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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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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立刻切唤成蹩脚的普通话应了一声,又眼巴巴的看向安毅,大约是问安毅:这是谁?
安毅颇为自豪:“我女朋友,简澜。”
说完又给简澜介绍:“这是齐叔,这是齐婶,我上学的时候,他们一直帮忙照顾外婆,也很照顾我,”又给简澜介绍后出来的齐云夫妇:“这是齐云哥和嫂子,”还一指旁边的小女孩:“这是他们的女儿梅梅。”
简澜一一打招呼。
又听安毅蹲下来问梅梅:“你小叔呢?”
梅梅奶声奶气的说了句:“还没醒。”
齐叔见安毅带了女朋友回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将两个人往屋里让,旁边的齐婶忍不住打量简澜,不停的夸简澜“真好看”。梅梅害羞,躲在妈妈身后却忍不住好奇,探头看简澜,最后还是红着脸说了句:“姐姐真好看。”
齐婶订正孙女:“是婶婶。”
简澜也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直白又淳朴的夸奖,还罕见的红了脸,倒叫安毅吃了一惊。安毅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简澜的脸皮不比城墙薄,没想到被小女孩夸一夸还会脸红。
相比之下,齐飞的吃惊算是山崩地裂。
就算打死齐飞,他也想不到一觉睡醒,下床来找吃的时侯,能看到自己老板的老板坐在自家院子里。他妈妈还拉着老板的老板的手说什么山上的野果很好吃,小侄女在一旁不住的点头,大有拉上人上山溜一圈的意思。
以为还在梦里,齐飞狠心掐了自己一把。真TM疼。
大哥齐云发现他了还瞪他。
齐飞不解以为他在做梦,揉揉眼再看,老板的老板还在他家,身边还围着他妈和他小侄女,几个人聊得不亦乐乎。
这时,齐飞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厨房玻璃映出了他的鸡窝头,乱糟糟的。他昨天回来时没带睡衣,穿了爸爸的老头衫,哥哥买的新裤衩。然后,他起床时没换衣服……
啊啊啊啊啊……
丢人丢到老板的老板面前了。
齐飞喜提社恐社死双担。
吃午饭时,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只有换了衣服的齐飞战战兢兢,脑子里不断回响:简总肯定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肯定记住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觉得我丢人,开除我啊啊啊啊……
大脑短路的齐飞沉溺在自己的想法里进而忽略他爸妈那句特别顺口的“小简”。如果齐飞听到他爸妈管自己老板的老板叫“小简”,大约会当场死机。
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没有发生安毅担心的简澜不适应情况一二三点。
饭后陪着齐叔齐婶聊了会儿天,安毅提出回自家的想法。齐叔将代管的钥匙找出来,还给安毅。齐婶担心他不会收拾,特意跟着一起去。
齐婶特别开朗,才半天功夫就和简澜熟了,还跟简澜说:“小毅前两天特意打电话回来,我跟老头子趁着天气好,打扫了屋子,还晒了被子。你们见了就知道,睡着肯定舒服。”
齐婶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被套床单不像给女孩子用的。
安毅家离齐叔家不远,两家在一条巷子上离得不远,唯一的特点就是破旧,整条巷子里最破的一家,带着浓浓的年代感。
简澜由此推断,安毅的成长环境确实不好。尤其是一路走来,隐约能听到一些她听不懂的窃窃私语,让她格外不舒服。
想到安毅从小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简澜忍不住心疼她的小朋友。
不得不说齐叔齐婶真的勤快,不仅把自家家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安毅家里也是一尘不染。
想比安毅的一声道谢,简澜的圆滑不世故这时候显得尤为重要。她嘴甜,声音还好听,围着齐婶连夸带赞。齐婶脸上笑出来的褶子就没平过,回去就跟他家老头子说:“安毅能找到这样乖巧懂事的女朋友,一定是他外婆在天有灵保佑的。”
要是安毅知道了,一定一脸问号:你是怎么看出来简澜乖巧懂事的?商场上人都说人美心黑小简总。
现在安毅还不知道齐婶所想,只带着简澜收拾屋子、烧热水。
“很简陋,比不了青玉苑,更比不了玫瑰庄园,”安毅看见简澜四处打量柔声说了一句。
简澜缓步上前,自后背环住安毅的腰,白皙的脸贴着安毅的后背:“很干净,很温馨,我很喜欢,等我们老了来这里养老吧!”
她很认真,瞬间安抚了安毅的忐忑。
带简澜回老家是安毅思考了很久以后的决定。从前简澜提过几回,他拒绝了,渐渐的简澜就不提了。
外婆知道他交了女朋友,还看过简澜的照片,收到过简澜托他带回来的礼物。欣喜之后,是外婆一声浓浓的叹息。照片上的简澜精致漂亮,一看就是精心养大的娇娇女。而他和简澜差距太大了。
谈恋爱是他和简澜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他们两家的事儿。如果简澜看到了这样的一家人,她还会喜欢安毅吗?
时隔多年,简澜再一次和他在一起后,安毅仍存在这个担心。直到他发现了简澜的“真面目”,如果简澜都不介意将她家里最不堪的一面给他看,他又在害怕什么?简澜还说过,她不喜欢被瞒着。
如果简澜不能接受,他该放手给简澜自由,而不是拖着她。
于是,安毅带简澜回来了。
如果简澜在下车那一瞬间,露出一丝嫌弃和不能接受,安毅想他会立刻送对方回莹城。
万幸,简澜没有退缩。
“养老?”安毅跟着念了一遍,连舌尖都是甜丝丝的:“等我们老了,你要是还想来,我们就来吧!”
简澜没注意安毅的前提,只当他答应了,笑着左看看右看看像个好奇宝宝。
“晚上你住我房间,我们明天去看姨妈。”说这句话,安毅是想让简澜松手,他好给简澜铺床。
不想简澜就是不动,还问:“你住哪里?”
“我住隔壁的屋子,”那是他外婆和妈妈的屋,她们都过逝了,他怕简澜介意,想了一下,又说:“我们先铺床,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听说还有安排,简澜不闹了,听着安毅指挥,很快收拾好。
安毅带简澜去了一片荒地,除了松柏,只有枯黄的野草,偶尔还有几声森森的鸟鸣。
饶是没见过,简澜也猜到了:这里是坟地。和莹城整齐划一、时刻有专业照料的墓地不一样,能昭示特征的只有隆起土包,像影视剧里出现过的一样。若非如此,简澜也认不出来。
安毅犹豫片刻,看到简澜穿的是运动鞋,嘴唇微动。
都走到这里了,简澜还能不明白安毅带她来见谁吗?
主动牵起安毅的手,简澜歪头道: “你是要带我见家长吗?快走吧,别让外婆等急了。”
安毅鼻子一酸,但忍住了。
这也是齐叔没留人的原因,一般安毅回来当天,肯定会去扫墓。安毅是唯物主义,但外婆不是,这些风俗上,安毅都按外婆的习惯做。
安毅蹲在外婆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跟她说了不少话,牵着简澜的手向外婆介绍:“这是简澜,你一直念叨她,我带她来看你了。”
简澜没有半分不适,学着安毅的样子跟外婆说话,说安毅在学校受学生欢迎,同事和家长都喜欢他,还说安毅对她很好,他们会好好的……
安毅看着简澜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自心脏向四肢涌出一股暖流,他介意的事儿没有发生,他的简澜没有嫌弃过他。曾经那些纠结和心虚,都是他自己庸人自扰。
除了外婆,安毅还去祭拜了其他几个墓,这里面有安毅的妈妈、外公和莫名促成他们相遇的爷爷。
简澜一直陪着他。
回去的路上,简澜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我送外婆的丝巾,她喜欢吗?”
那是大学时的事了,室友寒假去男朋友家里见家长,勾得简澜也想见安毅的家人。简澜提过几次,安毅都没松口。于是简澜只好换了方式,迂回给安毅的家长准备了礼物要他带回去。
收到礼物总得问送礼的人是谁,剩下的就水到渠成。
可简澜没等到那一天,就听到安毅说分手。
安毅回忆起外婆收到“外孙媳妇儿”准备的礼物时那股子喜悦,得知对方身份时的那声叹息,温声道:“她很喜欢,走的时候也带去了。”
这句话简澜也听懂了。
简澜:“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工作第三年,”提及此安毅情绪低落,指着不远处那条路:“那条路修好前夕。她说最大的遗憾是没看到那条出村路落成,小时候我总在那条路上摔跤,她说就想看看我还摔不摔了。她还说没见过你特别遗憾。”
他们早上经过过那条路,不是柏油马路,也由水泥浇成,平坦宽阔,不像现在他们脚下的路,带着原始的尘与土,偶尔还有几个坑,估计简澜以前除了去工地视察都没见过这样原始的路。
简澜小心翼翼的问:“外婆是怎么去的?是生病了吗?”老年人最怕生病,除此之外,简澜想不到别的原因,只是她的小心翼翼里似乎还藏了别的。
“我妈是她的小女儿,我出生时,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她是正常老去的,”安毅很平静的说道:“她没受苦,走的很安详,在我们这里叫喜丧。”说完安毅沉默了。
喜丧也是丧,对安毅来说,他失去了一个全心爱护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