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馋嘴鱼

2、第 2 章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即使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还是没能让纪淮书移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纪淮书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现在的情景，实在容不得他多想。
　　或许是看见陌生人有些惊慌失措，男人手脚并用地后退几步，脸上满是错愕。
　　纪淮书手一抖，随着灯光一晃打在别的地方，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泛黑、化脓交加的伤口让纪淮书实在不能不怀疑男人之前是不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尚未湮灭的正义感化作善意的询问：
　　“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纪淮书伸手想要去触碰，男人自喉咙里发出了像是动物一般的低沉的嚎声，每一下似乎都是在警告着他的靠近。
　　纪淮书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收了回去。
　　“你家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男人不为所动，像是听不懂他的话。
　　难不成是聋哑人？
　　纪淮书手口并用地比划着：“你需不需要我帮你？”
　　听到纪淮书的这句话，男人漆黑的瞳孔蓦然收紧，沙哑的声音一如这入夜的寒风。
　　“不，要。”
　　没等纪淮书作出什么反应，男人猛地扑了上来，在纪淮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径直抓住了他的脚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乞求，“求你，不要送，我去警局。”
　　为什么不愿意去警察局，纪淮书有些不理解了，心里疑惑不已。
　　这么一大男人居然害怕见警察？
　　可是看到他的这副乞求的表情，纪淮书动摇了。
　　周幽王为了搏美人一笑，这不是没有道理啊！
　　男孩身上的伤口来源未知，又莫名抗拒警察，疑点重重，这些buff的叠加瞬间激起了纪淮书身上那满满的正义感与正气。
　　他实在不能放手不管，反正本身也是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也是过，让男人跟他回家，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先带回家照顾两天，随后再联系他的家人。
　　也算是缓兵之计。
　　有了想法，纪淮书问他：“你有名字吗？”
　　男人抬手挠了挠鼻子，说是挠了挠鼻子倒不如说是拍了拍。
　　那双美丽如星辰，仿佛会带有磁吸力的眼睛眨巴眨巴，磕磕巴巴地报出一个名字：“邵，珏。”
　　“你知道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邵珏脑袋摇了摇，没有说话。
　　这下纪淮书也犯了难，他试探着开口道：“那你要不先跟我回家？”
　　纪淮书这话说得很轻，好像随风就能飘走。
　　......
　　邵珏看着没有几两肉，背起来也还有些重量在的，最起码对于堪称“细狗”的纪淮书来说是这样的。
　　到了家，纪淮书也顾不上自己一身的脏臭，看着□□的邵珏，他叹了口气。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看着对方好像照镜子一样，怪怪的。
　　他赶忙找了块自己许久之前已经替换下来的旧浴巾，好在足够干净，还带着残留的香味。
　　给邵珏裹住，纪淮书直接给人带进了浴室。
　　“先洗个澡吧，干干净净的。”
　　这小区本就有些老旧，浴室的墙角也堆积着上了年纪的青苔，打开照明灯时，钨丝附近也总是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电流声。
　　“邵珏，这个淋浴头也有点年头了，你要是觉得水热就使劲儿往右边拧，凉的话就往左转转，听见没？”
　　半晌没有回应，纪淮书转头看过去，邵珏身上的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只腿蹲在地上，另一只腿试图伸直在墙上，莫名的像是动物排泄的动作。
　　“？”
　　纪淮书眼前一黑，脑门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在干什么？撒尿吗？
　　“邵珏。”
　　“邵珏。”
　　两声过后，墙边翘着皙白笔直长腿的邵珏不情不愿地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带着被人打断的不爽，本来柔和的双眸蓦然变得狠厉。
　　本来纪淮书抱着膀子十分有气势的样子，这下声音却不自觉软了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不会是在上厕所吧？”
　　邵珏愣了两秒，说出自己的意图：“我要，尿尿。”
　　“......”纪淮书沉默半晌，“如果你是想要上厕所，你要到马桶这边来，用马桶上厕所。”
　　邵珏迟迟没有动作，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眨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纪淮书没再犹豫迟疑，人是自己带回来的，哭着也得伺候好。
　　他把邵珏拉到马桶边上，拿出十分耐心问：“这是马桶你应该认识吧？你要在这里面小便，而且你是男生，应该站着，懂吗？”
　　邵珏不懂纪淮书到底在说什么。
　　马桶是什么？小便又是什么？
　　纪淮书：“......”
　　眼看着理论知识不能被吸收，纪淮书决定让邵珏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实践出真知。
　　他把双手放到邵珏腋下，将人慢慢带起来，耐心道：“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学会就好了，我教你怎么用马桶。”
　　邵珏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慢慢带起身，纪淮书一顿。
　　他捡回家的这个流浪汉站起来比他都还要高啊，这么大个人居然不会上厕所。
　　可到底，是他主动把人捡回来的。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自己选的祖宗，再烦也得伺候好。
　　-
　　纪淮书178的身高虽然算不得优越，但已然是不矮。
　　可是邵珏居然还能比他高上一个脑袋，穿在他身上刚好的睡衣，在邵珏身上就好像是缩水成了正流行的八分长短。
　　帮着邵珏洗干净以后，隐藏在污垢下面的俊秀脸颊逐渐显露出来，纪淮书才发现邵珏真的是天选美男子：建模一般的脸蛋、俊美的五官，尤其是那双会放电的眼睛，怎么看都深情。
　　纪淮书捏着邵珏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觉得邵珏的脸上真的找不出一点瑕疵。
　　邵珏摇晃着头，从纪淮书手里挣扎出来。
　　“别捏我脸。”
　　“嘿，脾气不小。”
　　赞叹的同时，纪淮书也替他可惜。
　　都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打开一扇窗。
　　虽然邵珏有些蠢笨但是长得好看啊。
　　纪淮书一边给邵珏收拾着沙发作床铺，一边也没忘记旁敲侧击一下邵珏以前的生活状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单位给妖怪做登记成了习惯。
　　“邵珏，你之前读过书吗？”
　　读书是什么，邵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之前偷偷跑来人类社会，狐九老爷爷也没告诉过他还要读书啊。
　　不过，他们会念狐村守则。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
　　看着那张俊脸逐渐露出迷茫的神色，纪淮书懂了。
　　看来邵珏以前的父母不仅虐待他，还不给他读书，真是丧尽天良。
　　洗澡之后，困倦总是来得很快，邵珏将哈欠咽下，眼睛不由得变得有些湿漉漉。
　　看着邵珏红红的眼圈，纪淮书只当是被自己戳到了伤心事，“没事，都会好的。”
　　邵珏扒拉着纪淮书的脖子，用力蹭了蹭，不算长的头发划过纪淮书侧颈，带给他一些痒意。
　　原本回到家他还会觉得有些冷清，现在忽然觉得，身边多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
　　翌日，窗外豆浆油条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锅碗瓢盆的交响乐闯进来，纪淮书从床上坐起来，抻了抻懒腰。
　　纪淮书打开了房间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困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凌乱不堪，沙发上的靠背、毯子随意的丢在地上，像是被炮轰过的战损地。
　　天老爷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快走几步，纪淮书看到那边正伸着爪子挠沙发的邵珏，他顿时觉得热血沸腾。
　　“邵，珏！”
　　那攥紧的双拳让邵珏‘虎躯一震’，他不会是要挨打吧？
　　邵珏紧急转动脑筋，他伸出一只手拉了拉纪淮书的衣角，眨动的一双眼睛会放电似的，“哥哥，我错了。”
　　这下，纪淮书老实了。
　　“......”真是狐狸精一般的人物。
　　即使如此，也不能为美貌折腰，纪淮书深呼吸三口气，选择了情绪稳定地拎着邵珏的衣领把人丢到了浴室里。
　　“好好洗干净，不然你就别出来了。”扔下这句话，纪淮书关上了门，对里面邵珏求饶撒娇的声音充耳不闻。
　　重新返回客厅，看着一地狼藉，纪淮书扶额。
　　他昨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要装好人，把这么个东西带回来。
　　话说，他这算不算是没苦硬吃啊。
　　-
　　洗洗涮涮一个小时之后，纪淮书当然也还没忘记要教育一下罪魁祸首。
　　准备出去买早饭，纪淮书特地交代了邵珏让他不要随便开门。
　　出来门，纪淮书心里闪过一个想法。
　　他还是觉得应该问一问警局这阵子的失踪人口有没有邵珏，就算把人就在家里也得确保没有法律纰漏，自己不会沾染上什么麻烦。
　　这个社会人心险恶，不由得多个心眼。
　　想到这儿，纪淮书掏出手机，将电话拨给了当年在国校进修时的同期，刘涛。
　　在校时他们就很要好，毕业时，纪淮书选择去了妖管局，刘涛则是去了警局。
　　“刘儿，吃了没，我想麻烦你点事情。”
　　“哎呀，纪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麻烦不麻烦，你这不是见外了吗，啥事你说就好，能办的那我肯定尽心尽力。”
　　纪淮书将电瓶车关上，笔直的长腿伸出车侧身，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坐周正，纪淮书这才接着说：“也没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查查咱们这边儿最近的失踪人口，有没有一个名字叫邵珏，年龄大概二十左右的男生。”
　　“邵珏？哪两个字？”
　　听到这儿，纪淮书顿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看着纪淮书半晌说不出个一二三，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哭笑不得。
　　“哥，你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这不大海捞针吗？要是他在你身边，你问问呗，你说约莫二十，这都成年了啊，不能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
　　纪淮书想了想邵珏的样子，可能还真不会。
　　听着电话这边的沉寂，刘涛大概也明白了。
　　“哥啊…你这......这不会是个……失智男吧？”
　　“……”
　　你别说，还真别说。
　　“哥，我悄悄给你说一句，要真是失智，你可别留在身边，说不定真是个麻烦，可能就是这样，家里人才故意扔出来的。”
　　世间冷暖，纪淮书当然知道。
　　别说失智了，就是健康的小孩都有可能会被丢掉。
　　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正是自己淋过雨，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辛、不易，看见邵珏这副样子才会一下激发他的同理心。
　　正是这样，所以他才更要避免邵珏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
　　纪淮书强扯出一抹笑，声音也不剩下多少温度，和缓道：“没事，你先帮我留意着，其实也不着急。”
　　那边刘涛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接着回应道：“得嘞，那我先看看本地市吧，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信息模糊成这样，估计也不好找。不过，你要是有了其他信息，慢慢填充，咱肯定也能试一试。”
　　“行呗，那就麻烦你了，下次出来一起吃饭，我请你吃大餐。”
　　“得嘞。”
　　挂断电话，纪淮书也没多在意如果找不到邵珏的相关信息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的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多余的闲钱找不出多少，但多一双筷子，不过就是多一张嘴而已，他养得起。
　　或许他和邵珏是真的有缘分，两个人是这样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