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重山》布谷鸟与变色龙

4、苦楝

　　阿宝看见两人刚进景区没多久就出来，于是，好奇的问徐渭发生了什么。
　　徐渭只说是临时有事逛不了景区。
　　转身准备找夏京，却未见他踪影。
　　灰色的高楼，女人的尖叫，夏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了景区范围内。
　　再抬头已不知是何处。
　　山里村落拥挤，道路狭小多石阶，随意冒出来的溪水穿过石阶一侧随处可见。
　　夏京一个人走了二十分钟左右还没到客栈。
　　显然，夏京迷路了。
　　拿出手机想联系下徐渭，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草”了一声。
　　写号码的那张纸条在客栈，手机也没存号。
　　四下又没人，连个问路的都找不到。
　　“算了，随便吧。”夏京心想。
　　瞎走……
　　路越走越窄，石阶被无数来往的人磨的光滑。
　　夏京倒也不怕自己走丢。
　　走丢啊，丢了也好，他早该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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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前方传来咿咿呀的戏声，听起来像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嗓子里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
　　寻着声音前往。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夏京走下一级又一级的石阶，路的尽头是一座白墙灰瓦的庭院。
　　声音是从这院子里传出来的。
　　院子门大开着，院中有一颗大树，夏京不知道他的名字，唯见树上开着淡紫色的花，瀑布般的往下坠。
　　浓香中带着清苦。
　　树下站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旁若无人的练着嗓子。
　　夏京站在门外，细看老人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在树下吊着嗓子唱着，但夏京有感觉奇怪，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老人，只能说是，头发全部苍白了。
　　似是风雪摧过的嗓子，沙哑又绵长，带着十足的腔调。
　　风起花落，一门之隔，恍若两个世纪。
　　门内的白发人背对着门口，还未注意到门口站着个年轻小伙子。
　　夏京未打扰，站在门口静静的听这出戏。
　　庭院，树，唱戏的白发人，和站在门外的夏京。
　　紫色的花无意脱落枝头，掉落到夏京脚边。
　　“呔，何人立我院门前？”只见他定睛看着门口的陌生青年，依旧是戏腔，摆着一副质问人的身段，好似还未出戏。
　　夏京正出神被这一句质问给吓的回神。
　　“您好，不小心迷路了，无意打扰。”夏京尴尬道。
　　唱戏的倒是先笑起来，朝夏京面前走去：“我这院子这么偏僻，你能走到这犄角旮旯里也是缘分。”
　　夏京尴尬的笑了笑，虽然这笑里还带着勉强。
　　“游客？”
　　“对，从金青峡那边过来，迷路了。”
　　“是这啊，来的挺巧的我刚准备开张。”老人看了他一下又朝正屋努嘴。“进来瞧瞧吗？”
　　这时，夏京才注意到，这是家买手串的铺子。
　　本就没事夏京一口答应了，跟着他进到屋里。夏京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拿不准该如何称呼他，叔叔？爷爷？
　　他虽白发苍苍，但又不太像是一个老人。
　　屋内，迎面，夏京问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夏京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但这种味道却莫名让他自己安心。
　　屋内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未成形的手串，像是工作台，旁边有一个柜台，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珠子。
　　他让夏京坐在柜台旁，给夏京端了杯水，夏京连忙道谢。
　　“怎么称呼啊？”
　　“夏京，夏天的夏，白玉京的京。”
　　“哦哦哦，叫你小夏吧。我叫陈许，喊我许叔就行。”陈许坐在另一侧，带上柜台上放着的金丝框眼睛。
　　夏京突然感觉面前的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他看起来才四五十多，可是已经是一头白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多情的桃花眼也许是因为时间，或是因为这一头白发，而满载这疏离，但掩不住他本身就有的一种矜贵感。
　　夏京不由得心中感慨，这山窝窝里卧虎藏龙啊。
　　看了一会柜台里的手串，无意看到工作台上被打磨到一半的珠子，好奇道：“许叔，这是什么珠子啊？”
　　“那个啊，苦楝子。就院子里那棵树那棵树结的子，打磨好可以做手串”陈许把那颗半成品珠子拿给夏京：“好看吧。”
　　“嗯。”夏京捏着这个珠子看了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开着紫色的花的树，他的籽可以用来做手串。
　　两人就着这个珠子聊了起来，从苦楝手串的做法聊到这里的风土人情。
　　聊着聊着聊到夏京身上。
　　看着面前穿着白色衣服的夏京，陈许问：“你来这边儿，玩多久啊？”
　　阳光穿过窗子，莫名的寂静。
　　夏京打破安静：“不知道。应该会有一段时间吧。”
　　“那来这儿可以好好住住，前一段时间，这儿还被政府评为康养小镇，想来适合人在这里长居。”
　　“嗯。”
　　“没事欢迎来铺子这儿玩玩啊。”陈许边打磨其他珠子边道。
　　“嗯。”
　　夏京正想开口，结果一声电话铃先止住口。
　　一串看着眼熟的数字……
　　接了电话，一道熟悉又略带焦急的低沉的男音传过来：“夏京?”
　　抬头，恰好和陈许对视，陈许微笑着没有吭声，夏京反而莫名的心虚，笑着，捂着手机听筒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院子里夏京站在苦楝树下。
　　“嗯”夏京知道看来徐渭回了客栈找了他的手机号。
　　对面的徐渭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安心下来。
　　“你在那儿？”徐渭又道。
　　“额……”夏京这才发现这个铺子没名字，只是在门外简单的挂了个牌子：买手串。
　　“一个买手串的地方，店主名字叫陈许，你认识吗？这个院里有棵开着紫色花的树。”
　　“认识，你搁那儿别动。”
　　“嗯。”
　　“我去接你。”
　　“嗯。”夏京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电话挂后，夏京看着手机上号码，想了想，顺便把他存了下来。
　　等人的过程中，夏京帮着陈许磨珠子，收拾收拾工作台。
　　“想试试吗？”陈许停下手中的苦楝子，问夏京。
　　“什么？”
　　“磨这些苦楝子。”
　　“试试吧。”反正闲着无聊，不如找点事做做 ，陈许给夏京拿了套工具，夏京坐在陈许对面，磨起了苦楝子。
　　徐渭来的时候，夏京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的苦楝子，耐心的打磨，阳光侧映在他的侧脸与手背上。
　　雪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正拿工具磨着珠子，粉尘布满手背。
　　夏京正磨的认真没注意到屋外进来个人。
　　倒是陈许眼尖，见徐渭来了，先笑着开口：“呀，小徐怎么来了！”夏京这才注意到屋里进了个人。
　　“许叔，我来找人。”徐渭道。
　　夏京停下手中活儿，看着徐渭没吭声。
　　“找人？”
　　“嗯。”
　　陈许看了看夏京，又看了看徐渭，对徐渭道：“不会是来找小夏的吧？”
　　“是他。他在客栈住，今天带他出去玩，结果迷路了，误打误撞来你这儿了。”
　　“是这样的。”夏京附和道。
　　陈许道:“你带人家出来玩，到把人家弄丢了 ，你这导游怎么当的。”
　　“是我的问题。”徐渭带着歉意回道。
　　“今儿上午，你有事没。”陈许问徐渭。
　　“没事”徐渭道。
　　徐渭来的也巧，一堆苦楝子没磨，既然来了一起当苦力吧，陈许用起来免费劳动力丝毫不脸红。
　　“那行，留着一起磨珠子吧。”
　　“好 ”徐渭又道：“不过我要先把夏京送回去。”
　　徐渭对向陈许的眼睛。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夏京觉得让人单独送他回客栈格外麻烦，自己也不愿意这么特殊 ，总感觉别别扭扭的。
　　看着徐渭道“我这个也没磨完，一起吧。”
　　于是，气氛莫名的诡异，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磨珠子。
　　偶尔几声猫叫，夏京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只白猫，正窝在陈许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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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快饭点，陈许离了工作台去做午饭。
　　夏京才感觉诡异的气氛终于结束了。
　　就像是……
　　老师在盯着学生做卷子，现在老师走了，氛围直接轻松一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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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京坐的时间长了，一直头低着，很快就感觉自己脖子跟针扎的似的疼。
　　夏京不适的动了动头。
　　上手锤了锤自己的脖子。
　　徐渭看出他的不适：“脖子疼？”
　　“嗯。”
　　“歇歇吧。”说着徐渭直接把隔着衣料手放到夏京脖子上 。
　　夏京一惊：“你干什么？”
　　“给你捏捏，不是脖子疼。”说着手上已经开始慢慢的揉着夏京的脖子。
　　行叭，人乐意帮忙就帮呗，夏京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夏京感觉两人并不是太熟，但是……脖子是在太疼了，夏京认了。
　　徐渭的手，大且有力，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他手是炽热的，从脖子揉到肩膀，确实舒服。
　　突然，徐渭不知捏到那个地方，夏京急促的“啊”了一声。
　　徐渭停了手：“怎么了？”在他他耳边问道。
　　青天白日的，夏京突然感到有点羞耻，自己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
　　“疼……“
　　徐渭又轻轻捏了下那篇区域：“这儿？”
　　“嗯……”
　　“你忍着点，我把这儿的筋揉开就好了。”
　　“行。”
　　大手有力的揉着那片酸疼之地。
　　好似是有热流从脖颈处传遍全身，确实舒服了不少，夏京问徐渭：“你学过按摩？”
　　“没有。”
　　“第一次？”
　　“嗯……”
　　“天赋异禀啊。”夏京看着徐渭，挑了挑眉“揉的还挺舒服。”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的白猫肆无忌惮的跳到桌子上走来走去，夏京伸出手去摸它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嗯。”徐渭边给他揉肩边回道：“叫白河”
　　“白河？”夏京看着白猫湖蓝色的眸子，道：“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陈许：守护京京赶走徐渭。
徐渭：……
夏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