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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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真的要丢…不对，埋了吗？”
新芽渐生的柳树下，一位小姑娘盘着双髻，仅系着样式简单的两条浅粉发带，衣裳也被洗得泛白，但胜在小脸白净可爱。
她蹲在地上，手中握着残破瓦片，狠狠地刨着树旁的泥土，目不转睛地回答道：“对！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连着猛铲了几下，只有成人半个个头的小豆丁本就力小，很快便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小晚”姑娘举起一旁被随意丢弃的书卷，透过阳光扫了两眼其上早已干涸的几点墨迹，陈旧卷轴也亮得仿若得了片刻新生。
“陈先生说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那我将这作业种在土里，等它长出新的课本，岂不是会有源源不断的课题可以用于练习。”
小姑娘的声音清亮又带着稚嫩，在这一抹春日暖阳下，尽显童真。
小晚说得信誓旦旦，似妄图说服身边早已震惊于这一说法的同伴。
“小晚，你不会没写完吧？”站着的另一个小姑娘毫不留情戳破真相。
小晚：……
“怎么会？”小晚下意识遮掩了空白的书卷，快速将本子丢进了先前挖的坑里。
动作流畅，她站起身，推着同伴往一排排草屋走去，“陈先生要到了，快走吧！当心别迟到了，那可是最严的夫子。”
“你既知陈夫子严厉，还敢……”
两个小姑娘渐行渐远。
“你做什么？”
一旁的高地上，岁晚只见严璟奕朝柳树下摊手，混了泥土沙砾的课本就这样飞到了他掌中。
严璟奕掸了掸上头的脏污，“不甚被家犬撕咬至面目全非的课业。”
岁晚：……
这是她上一世为自己找的借口，虽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但因其特殊的日子，总会令人印象深刻。
一切都在按原来的轨迹稳步进行中……
“岁晚！你的课业呢？”陈先生重重将卷轴丢在了书案上。
没了本子的“小晚”不出意外的被叫到了外头罚站，只是还未站多久，本应逐渐高照的暖阳并未降临，反而是黑云逐渐堆积形催城之势，模糊了行人视线。
“小晚”突然慌张起来，冲进了课堂，打断了正在上课的众人，“马上会有人来屠村，快离开这！”
她红着眼，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如此荒诞的事情，谁人又会相信？
“哈哈哈，小晚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要不你请假，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
小晚：“是真的！不信你们看外面！”
众人一齐往窗外看去，就见方才的乌云密布消失无踪，天光大亮甚至连一片云朵也不见，平静的诡异。
“小晚”没忍住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
她看向陈先生，目光恳切，这个课堂中唯一能做主的人，“是真的，我没有骗人。”
陈先生没有作声，正当她心如死灰之际，方才还在大声笑话的男孩子开了口。
“陈先生，说不定是当真有急事，小晚这模样不像是骗人。”
他神色担忧，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没有呵斥训责，往日一贯铁面无私的严厉夫子，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岁晚。
“今日便先散了吧，都回去找各自爹娘！”
学子们一股脑自学堂破旧的门口蹿出，带着的不是提前放学的欣喜，而是要迫切传递消息的焦急。
岁晚旁观着这一幕，不由眼中酸涩，心中是怅然若失。
“很不可理喻吧，毫无依据的说辞还是自一个孩童的嘴中说出，他们居然信了。”岁晚嗓音淡淡，不知想到了什么。
四散开去的孩子带着家人纷纷自家中跑出，还有一部分孩子奔向了田间地头，他们大声呼喊着……
街上人群越来越多，几乎是一个长河村全部的人口。
关注、信任，她在清玄宗竭尽所能都未得之物。
先前自严璟奕手中抢过的本子被岁晚稳稳拿在手中，不知何时沾上了湿濡，墨迹亦随之化开。
“你真哭了呀？可真是少见。”
岁晚微垂的脑袋下，突现一张大脸，她的伤心情绪骤然被打断。
“才没有！”
“是不是有人惹你了？”景晓气势汹汹地连着往严璟奕那处瞅了好几眼，“你同我在一起时都是好好的，某些人啊～就是实力不济。”
岁晚：“你怎么也来了？”
“恰巧路过。”某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岁晚正在纠结要不要戳穿，村中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黑压压一群的魔徒不知从何处跳下，身形敏捷迅速，来去无踪，显然不是普通凡人，众人四处逃窜慌不择路，然而在那些怪物眼中，不过如是蝼蚁挣扎，弱小不堪。
“你不能去。”
景晓的目光被下头的情景吸引，几乎没有反应时间，身体便有了救人的冲动，却不料被岁晚一把拉住，阻止了动作。
他不解地看向岁晚，她却没有出口解释。
他拂开了岁晚的手，依旧一跃到了人群中央，此刻幸存者已所剩无几。
“没了记忆的魔尊居然会有救人于危难的品性。”
闻言，岁晚转头对上了严璟奕的脸。
“这个景晓可与那个少年魔尊长得一般无二。”
虽然初时她为镜黎现下的面貌所惊艳，却是刚知这原来就是他的本来样貌。
景晓身影在人群中闪现，手执长剑连斩数个魔子，却因巨大人数差，终究顾不了所有人，直至——
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陈先生抱着平日最为顽劣的小孩，手中鲜血不断，往日书写注解的手指被人砍落，一个魔徒拿着破斧步步朝他们逼近……
岁晚心中一沉，再也忍不住开始催动灵力，却突觉体内灵力空荡，忆起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凡人。
“你要不——”
岁晚对一旁的人开口，只是刚启唇，对方早已一跃而下。
无异于一场时间竞赛，妖魔人数与幸存者不断减少，直到最后一个妖魔被斩杀，剩下的村民也只屈指可数。
“你们醒的可真早，这是在做什么？”
除了景晓，岁晚与严璟奕都对恒焱的忽然出现并不意外。
“孤的爱妃与儿子，还有新晋的护卫，一大早自魔宫离开出现在这里，还接连杀了孤那么多的下属。”
恒焱说得心痛，“孤的倾儿，你说孤要拿你怎么办呢？”
“尊上明鉴，这并非妾身本意。”岁晚软了声线，多日不见的帕子重见天日。
严璟奕与景晓看着那一套熟悉的动作，只能暗道一声不好。
岁晚轻抬衣袖，帕子于眼尾轻点，其上却不见滴点泪迹。
岁晚：有点生疏了呀。
她从容放下手，却也不甚在意，只是接着道：“妾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醒来就被这二人掳来了此处。”
“妾身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无法反抗这两个大男人。”
恒焱神色正有些松动，哪知岁晚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没崩住端着的脸。
“妾身深知自己从小容色绝艳，为小人所觊觎，谁知成了亲也难以避免。”
岁晚说着弱不禁风似地轻咳了两声，却迟迟没有等到对面的回应。
她疑惑地望向自己此刻的夫君，“尊上不这么觉得嘛，这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模样。”
景晓转头看向岁晚，不明所以，严璟奕则已呈整装待战之势。
“恒焱”闻言身形一顿，随即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阴森彻骨。
周遭景物倏地褪去颜色，才被救下的“夫子霎那间化为烟雾融进了空气之中。
夜幕降临，四面漆黑……
“恒焱”摊着手往后退了几步，隐入黑暗，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如看客般观赏着剧中人的挣扎。
待到光亮再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那地方却又万分熟悉。
漫布着的血腥气，与那高高堆成山的白骨，可不就是那个困了严璟奕许久的地宫。
空荡荡的密闭空间，一女子本就尖锐的声音在其间回荡，愈发刺耳。
“真是可惜~这么快便醒了，只有沉醉于梦中的才最美味。”
“恒焱”消失了，在他消失之处取而代之的正是这名女子。
女子长发及腰，却如雾似幻半浮于空中，深色头发在发尾处逐渐浅淡，融于四周景色。
“果真是幻灵。”严璟奕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灵”这一字亦正亦邪，而幻灵只独在清玄宗秘境之中，喜造幻境，使人沉溺于此间后，在缓缓杀之食之。
于她们而言，猎物入梦越深，则味愈鲜美，所得增益越深厚。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她们不会在幻境之中显露真身。
怎么说也是堂堂天道，办事可真不靠谱，居然会给一个区区幻灵有可乘之机，拿走了幻境的主导权。
岁晚不由诽腹道，若不是迟迟不见任务推进，她怕也不会怀疑到这点。
“你说对了，不愧是我的‘儿子’，有点眼力见。”幻灵弯唇笑道，“这样，我送你一个礼物罢。”
语落，一直未曾出现的宁嫣然就被丢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这一起来的，怎么能少呢？”
“璟奕哥哥。”宁嫣然担忧地看向严璟奕，从地上爬起后忙走向了他。
岁晚瞧着宁嫣然尚算镇定的身形，难得对她高看了一眼。
“说说吧，你们选一个死法。”幻灵随意坐在了旁边的一副枯骨上。
她并不着急，却不想对面四人既无一人开口，也无一人求饶，唯有那个“护卫”隐隐有些不安之色。
她恩赐般伸手指向了景晓，“既然都不说，那就由你一人来做决定。”
却不想景晓只是瞥了她一眼，就一把握住了身边少女的手。
四人之中，独独镜黎此刻失了记忆，应是最为迷茫害怕的。
岁晚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压力，正欲出言安慰，景晓便先开了口。
“既然这一切都是幻境，那我出去可还能寻到你？”
岁晚：“自是——”
岁晚话还没说完，景晓便又自我否定似得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寻不到，不过是翻遍大河山川罢了，但若是寻到了，你个女流氓又招惹了什么新桃花，到时候桃花朵朵开，我得杀多久……”
岁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