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可能的事》麦成浪

3、第 3 章

　　学期快过半，就是杨恩兮19岁的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对大学生来说，这是个交流感情的好机会。

　　她们聊起了年龄，想在寝室排个一二三四。

　　苏决的生日是除夕，她那个小山村的说法是除夕生的孩子是天煞孤星。

　　排下来，李子颖生日1月份，她说：“我们同年，那我就是老大啦。”
　　苏决说：“我20岁，比你们大一岁。”
　　李子颖：“啊？为啥？”

　　苏决在想要说上学晚，还是说复读了一年，或者小学留过级。

　　总不能说，她曾经是犯罪嫌疑人，配合调查了一年。

　　关欣悦：“不是说南方上学都早吗？”
　　苏决：“复读了一年。”

　　天气转凉，追杨恩兮的那个男生建议生日那天户外烧烤野炊，再办个露天KTV，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场地都准备好了，死缠烂打下，杨恩兮终于点头答应。

　　杨恩兮他们写完了作业，早早就躺到床上闲聊，我十点才从图书馆下班，洗刷之后在补作业，她们聊她们的，我做我的，互不打扰。

　　杨恩兮：“你们去不去？”
　　李子颖和关欣悦很兴奋：“去去去，当然去，兮兮的生日怎么能不去呢。”
　　杨恩兮：“谢谢好姐们。”

　　她们一阵沉默，苏决知道她们都在看着她。

　　苏决正想放下笔说什么，杨恩兮先开口了：“苏决，你也一起去吧。”

　　苏决有点难为情，周末她还要做兼职，并没有时间去参加这种联谊，但如果拒绝了，往后四年还要住在一起。

　　她孤僻冷淡，独来独往，但并没被她们排挤和孤立，她知道，她们都是好人。

　　李子颖和关欣悦一前一后说：“就是，一起去吧。”
　　苏决点了下头：“好啊。”

　　她们接着聊天，而她继续写作业。

　　李子颖：“兮兮，那他们寝室的人都会去嘛？”
　　关欣悦笑道：“你直接问邱扬去不去得了。”
　　李子颖：“那我叫上我朋友可以嘛？”
　　杨恩兮：“我说颖子，要你追人也这么上心，你高中那个白月光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李子颖假意呜呜唱起来：“唯一的答案，爱一个人好难。”

　　这时，灯啪地一声黑了，寝室断了电，一阵惯常的哀嚎之后，夜渐渐安静下来。

　　苏决突然想听一听李子颖刚才哼的苦情歌，但又觉得太过矫情，舒了口气之后继续写作业，她还有三张作业没写，她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挤出来写作业，没那么多的时间矫情。

　　杨恩兮生日那天，她们一大早就开始打扮，都穿了裙子，还化了妆，苏决没有裙子，上衣永远是纯色的基础款T恤，下身要不是基础款运动裤，或者是基础款牛仔裤，好在生来脸蛋和身材都还可以，穿着也干干净净的，也没显得太寒酸。

　　准备出门，杨恩兮把她的化妆品递给我：“苏决，你也化个妆吧。”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化妆。”
　　李子颖凑了过来：“我来帮你化。”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化了。”

　　今天的主角是杨恩兮，她是去当配角的，也不想惹人注意，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就挺好。

　　杨恩兮盯着她看，半晌后突然抬眉笑了下：“不化也好，你确实也挺漂亮的。”

　　苏决知道自己漂亮，她们那儿赌徒父亲嫁女儿最多能拿3000块钱，而她爸爸准备嫁她的时候，开口要了6000，别人一口答应了，价都不还。
　　就因为我这副皮囊生得要比别人漂亮。

　　但苏决不知道为什么杨恩兮会突然说起这个，也就说了句实话：“你也很好看。”

　　杨恩兮笑了起来：“也？原来你也知道你好看啊。”

　　苏决觉得大城市里的女孩子很聪明，她们很轻易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事实。

　　杨恩兮背上包转身出了门，苏决披上了基础款棒球服外套，跟在他们身后。

　　那个男生选的场地在湖滨公园里，沿湖租了个大天幕，周围还系上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彩灯，她们到的时候，场地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还有乐器和麦克风，非常有情调。

　　苏决环视了一圈，邱扬也在，他长腿曲着，抱着吉他一边调着弦，一边和人笑着说话。
　　他亦没有隆重打扮，穿的也是一件基础款的棒球服。

　　苏决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窃喜，但又很惶恐，很快移开目光，今天晚上，她的余光已经有了目标。

　　就像女生的第六感一样，男生或许也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能很快辨别谁是出来玩的，谁是来凑数的，来玩的都走到人群中谈笑风生，凑数的人安静坐在一边，倒是落得个清净。

　　他们谈笑风生，邱扬也在其中，这种场合显得苏决格格不入，但她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男生订了好多烧烤食材，但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和公主，不是烤焦了，就是还没熟，所有人正对这一大堆的食材一筹莫展的时候，邱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掏出电话：“我请个大厨过来帮我们烤吧。”

　　苏决正好也没事做，就说：“要不我来烤，我会。”

　　那个男生生怕哪个环节搞砸了，惹得杨恩兮不高兴，听苏决这么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再好不过了，感谢感谢。”

　　邱扬收了手机，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来帮忙。”
　　说完就跟到苏决身边。

　　不知道哪个男生说了句：“卧槽，我没见过邱神那么狗。”
　　随后有几个人瞎起哄。

　　邱扬一回头，手指点了下，那些起哄的人就闭了嘴，苏决很窘迫，但仍面不改色地走到烧烤架旁，拿起食材开始烤。

　　她没搭理邱扬，邱扬倒是很忙碌，一会儿给她递盐，一会儿给她递酱油。

　　烤好一盘，她递给他。

　　邱扬端着盘子笑问：“大厨，全是给我烤的？”
　　苏决双手没空闲，朝正在玩桌游的男男女女抬了抬下巴：“你送过去吧。”
　　邱扬拿起一串五花肉，不由分说就咬了一口，烫得直斯哈嘴，苏决立刻放下手里的烧烤，弯腰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递给他。

　　邱扬接过，指尖触碰到一起时，他们都怔了怔，但她很快松开手，邱扬仰头喝水，却垂着眼睑看着她。

　　苏决收回眼神，转过头继续烧烤，她扛不住邱扬这种探究的眼神，生怕他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但无论什么样的窘境和尴尬，苏决都能让自己平静淡然，还有什么镜况比被人拳打脚踢恶语相向更难捱呢。

　　余光中的邱扬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苏决情不自禁转过头，邱扬还在看着她。

　　苏决有点不自在：“你去那边玩吧，我一个人可以。”
　　邱扬吊儿郎当地又咬了一口肉：“赶我走？”
　　她没回答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好吃吗？”

　　邱扬咀嚼着，盯着我看，迈着闲散的步子从我的身后绕到我的另一侧，：“你还别说，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没想到苏大厨竟有如此手艺，在下佩服佩服。”

　　文绉绉的话被他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来，苏决低着头，不禁勾了勾唇。

　　邱扬啧啧两声，凑过来一些：“你又还别说，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没想到苏大厨笑起来真好看。”

　　她嘴角的弧度深了些。
　　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真美好啊，连说的话都暖洋洋的。

　　远处杨恩兮在喊：“姓邱的，想独吞啊，拿点过来分给我们吃。”
　　邱扬端着盘子走过去：“行行行，寿星最大。”

　　一整个晚上，苏决都在烤，邱扬当跑腿的，熏了自己一身油烟后，终于把他们都喂饱了。

　　做东的男生吆喝：“苏大厨，不烤了，一会儿还要吃蛋糕。”
　　我的室友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坐这儿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其实苏决也吃饱了，每次烤好装盘，邱扬先是拿一串递给她，自己再叼着一串，再端过去给他们吃。
　　今晚的主角虽然不是邱扬，但还是有很多的眼光盯着他，我不想引人注目，为了不让他再拿烤串递给她，烤好之后她先拿起一串吃再递给他。

　　但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不会有人把她和邱扬联系在一起。

　　他似笑非笑接过，盯着她抬了抬眉，笑了下之后没说什么就端走了。

　　接下来他们还有节目，邱扬不喧宾夺主，抱着吉他躲到了最后给人伴奏，那个男生站在C位，唱了一首《情非得已》。
　　邱扬的手指很长，抱着吉他扫弦的姿势很肆意洒脱，身子随着节奏轻轻摆动的样子，将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散发出来，阳光可爱，又自由自在。
　　她故意不看他，但余光里全是他。

　　/我真的真的很愿意，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

　　男生改编一句词，接近嘶吼地唱了出来，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苏决安静地鼓掌，余光里她看到邱扬也在轻轻跟着哼，她转眼看向他，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目光。

　　正好歌曲唱到了最后，邱扬看着她唱出了最后那句词——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她移开目光，努力地盯着一个黑点，插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握着，试图抑制从心里滋长出来的那些疯狂的念头，有窃喜，有兴奋，亦有惶恐，酸楚，苦涩，难过。

　　但心是叛逆的，不理智的，宛如心里住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越是囚困压抑，它越想挣脱爆发。

　　她眼睁睁地让心里的困兽挣脱牢笼，随着血液冲刺着她的身体，肆意吞噬她的理智。
　　所有的情感最终都涌到了鼻尖，酸酸涩涩，又胀又软，堵得她无法呼吸。

　　她喜欢邱扬，但他们离得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