，“分明是你自己太吵。”

　　尹西芹要伸手呼噜晟阳头发，结果被晟阳十分熟练得了躲过去，他收了手，挑眉笑：“小屁孩。”
　　“……”晟阳嘴角抽了几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这俩争起来，对面那扇贴着“1703”的门前出来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尹西芹！你不知道关门吗！”
　　她刚搭上门把手就见对面整整齐齐站着三个人。

　　还挺热闹。

　　“？”
　　再定睛一看，她老公就不用说了，至于其他两个，她今晚上前前后后都见过，但那两人站一块儿她怎么突然有点不认识了？
　　想起来了，不是草坪上抱一起的那俩同性恋吗？！

　　她脸上表情过于精彩，门外三人都有点懵。

　　“妈妈，”
　　这时小女孩拿着蛋糕跑来抓住她妈妈的裙摆，嘴角还沾了几点绿色的奶油，朝门外看了眼后小嘴马上向下一撇，眼里又是震惊又是委屈，指着晟阳的鼻子骂：“坏哥哥！”

　　尹西芹和江闲同时看向晟阳。

　　被四道目光逼视的晟阳：“……”
　　什么鬼啊？！

作者有话说

　　什么鬼啊！
捣蛋鬼别捣蛋，捣蛋鬼别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