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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斩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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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的华熙在意民众吗?
在意。
民众的不幸,她感同身受。
——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只要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反馈在她身上。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希望民众能安逸一生。
王莽篡汉,颁布新的政令,不仅没能缓解矛盾,还加重负担,她就质问他——
“自尧舜至今两千余载,诸朝奉吾殿下,尊吾敬吾,然何为吾?非帝室公卿,文臣武将,实天下之万民也!今陛下大行新政,乱未定,民弥困,陛下弃万民不顾,如此,何故贵吾!”
——你既然不尊敬构成我的根本,又为什么要尊敬我?
王莽无言以对。
但……
古时的华熙,最在意的,不是民众。
在她眼中,活在底层的人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模糊的轮廓。
因为“感同身受”,她希望他们幸福,却也仅此而已。
能在她眼中映出具体形象的,能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痕迹的,只有站在高处的少部分人。
比起民众,她更在意他们。
在意他们为自己铸就的功绩;
在意他们给自己带来的成就。
……她更在意概念里的自己。
作为世界中心,多少次君临天下、万邦来朝,即使衰弱颓丧,也终能扭转局势,追赶而上——
这样的华熙,有着刻入骨髓的傲慢。
扬州十日,她愤怒,她悲痛,可她理所当然。
百姓愿意为她而战,不是很正常吗?
直到近代。
她从神坛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领先不复存在,自信逐渐消抹。
那时的她以为,她会以这样难看的模样落幕。
可,原本模糊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前仆后继,永不停息。
被从泥泞里拉出,被重新捧上神坛……
自那之后,华熙才明白,从来没有理所当然。
1949年之后的掌权者铸就了华熙与古时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所能看见的,再也不只是那一小部分人了。
上山下乡,走进民众……
她这种存在,当然要以身作则。
不论是在哪个世界。
“——谢谢。”
华熙微微颔首,坦然地收下面前之人的感激与祝愿。
她翻身上马,一回头,就对上刘备复杂的视线。
华熙眼睫轻眨:“玄德公?”
刘备有些感慨:“先生抚民之能,备不及也。”
“玄德公何必妄自菲薄?”华熙失笑,“百姓曾焚香遮道,请曹操留你为徐州牧——论民心,谁能及你?”
CPC几代人实践出的经验,放到三国就是降维打击,华熙哪能用这个跟刘备比?
同一时代,他已经是对民众最好的统治者了。
刘备微怔。
“灵曜先生……”
面前的人很奇怪。
突兀地出现,自然地加入,行至徐州安顿,现在又与他一起,出城安民。
她说要帮他算一卦,可自那之后,直到现在,她再无提及。
她加入了他的阵营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刘备弄不清对方的定位,却有个莫名的念头——
如果一直这样,也很好。
*
刘备询问华熙的姓名时,华熙自然地应了。
“姓华,名熙。”
说完这话后,看着刘备仍在等待的模样,华熙意识到什么。
……古人除了姓名,还有表字。
嬴政奠定她的根基,对她的意义无可替代,她用着对方起的姓名,整整两千多年。
至于字,她倒是有很多。
最喜欢的那个是——
“字灵曜。”
刘备拱手:“灵曜先生。”
华熙微笑着,还了一礼。
这个词最初现于《后汉书》,一喻天,二指日月。
这个字来自唐太宗,那句“世民为天可汗,殿下即为天”在华熙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此时此刻,听得刘备的未尽之语,华熙投以疑惑的眼神。
她已习惯这个称呼——三国时期的人们喜欢以字相称,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备定了定神:“出城之前,先生曾与云长言,让他落刀慢些,不知何解?”
华熙骑着马,与他并肩往回走:“玄德公应该知道,徐州刺史车胄是曹操的人,若曹操授意于他,只怕……”
刘备面色微变。
“玄德公不必担心,”华熙气定神闲,“陈元龙定会站在你这边。”
刘备轻叹:“我知道,但……”
他不怀疑陈登,他只是担心,关羽和张飞得知此事后的反应。
等等。
刘备陡然意识到什么。
他紧紧地盯着华熙:“先生?”
华熙微微一笑:“如你所想。”
“——正欲向大哥禀报,反贼车胄企图谋害兄长,被我斩首。”
刘备:……
他看向关羽身后的陈登。
陈登:……
他原本是想活捉车胄的,但……
他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关将军,好快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