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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八重太阴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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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松塔!
清园早就听说过这个塔的名字,只是没见过。
清园有些疑惑地看着芒山,这个塔有什么特别的,要让人守这么多年?今天的变故,芒山又知道多少?
“那塔有什么问题吗?自从有了这个村子,塔就在那里了,而且芒山大师一直守着这座塔。”村长说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总得看看才知道!”清园看了看周围的村民,露出了难色。
村民们都是些普通人,前面还不知道有怎样的危险,可是把他们留在村子里面,清园设下的阵法只能够保护一时。
该怎么办才好?
“胖窝子丫头,我们随你一同去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塔有问题,我们便一起去看看,毕竟这是我们大家的事情。也被害怕连累我们,我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是血脉相连的,谈不上连累不连累!”村长看中了的清园的心事,率先开了口。
清园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的人这么纯朴团结,让她天然地生出一股亲近感。
“我们一起走!”清园说。
“大家围成一个圈,男人拿着武器在外面,女人老人和孩子在里面。”村长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阿爹,你把我驮在肩上吧!”
胖窝子的爹钟易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毫不费力地将清园放在了肩上。
“那个人怎么办?”钟易指着昏在地上的年轻人说。
“也一并带着吧,也不好让他被妖物吃了。”
一个壮汉把他扛在背上,那年轻人还昏睡着,浑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瘦松塔离村子并不远,只是山路难走,而且周围都被黑雾笼罩着。芒山走在前面带路,二三十个村民围着一圈走在后面。
“肉包呢?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后面追了过来,“既然我们走了,那阵法便没有用了,我把写着符咒的桃树枝拔了出来,可以拿在手上当武器。”
他左右两手各拿了四根桃树枝,都分给了村子里面的小孩子防身,自己也留着一根。肉包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内圈,而是跟男人们一样,守在外面。每家每户都有人保卫村子,现在他们家只剩下一个人,肉包觉得自己应当替他爹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能这么冷静沉着,从前只觉得肉包真诚善良,现在看他,眼中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坚毅。
清园从怀中拿出一段红线,简单地打了几个结,编成小人儿的样子,把它扔在地上之后,竟然甩着两条小细腿动了起来。
“辛苦你在前面探路了!”清园小声地说道。
刚开始走得还很顺利,除了黑雾没有遇到任何妖物。只是没过多久,便出现了怪事。
“这棵缠着彩带的树,我们是不是路过过?”
已经是第三次走到这里了!
地上的红线小人儿也频频摇头,伸出脚,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是不是叫鬼打墙呀?”有人问道。
看来是那些走地尸在黑雾中布下的迷魂阵,有点意思!
“贫僧有办法,瘦松塔上挂着铜铃,风一吹铃铛便会响,那声音我最熟,我把眼睛闭上,跟着声音走,便能够到了!”芒山说道。
人的五感六识都能够分辨周遭的环境,有时候耳朵听的的确比眼睛看的更清楚。不过,芒山的帽子那么大,都遮到下巴上了,闭不闭眼,有什么区别?
虽然黑雾笼罩,从远处传来的铃铛声也有些滞涩,但是每一声铃响都能够准确地传到芒山耳中,声音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蚕丝,一点一点牵引着芒山向前。
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一个茅草的屋顶,那是芒山居住的地方。
芒山将众人安排在自己的院子中,老人和小孩则在里屋休息。
清园明显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更重,不过芒山的院子里面的气息却很干净。芒山的屋子十分简朴,一张草席,一方书桌,还有一个蒲团。
清园从芒山的书桌上看到了一本已经泛黄的经书,书的四角已经被磨破了,但是每一页纸都很平整。经书上没有写名字,但是清园一字一句读来,发现者这本书竟然是《化煞经》,是修道之人用来化解周围阴煞之气的经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阴气极重,你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化解这座塔的阴气?”清园举着手中的经书问芒山。
“我每天都会念三遍《化煞经》,但是,还是没有办法阻止阴邪之气外泄。”
“快带我去看看那座塔吧!”
刚刚走到塔下,清园就觉得一股凉气流窜全身,令人毛骨悚然。在周围黑雾的掩映中,这座塔似乎是从地狱里面长出来似的。
塔是标准的佛塔的样式,但是周身却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清园一层一层地往上看,每层的窗户都在变窄,再仔细看床上的花纹和围栏上的符咒时,清园忽然觉得喘不过去来。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当数到最后一层时,清园惊恐地收了声。
八层?怎么可能是八层?
在古代的阴阳之道中,单数属阳,双数属阴,佛塔镇阴邪,因此佛塔通常都是七层,或者是九层,从来没有八层的。
“这难道是,八重太阴塔?”清园不敢置信地问芒山。
“你说的没错!不愧是渡厄者!”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清园忽然警惕起来。
“虽然是凡人之躯,但是会布阵,懂符咒,而且,那些走地尸怕你的血!”
“那你又是谁?”
“我是芒山和尚?”
“他们说芒山已经活了几百年,但是你很年轻。”
“‘芒山’的确已经活了几百年,我只是许多芒山中的一个。”
“什么意思?”
“我原本是积云寺的僧人,每隔几十年,积云寺便会派遣一位僧人来到这里,换上这个僧衣,戴上大兜帽,继承‘芒山’这个名字,一直守着八重太阴塔,也守护着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大约在几百年之前,有一个得道的高人,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到这座山中。后来他推算出这里阳气太盛,不久之后便会引来天雷劫。但是他的妻子却不愿离开这里。所以,他就想出来这个办法,在这里建了一座八重太阴塔,改变这里的阴阳之气。他们的后人一直居住这里,也就是这里的村民们。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山川变更,这里的阳气已经不想当初那么旺盛,但是这座塔的阴气却积累得越来越多。他应当是料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因此,那位得道高人还用了巧妙的方法,在这里的青蛙背上留下符咒,但是时间太久了,符咒也渐渐失效了。”
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地方的阴阳气息,这本事也不比移山填海差!为了自己的妻子也能够理解,只是这办法实在是偏激了一点。
清园在心中感叹道。
“那这跟积云寺有什么关系?”
“最先创建积云寺的师祖,也是一位渡厄者。他与那位高人是至交好友,当时师祖正好遇到棘手之事,虽然师祖道术高深,但是也不是能够渡得所有鬼怪冤魂,有好一些怨气极重的灵魄难以化解,也无法投胎转世。于是,他们一起想了一个办法,便是将怨气与魂魄分开,将怨气镇压,送魂魄去转世。每过一段时间,送一位僧人过来守塔,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所以,那些怨气被压在这塔下面?”
“不错!”芒山点头。
“怪不得,那些怨气原本就是至阴之物,再加上这八重太阴塔,阴气自然越来越重。”
清园不仅感叹,几百年前的事情却留下这么大的后患。
“如今,还有办法疏散这些阴气吗?”
“自然是有办法!”芒山冷静地说道,冷静到清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似乎他早已想好了一切。
清园看着蒙着头的芒山,想起他镇定自若的行为,心中忽然像开了一道口子,明白了芒山要做什么。这八重太阴塔中的阴气实则是来自镇压在塔底的怨气,这些怨气已经年代久远无法化解。除非,有一个佛法高深之人,献祭太阴塔。
“我受师命守这座塔,是最好的人选!”
芒山缓缓地摘下了一直戴在头顶上的大兜帽,露出了青白色的头皮和掩藏着的面容。他眼睛深邃,鼻梁挺拔,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有一种心如古井的感觉。
清园猜得不错,真的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
“我不同意!”清园斩钉截铁地说道。
黑雾中又隐隐约约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想必是那些走地尸们追了过来。现在的情况确实危急,一旦这些走地尸冲了过来,毁了太阴塔,后果不堪设想。
“这塔既然没有了用处,不如将它永沉地底!”
清园推开芒山,几十根红绳从清园袖中飞出,如同飞舞的红蛇一般,死死地咬住了太阴塔的塔身。清园手腕上的红丝绕是由上古龙筋制作而成,锋利如剑,坚不可摧,而且天生具有镇压妖邪的作用,是渡厄者世代相传的至宝。
清园双手握住所有的红丝缠,死死地向下按去。整个大地轰然作响,太阴塔也感受到了外力的压迫,剧烈地晃动起来。清园能够感受到太阴塔中的怨气和阴气正在塔里面四处窜动,企图破塔而出。
“发生什么事儿了!”有村民从芒山的住处探出。
清园随即一道符咒将院落护住:“谁都不要出来!”
清园再次发力,大地凹陷,四周都裂了开来,太阴塔的第一层沉入地下。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不该一昧镇压,从前就是先祖们就是这样做,才留下后患。对于渡厄者来说,最重要的手段是渡,不是诛!”芒山着急大喊。
“当下没有办法化解它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塔沉到第四层时,清园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所有的怨气和阴气都聚集到了塔的顶层,它们合力抵抗着清园的法术,红丝缠承受着千钧之力,将清园的双手勒出鲜血。
清园看见芒山正一步一步向着太阴塔走过去,“你要干什么?里面的东西会把你撕碎的!”
“我的使命就是看好这座塔!你替我跟肉包说一声,他爹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他,我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这塔底的阴气和怨气既然无法化解,那就让我用生命渡它们吧!”
清园眼看着芒山单薄的身影一点点靠近太阴塔,他轻得就像是风中飘荡的一件衣服,当他的衣角刚刚接触到塔中的黑气的时候,芒山整个人瞬间撕裂。
塔中闪现出微弱的白光,没过多久,缠绕这这股白光的黑气变得越来越小,一片变成一块,一块变成一团,最后只剩下飘絮一般的黑气,在塔中若隐若现。
清园含着眼泪再次握紧手中的红丝缠,将它缠在整个手掌上,猛然向下用力,塔内的力量已经削弱了很多,太阴塔向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塔尖。
一阵巨大的尘土飞扬,整个太阴塔都沉入了地底,地面上之留下一块不平整的浅坑。
红丝缠回到清园袖中,变成了手腕上的一根红绳。清园累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她走到塔顶的位置,呆呆地向下看。
她与芒山相识不过几日,刚开始觉得他神秘莫测,身上藏着许多秘密,遇到事情之后,有镇定自若,原来他早就做好了献祭的准备。
“对于渡厄者来说,最重要的手段是渡,不是诛!”
芒山的临死之前的话萦绕在清园耳边,她钦佩芒山的行为,但是她无法认同芒山的牺牲。
这座塔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不管是积云寺先祖强行分离魂魄与怨气的行为,还是那位高人修筑太阴塔,人力改变当地的阴阳之气做法,都是有违天道的。
但是当中许多事情的苦衷和不得已之处,也是清园难以的揣测的,不知不觉,清园也难以分清楚其中的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