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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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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白晓书趴在冰冷的桌面上,目光落在墙上古老的时钟,指针正指向十二点。
别墅里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
她慢慢起身,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精心准备的晚餐。
拿起桌上的红酒,倒了一杯,举向对面的空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白晓书,祝你结婚十周年快乐。”
话落,她仰头,一饮而尽。
今天是她与丈夫的十周年纪念日,但他今晚依然不会回来。
习惯了,白晓书没再看门口一眼,径直上楼,经过书房时停下脚步,沉默地走进去,开始起草离婚协议。
这一晚,她睡得依旧不安。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这空荡的房子里等待他的归来。
但这一两年,她的睡眠状况每况愈下。
平时要吃双倍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今晚即使加量,也毫无效果。
她不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回忆起年少时与阚天韵的初遇。
她在心里默算着,十八岁遇见他,二十二岁结婚,如今已是三十二岁。
原来,不知不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尽管这十年里并没有多少幸福,但她仍感慨时间飞逝……
他们相遇时,风平浪静,毫无波澜。那年,她刚踏入大学,而他已经是大三的学长,见面方式寻常得如同一场老电影的桥段。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帅气,聪明,甚至还和朋友合伙创业,年纪轻轻便展现出非凡的才华。
第一次见他,她还在军训后,跟随学姐去买饮料时,恰好碰见了阚天韵。
学姐顺口介绍:“学长,这位是新来的学妹,白晓书。”
她记得,那一刻,心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腔,脸颊不自觉地泛红。
那个时候的阚天韵并不是后来的冷漠模样,他温文尔雅,总是挂着让人心安的微笑。
学姐介绍时,他笑得灿烂:“你好啊,小白学妹。”
短短几句话,却让白晓书彻底乱了阵脚。
她低下头,心跳如鼓,手指紧握成拳,整个世界好像都因他的存在而炙热难耐。
她像一条脱水的鱼,在渴望空气的同时,又渴望靠近这个突然闯入她生命的男孩。
她知道,这是一场飞蛾扑火的游戏,明知会灼伤自己,却无力回头。
阚天韵离开后,她终于松了口气,轻声问学姐:“学姐,他是谁?”
学姐看着她绯红的脸,调侃地笑了:“小学妹,心动了?”
白晓书从小在宠爱中长大,感情单纯如一张白纸。
她羞红了脸,眼神闪躲,慌乱得无处安放,心思早已一目了然。
学姐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心软,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认真解释:“他是阚天韵,学校里很有名,除了家世,其他都很优秀。”
“什么叫‘除了家世’?”
“听说他是单亲家庭,从小跟母亲长大,日子过得不太好。”
“原来如此……”白晓书轻声应着,心里却生出一丝共鸣。
她的母亲在她出生时便因病去世了,父亲独自抚养她长大,虽然物质上从不匮乏,但母爱的缺失,一直是她心中的空洞。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阚天韵之间,仿佛有了某种微妙的联系——他们都缺失了某种重要的爱。
他没有父亲,而她没有母亲。
学姐看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忍不住叹了口气。
阚天韵虽然温和善良,但向来不随便亲近人。
他对学妹们照顾有加,却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更何况,阚天韵的身边早已有了沈琉茵。
可是此时此刻,学姐并没有告诉白晓书这一切。
她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暗恋,何必伤她的心呢?
谁能想到,这段以为只是昙花一现的迷恋,竟成了白晓书一生无法解开的执念。
那一次偶然的邂逅,谁也没料到,会牵扯出如此复杂的纠缠,注定彼此命运纠结多年。
许多年后,当白晓书再回想起那次见面的场景,依然会忍不住微笑。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感受到一见钟情的美好。
但对阚天韵而言,白晓书只是个小学妹,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罢了。
时光流逝,她始终痴情不悔,而他却早已成熟为男人,再不复当年的模样。
他们结了婚,但这段婚姻不过是名存实亡。
他对她的冷漠已是常态,甚至连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尽管白晓书早早提醒了他,期待着他回来,他还是忘了。
白晓书心里明白,这不是因为他记性不好,而是——
他根本不在乎她,也不在乎这段婚姻。
白晓书仰起头,试图压下心中的酸楚。
她以为自己会流泪,可眼角却干涸得什么也流不出来。
或许,十年的时间,让她没了泪。
她想,也许当泪水彻底变为尘埃,心也一同枯萎时,才是她真正放手的那天。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白晓书的思绪。
她猛地一怔,从回忆中抽身,意识到是丈夫——那个在结婚纪念日迟迟未归的人,终于回来了。
她打开床头的壁灯,坐起身,目光直盯着卧室的门。
门缓缓推开,熟悉的脚步声随即响起。
走进来的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步伐摇晃,像是随时要倒下。
看到这一幕,白晓书心中所有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心疼占据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他晃晃悠悠地直奔浴室,接着,一阵刺耳的呕吐声传来。
白晓书轻叹一声,抓起床边的睡袍披上,紧跟着走进了浴室。
她怎么能放下呢?
十年的感情,哪怕千疮百孔,她依然放不下。
她还是那么爱他,尽管明知道,他不爱她。
走进浴室,她看见阚天韵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双眼迷离,模样显得无助。
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阚天韵似乎愣了一下,像是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白晓书……”
“是我……” 白晓书的心像被针刺般疼痛,哪怕醉成这样,他依旧冷冷地喊着她的全名。
她拿起热毛巾,弯下身,轻轻擦拭他那被酒气熏染的脸。
可就在她靠近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茉莉香扑鼻而来。
白晓书的动作猛地停住。
怎么会有茉莉的味道?白晓书心头一沉。
她的丈夫最喜欢茉莉味,可是,这份喜好从来不是因为她。
她不用茉莉香水。
曾几何时,她为讨他的欢心,特地买了一瓶茉莉香水,洒在身上。
可那次的结果却让她终生难忘——不仅没有博得他的欢心,反而换来他暴怒的责骂。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碰茉莉香水,甚至连茉莉花都避而远之。
她知道,茉莉的芳香,早已属于另一个女人。
白晓书轻轻地替阚天韵擦拭干净脸,动作温柔而小心,仿佛怕惊动什么似的。
她扶着他慢慢躺回床上。
阚天韵酒量一向不错,没闹腾,也没说话,安静地闭上眼,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白晓书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他那张熟悉的脸上。
十年了,她对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却仿佛看见一个陌生人一般。
曾经那么近,现在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明明就在身边,心却仿佛远在天涯。
她没有一丝睡意,轻轻起身走向浴室,开始收拾他的衣物。
阚天韵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总要一尘不染,他才会感到舒心。
白晓书也习惯了,总是尽力让家保持整洁,为了他,她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正当她拿起那件略有些湿气的衬衫时,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那洁白的衣角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鲜红的小唇印,刺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猛然站起来,好像见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把手中的衣服丢进垃圾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一直知道,阚天韵在外面不是很干净。
香水味,陌生的气息,时不时地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她没有细数过到底有多少女人,可从未停歇的香味已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信号。
阚天韵有轻微的洁癖,连他们在床上时,他都不太喜欢她主动靠近他。
而那个在外面随便留下痕迹的女人,却能够轻易触碰他?
这些年,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这些细节。
毕竟,白晓书清楚,最初逼迫他走入婚姻的,是她自己。
如今两人走到这个地步,不就是她应得的报应吗?
可即便这样想,她心里仍旧疲惫,仍旧会嫉妒,还是无法平静。
那些女人,即便名不正言不顺,却能轻而易举地靠近他。
而她,明明是他合法的妻子,却始终不敢,也无法主动靠近。
她的心悬着,时时刻刻充满了不安。
她怕这段强求来的婚姻会随时崩塌,怕那仅存的一点点联系,会在某一天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气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
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不爱她的人?
明明知道对方心不在她身上,她却不顾一切,用尽了所有手段,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腿恨自己,恨这段强求来的感情,恨这份无法摆脱的心痛。
白晓书缓缓蹲下身,感觉到一阵阵的无力与疲惫涌上心头。
浴室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时间仿佛停滞。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身体冰冷。
她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向卧室。
床上,阚天韵依旧睡得安稳,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
他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安然无恙,仿佛外界的任何事情都无法触动他。
泪水不知不觉地从她眼中滑落。
是啊,从头到尾,真正没有安全感的,只有她而已。
从头到尾,不安的,始终是她。
泪水划过她的脸庞,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床上的男人忽然动了动,白晓书猛地一惊,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抬头看向他。
他只是调整了下睡姿,安静安静地躺在那里,沉沉地睡着。
泪水在眼眶打转,白晓书闭上眼睛,终于走出卧房,睡在了另一间。
第二天一醒来,白晓书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八点了。
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她总是早早起床,给阚天韵做早餐,忙得脚不沾地。
可今天,竟然睡过头了!她一边迅速穿衣服,一边心里焦急地想着,怎么会这样?早该起来了啊!
飞奔下楼,结果她发现,阚天韵早就坐在餐桌旁,正在悠闲地享用早餐,仿佛一切都井然有序。
“小书,早上好。”厨房里的阿姨探出头来打了个招呼。
虽然白晓书从小被娇生惯养,但结婚后,她坚持家里的一切都亲力亲为,阚天韵的日常起居全是她一手打理,十年如一日。
她本以为这些年的辛苦,早已让他习惯了她的存在,然而今天,她才发现,她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是阿姨做的早餐,阚天韵依旧吃得淡定自如,仿佛与她做的毫无区别。
白晓书的心沉了下去,早晨的疲惫瞬间加重了她的无力感。
阿姨恭敬地问:“小书,要用早餐吗?”
“嗯,好。”她轻轻点头,缓步走下楼。
她刚坐下,阚天韵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自顾自地用餐。仿佛白晓书根本不存在。
这一幕,白晓书已经见怪不怪了,习惯性地对他问候了一句:“早。”
他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瞬,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夫妻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尤其是白晓书,她向来不擅长言辞,每次在阚天韵面前想说点什么,见他一皱眉,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阿姨端来小米粥,随后悄悄退下。
白晓书只喝了两口,突然觉得食不下咽,索性放下了汤匙。
无意间,她看到了阚天韵旁边椅子上的一张纸。
仔细一瞧,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是她昨晚在绝望中,久久等不到阚天韵回家时,亲手写下的。
他看到了?
白晓书的心跳得飞快,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慌乱中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阚天韵依旧不动声色,慢悠悠地吃完早餐,终于淡淡开口:“嗯?你想和我离婚?”
“我……”白晓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就是这样,每次都决心放手,决定离开这个不爱她的男人,却总是到了关键时刻,心软了,犹豫了。
甚至,这份离婚协议书,她写好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后悔了。
阚天韵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轻笑一声,长指挑起那张纸,语气里满是嘲弄:“离婚?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不知道。
等到男人说完话,站起身离开,白晓书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舍不得,她一直都放不下。
这个婚姻里,始终陷得太深的,只有她自己!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进那碗小米粥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小书……”阿姨看到白晓书泪流满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没事……”白晓书匆忙擦去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阿姨聪明,一看就知道夫妻俩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美好。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收拾碗筷准备离开。
“等等……”白晓书突然叫住她,声音有些低沉。
“阿姨,昨晚的晚餐是谁收拾的?”
阿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女主人是想知道,男主人有没有看到她昨晚特意准备的丰盛晚餐。
“我早上来的时候,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阿姨老实答道。
“所以,他看见了,却不在乎……”白晓书低声自言自语。
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心里空荡荡的,没了力气。
她笑了一下,笑得极为勉强。“阿姨,你做的小米粥真的很好喝。”
阿姨怔住了,女主人怎么突然夸起她来了?
只听白晓书继续道:“以后,先生的三餐,就麻烦您了。”
阿姨心里一紧,顿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再抬头看时,女主人已拖着那纤细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楼梯转角。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阿姨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眼眶不知为何也湿润了。
可怜的女主人,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女人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慢慢地枯萎,慢慢地陷入这无望的婚姻。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
阿姨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听着这声叹息,白晓书心里苦笑,连一个做饭的阿姨都看不过眼,开始同情她。
走到这种地步,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他知道昨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知道她特意准备了一顿晚餐,却依然无动于衷。
不回家,不道歉,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白晓书终于彻底明白了——不在乎的人,永远不会有愧疚。
他的心就像一池湖水,平静无涟漪。
就算扔下去千万颗石头,只因为是她,所以不会有任何涟漪。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段婚姻实在太累了。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她真的希望可以不要遇见他。
白晓书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整个上午都在床上度过,似乎睡觉成了她唯一的娱乐。
过去十年,她的生活围绕着阚天韵转,天天为他忙碌,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可现在,这种单调的生活被打破,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日复一日的琐碎,居然变成了她的精神支柱,而这一切的崩塌让她无所适从。
“人啊,一旦习惯了某种生活模式,改变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她心里暗自嘀咕。
她没有什么朋友,生活圈子狭小到几乎只有那个定期为她做体检的医生方宿。
他算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或许因为他是刚当医生接手的第一个人是她,才有足够的耐心倾听她的心声。
“方宿,在吗?”她拨开手机屏幕,发了一条信息。
以往这个时间,方宿总是在线。
果不其然,对话框里的好友头像开始闪烁。
“在的。”
“最近在忙什么,小镇很忙吗?”她随意问道,似乎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换工作了,我现在在花店上班,如果需要花可以来找我。”方宿回复,语气平和。
“怎么不做医生了?话说,我准备离婚了,以后时间多得是,只是…有点无聊。”她轻描淡写地说出离婚的事,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你跟社会脱节太久了,要不要出来找点事做?正好我们花店缺个帮手,工作很轻松,主要是清点货品而已。”方宿的话带着一丝关心,仿佛知道她内心的迷茫。
“谢谢,我考虑一下。”晓书回应道,心中却在打鼓,出来工作?她能行吗?
正当她还在犹豫时,方宿又发了一条信息:“有新订单,我去送货了。”
屏幕恢复了安静,晓书盯着手机出神,仿佛在等待什么答案。
然而,什么也没有。生活就像这安静的屏幕,空空如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不只是为了填满时间,而是为了找到新的方向。
“咚咚……”卧室门轻轻被敲响,阿姨站在门口,“小书,下来吃午饭了。”
白晓书微微一抬眼,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不饿,吃点水果就行。”
阿姨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被白晓书淡淡的态度堵住了话头。
“真的,早上睡了一觉,现在还撑得慌,没啥胃口。”她解释着,语气轻描淡写。
阿姨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晓书索性起身走向卧室。
虽然肚子不饿,但怎么感觉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不如再躺会儿。
白晓书倒回床上,眼皮一下沉重起来,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境。
可梦境并不平静。梦里,阚天韵的脸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盯着她,仿佛看透了一切。
旁边还有个刺耳的声音不断响起。
“白晓书,你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就能掌控一切。早晚有一天,他会把你丢弃。到那时候,你会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这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进她的耳朵。
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和阚天韵一起的那些年头。
十年光阴,竟没半点温情,甚至连恨意都没化解。
阚天韵依旧站在远处,冷眼旁观,任凭她在人群中一次次摔倒,没人伸手。
每一次摔倒,疼得她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终于,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没想到这一觉竟睡了一整个下午。
她抬手一摸,眼角竟湿漉漉的。
她哭了?白晓书苦笑,原来,眼泪还没有完全干涸啊……
她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可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得像棉花一样。
头脑昏沉,白晓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病了?
想打电话找阿姨,可阿姨有事还没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费力撑起身,翻了半天,在床头柜里找出一颗红色药丸,放进嘴里。
药效慢慢发挥,她的意识变得清晰,可身体却像陷入泥沼一样,无法动弹。
眼前一片模糊,她似乎置身于悬崖边,随时可能坠落,但神智清醒得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与无助。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推开,白晓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她强撑着睁开眼,对上了阚天韵那双冷漠的眼睛。
“阿姨说你不舒服?”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情。
这是关心吗?
白晓书的心里瞬间软了下来,仿佛身体的所有不适感都随之消失了。
她点点头,轻声说:“可能有点感冒吧……”
可是,阚天韵的回应却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白晓书,你这招耍得不错啊。”
“耍什么?”白晓书一愣,不明白他的话。
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你不就是最会装可怜吗?表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谁知道你心里藏着多少小心思?”
白晓书听得心里一阵刺痛。
她以为他回来是因为担心她,结果,他却这样冷嘲热讽。
“呵。”阚天韵的冷笑更深了,“别装了,白晓书。以后麻烦你装得像点儿,这红润的脸色,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说完,他转身走了,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门“砰”地关上,震得整个房间都颤动了一下。
白晓书躺在床上,眼睛瞪大,却无力做出任何反应。
她的呼喊被关门声彻底淹没,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绝望。
她一直以为阚天韵多少还是有点在乎她的,可他竟然以为她是在装病?
一瞬间,所有的期待和渴望都化为泡影。
“呵呵……”白晓书突然笑出了声,笑得凄凉又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会忍不住期待?
早就说好要放下了,可她还是忍不住……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像一条永不停歇的小溪。
身体的病痛早已被心中的痛彻底掩盖。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无声的哭泣?
又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学会不再流泪?
心口的疼痛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咬紧牙关,撑着自己再次从柜子里拿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药的苦涩慢慢冲淡了心中的酸楚,白晓书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