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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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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考上解元之后,爹要把我嫁给纨绔。
他要我乖乖卖个好价钱,给他刚出生的儿子铺路。
「男儿自古便是要当家作主,女生就算一时成就,终究比不上男人后劲儿。」
后来,我步步攀爬,成为宰相。
他来求我提拔他不成器的儿子,「你以后出嫁,还得靠着他,我也是为你好。」
「女子哪能不嫁人。」
我笑着把姨娘通奸的证据甩到他的脸上。
「你帮管家儿子寻思什么呢。」
1
我已经被关了三天了。
滴米未进,寒鸦戚戚叫着。
竹桃捧着粥食过来,哀道,「就尝一口罢。」
「什么时候了。」我睁眼,雾蒙蒙的一片,开口却发现声音干涩,「父亲呢。」
「就在隔壁房间呢。」竹桃小心翼翼的看我。
「老爷怕您出事,一直守在院子里。」
「依奴婢看,梨院小子脑袋上还没几根毛,犯不着为他和老爷置气。」
我苦笑,父亲看中的不是他脑袋上的几根毛。
而是他□□的二两肉。
父亲哪里是怕我出事。
而是怕我出门参加会试,漏了身份,带累了他的宝贝儿子。
我十年寒窗,中了解元,未来一片光明。
他铺了数十年的科举路,终究抵不过晚来子的重要。
父亲准时哀嚎,「你身体弱,春闱熬不下来的,我是为了你好。」
「你怎地如此不懂父母苦心呢。」
竹桃哄我,「老爷还是重视我们少爷。」
「不让少爷参加会试,也是怕你受不住。」
「咱们什么人家,老爷去和皇上说一嘴,什么官儿没有啊。」
什么人家呢,一个破落的、说不上话的侯爷。
京城里一板砖砸下去,三个侯。
2
姜家子嗣一向艰难,三代单传。
临了我父亲这辈,还早早被查出子嗣有碍。
我娘是辅国将军之女,喝尽了秘药,也只得我这一女。
秘药熬枯了身体,她在我三岁时便早早去了。
父亲将我充作男儿教养,对外说,宣德侯府后继有人。
他说,侯位到下一辈儿便无了。
所以为了姜家,你须得争气,走科举清流的道路。
我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诗书,七岁便会背四书五经。
练字时,手腕无力,我便用棉花包住铁块,坠在腕间,一日五百大字。
习剑时,力量不够,我备上沙袋、木桩,挥砍千下。
九岁时,我随着父亲参加祭酒的宴会,一语辩倒大儒。
那天晚上,父亲抱着我很久很久。
自母亲死后,好久没人这么抱着我了。
他只会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拎着戒尺劈头盖脸的抽来,然后再说,你这个字写淡了,哪段话背喘了。
我十分贪恋这久违的温暖,靠在父亲的怀里。
父亲低低叹,「倘若你真是个男孩就好了。」
我不知男女差别是什么,但大抵是十分大。
不然为何父亲要抱着我叹息。
我愈发的努力,生怕落后一点儿,让父亲再不满意。
我案首之名过了院试,解元之名过了乡试。
无数的男儿在我之下,追逐着我的身影。
可是我越优秀,父亲越遗憾。
我想,大约我中了状元,进了翰林,他就能满意了罢。
可是,初春,梨院生下了弟弟。
父亲不需要要我了。
他要我放了准备多年的科举,去嫁给相爷那纨绔三子。
「明天会试。」我看了看天空,接过竹桃手里的稀饭一饮而尽。
清香米汤顺着喉管温暖了整个腹部。
窗外的云彩火烧火燎,燃烧着生命,不甘心被黑暗淹没。
现在让我放弃,怎么可能?
门外传来急切、混乱的脚步声。
人声嘈杂着涌来,空气中响着噼里啪啦的焦味儿。
我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霎那间,松院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梨院失火,我这父亲怎么可能坐得住。
父亲走了,整个松院里,又有谁敢拦我。
我背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
管家在门口守着,见我出来微微一躬身。
「家主说了,您苦读十年,心气高了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须得知道,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家族在后面捧着,哪儿天家族不捧你了,你连一块皮也碰不着。」
我笑了,宝剑出鞘,架在他枯树皮一样的脖子上。
「让开。」
管家在剑势的威逼下,一步步让开门口。
我推门,大步离开,倏尔回头。
「告诉他,我一命不足惜,看他愿不愿意那那小儿的命来陪我了。」
3
我从姜府逃了出来。
「小少爷,」林叔问我,「要不去小姐的庄子上避一避。」
我瞧着昏暗的天空,摇头,「出城吧。」
「可是……」林叔犹豫。
「母亲的庄子,哪个父亲不知道。到时候宵禁了,哪儿都跑不掉。」
我放下帘子,「出城,就在城外五里以内晃悠,明日一早,送我去贡院。」
贡院门口,谅他也不敢拉拉扯扯,我捏紧了手里的剑柄。
我打得便是他反应不过来的时间差。
大约来得及。
树林里风声凄厉,扰得树不得安宁。
晃动的马车像是母亲的摇篮,虫鸣是她给我唱的摇篮曲。
在这沉沉暮色中,我安稳的睡去,梦里一片光明灿烂。
三日来支撑着对峙的疲惫,一泄而空。
阳光照的刺眼,我猛然坐起,打帘瞧到外面景色。
这是周边的乡镇!
「停下!」我厉声道。
马车却依然悠悠前去,我踩着车辙,一脚把林叔踢了下去。
「你被他收卖了?忘了母亲怎么救你的么。」
「小小姐,」林叔老泪纵横的抱住我的小腿,「这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啊。」
「夫人死后也不得安宁的。」
「咱们离开那个吃人的地儿,找个小地方住着,寻摸个好人家,生个几个孩子。」
「小小姐,你会把这里的事情忘了的。」
「松开,」我青筋暴起,剑光出鞘,毫不留情的砍去。
剑光削去花白发丝,林叔被吓得瘫倒在地,「奴才都是为了你好啊。」
所以他就自作主张一路往乡下去!
我咬着牙,去斩车辕上困着的绳子,取了马疾驰而去。
还来得及,大约还来得及。
林叔在后面喊,「小小姐,来不及的,我在这里等你。」
4
我找了条小路,一路往京城赶去。
平时再怎么说的忠心耿耿之人,只要知道你是女生。
便立刻就当家作主起来,仿佛他成了住在一般。
我心中只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放心所谓的旧人,耽误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我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马吃痛,身体摇晃了下,跑的愈发快了。
我却越来越着急,进了殿试,在天子面前挂了号,得了官身。
我便不用被父亲掣肘,不用只因他一句,我就被困在房间里三日。
不用用自己的身体,去赌他内心还有几丝爱意。
我咬着牙,又抽了马屁股。
马摇晃的更厉害了。
穿过前面那个林子,城门就近了。
我驱马入林,却听得金戈之声。
有人在林子里寻仇?我下意识的勒住缰绳,朝里看去。
遍地横尸,喷洒的血几乎红了整个草地,里面还有人在打斗。
几人都受了伤,包围在中间的男子伤格外重,只是勉力支撑,快要撑不住了。
若是放任不管,必死无疑。
老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焦躁的转了个圈。
绕了路就远了,必定赶不上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冲过去,遍地的哀嚎惨叫。
我一打眼,紫金绶带上歪歪曲曲全是血迹。
心颤了颤。
5
马鞭响空,逼退众人。
我驾马而来,长臂一舒,就将他捞上了马。
他的气息很微弱,搂着我却还有心思笑。
「看来我今日命不该绝啊。」
「喂,小哥,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碎语吵的我我愈发烦躁。
本就岌岌可危的时间,在蹉跎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小哥救了我,我得以身相报啊。」
老马支撑不住两个人重量,前腿折倒在地。
我两人带着包裹一起滚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护住他的伤口,灰头土脸的拎着包裹。
「前面就是城门,追兵大约赶不过来了。」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帮我看好那批马,」
我拍了拍老马的脖颈,知道他大约是不行了。
我拎着包裹准备跑,还有半个时辰,跑进城再找匹马,来得及,我给自己打气。
「你赶不上了。」
「去科举,就带了这老马?」
「就这老马刚刚救了你的命。」
我握紧剑柄,老马嘶鸣几声,哀哀的伏在地上。
「就算是迟到了,我也得过去。」
找不到活路,不如就让九族一起陪葬。
「急甚,以后进了官场,也这么着急么。」
我猛然看去,他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干裂,眸子亮如寒星。
见我看来,勾起唇角,懒洋洋的伸着腿,「还不快点照顾你未来的主子?」
6
我想过他是个贵族。
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七皇子。
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他带着我直接进了皇宫,和圣人撒娇。
不过几句话,我便成了忠义之士。
皇帝大悦,赞我心存高义,拼死护住。
又听闻我曾是解元,是为了救落难的皇子,才会放弃会试的机会。
御笔一挥,赐我做了校书郎。
七皇子对这个结果不算满意。
「也还成,回去让你那瞎了眼的小娘好好看看。」
「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我勾唇一笑,比起多少年没见过的小娘,我倒是更好奇父亲的神色。
果不其然,我被众人簇拥着回家。
七皇子纡尊降贵,拉着他交代了好长一段时间,无非是不要因色误子云云。
我笑着看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还得强撑着笑脸迎合。
他怒视我一眼,便被七皇子拉着要说好半天的话。
我知道,他大概忍到极点了。
果不其然,人烟散去。
父亲拎着马鞭将我捆到祠堂,「跪下!」
我悠悠下跪,冷笑,「我过几日点卯,到时候也让同僚瞧瞧我姜家的家风。」
父亲似乎被气到极点,后退两步,以手抚胸,「孽畜,你当我奈何你不得么?」
「将人带上来。」
我定睛一看,这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之人不是我支使放火之人,又是谁?
我之前吩咐他拿了卖身契便走。
我捏紧拳头,「与我何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父亲抽出一张供状,扔在我面前。
「放火延烧官民房屋及积聚之物者,均斩。」
鞭柄抵在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到我骤然惊变的神色,他终于笑了。
他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们是骨肉至亲,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我与相爷说好了,三公子还未定亲,与你胞妹很是合适。」
「辞了校书郎,去潜龙寺将烟儿接回来。」
霎那间,晴天霹雳所照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繁杂的思绪。
难怪,难怪父亲总是让我去潜龙寺祈福,原是早早就做好偷龙转凤的打算。
有了每年三月去潜龙寺的前例,编造出一个因为身体不好,在寺庙祈福的胞妹,实在是太容易。
顺理成章的便可以把这女扮男装之事给糊弄过去。
「你留在那里给珩儿祈福,孝悌之事,圣上会夸赞你的,」
姜珩是我那弟弟的名字。
他想要姜琅死在乌龙寺,想要姜烟为姜家鞠躬尽瘁,却还吝啬的这点儿名头也要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