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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变成胖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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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五年,临安县城的钟山村中。这里交通闭塞,距离最近的小镇还要走上两天的山路,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时代更迭,但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个小山村。
钟山村里,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女孩,手上缠着红绳,正倚在窗边,看着两只青蛙。
三个月之前,清园还是一个“冒牌”大学生,虽然已经读了很多年大学了,但一直在装清纯小学妹。
清园一脉是渡厄者,生命漫长,不老不死,渡一切苦厄,诛人间妖魔。他们是神族后裔,天生便可以开天眼、习法术。因为天界不便插手人间世,所有便派遣他们在人间监察民生,说白了就是做一些捉妖抓鬼的苦差事。清园的父母因为工作表现良好,已经被提干了,只有清园和他哥哥清逢还在人间苦哈哈地熬资历。
本来清园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校园里面摸鱼,忽然有一天看见他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学生堆里面听课,还对着老师频频微笑点头。
下课之后,清园立即拉着他哥消失在人群中。
“说吧!什么事找我,你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面拓展业务吗?”
“清园啊,虽然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国泰民难、风调雨顺,差事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但是你的业绩也太差了,什么时候才能升职提干呀!”
“谁说我没有业绩,我前年,不是还捉了一个在学校里面下咒诅咒学生挂科的妖怪吗?”
“清园啊,为了你在工作上的进步,哥帮你争取到一个机会。最近组织为了协调各个时空之间的工作,决定从工作清闲的时空抽调一些人员到其他时空。民国那里刚好有一个缺,哥帮你争取了。”
“民国?我不去……”
“清园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赖在学校里面,组织为你花了多少精力,每隔四五年就要帮你弄户籍和学籍。而且,你知不知道,你挂科之后的重修费有多高?我的工资都快扣完了!”
“我不回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去?”
“你真的不想回去吗?说不定你可以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你要是不将从前的因果了结干净,就只能一辈子在人间游荡。”清逢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清园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忽然有些动摇了:“回到哪一年啊?”
“你死后的第十年!”
我死后的十年吗?
十年已经很长了,当年的一切都物是人非,十六岁的清园永远死在了那个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清园脑海中,清园呆呆地怔住了。
“哎,清园!清园!爸妈可是给我托梦了,说他们在天上给你相中了一个又帅又有前途的小伙子,就等着你提干上去跟他相亲呢!”
清园回过神来,“那我,那我,收拾收拾吧!符咒这些肯定是要带的,还有,到那里肯定没有钱用,我到网上淘一些大洋啥的。”
“然后手机得带,多下几本小说……”
“再多带一些好吃的,我最喜欢的方便面得带几箱……”
“对了,哥,你最近炼出来的那把剑也给……”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紫色的闪电宛若游蛇,从天而降。当即便有一位妙龄少女腾空而起,消失在夜晚的黑幕当中。
“我忘记说了,送你回去的天雷已经预约好了……嗯,挺准时!”
清园醒来之后,便只能对着空空的双手独自感叹,啥也没有带,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死清逢,别让我再见到你!”
清园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叫胖窝子的女孩的身体里面了,竟然是魂穿!
清园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白瓷碗里面的两只青褐色青蛙,这是她从这具小女孩的身体里面醒过来之后,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这里的青蛙很特别,背上长着像符咒一样的褐色纹路,从凸出来两只眼睛的部位一直延伸到尾端。放在装着溪水的白瓷碗里面,像两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也不动。
清园伸出圆鼓鼓的手指戳了其中一只,它这才恍如回过神来,开始沿着碗沿儿,拼命地想爬出来。
清园的嘴角微微上扬,两颊的肉立马堆在了脸上,心想,当初在这个小山村布下阵法的人,可真是高明!
清园穿越到这个小村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不对劲,这里阴气极重,按道理来说应当是寸草不生,瘴气蔓延的,但是,这里的百姓却能够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了上百年。
一定是有高人人为地改变了这个地方的气运,并且在青蛙身上下了符咒,这里的青蛙一代代繁衍下去,它们生活在山村的每一个角落里,它们身上的符咒就像是流动的阵法一样调节着这里的风水。
清园的体质与这里犯冲,修为越高的人越会当地的气运相互感应,这里的风水混乱、阴气极重,清园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听说戚婶子家的胖窝子最近病好了,会说话了,眼睛也能看见了,就是人有点傻傻的,是不是脑袋坏了!”一个胖胖男孩趴在窗外,偷偷地看清园。
“有可能,我上午还给她抓了两只青蛙玩,她现在还在看着它们发呆呢!”另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猜测着说。
说谁是傻子!我只是不愿意说话!而且不要再叫我胖窝子了!
胖窝子一生下来就双目皆盲,既聋且哑,众人都说这个孩子养不大。但是胖窝子的父母却不信,给她取了这样一个有福气的小名儿,一直将她养到十多岁。
清园来之后,查看了胖窝子的八字,才发现,这小孩儿八字太重,根本活不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她坚持了这么久。
清园一边偷听他们说话,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个村子给孩子取的小名儿。当初,清园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围着她叫胖窝子,在加上他们热切的眼神,好像清园真的是一个胖胖的窝窝头,等着被吃掉一样。
还有外面两个男孩,一个叫菜包,一个叫肉包。菜包家有钱,天天吃肉包;肉包家没钱,天天吃菜包。
忽然外面没了声音,菜包和肉包一起走进了清园家。
虽然说已经是民国了,但是这个小村子里面的人还是清朝时的装扮,男孩子们都穿着短打衣衫,夏天为了凉快,只在头上留着一个圆圆的寿桃顶儿。
“胖窝子妹妹,你是不是真的病傻了!”胖胖的菜包抢先说。
“你傻了也没关系,你娘是我干娘,你要是真的傻了,我就把你娶了,以后我就替你照顾我干娘和干爹!”肉包很真诚地说。
看着肉包清澈的眼神,清园心中十分感动,这么善良的孩子已经不多见了,只不过她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我不要!”清园直直地看着他们,尖声叫了起来。清园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这个年纪小女孩的声音简直就跟唢呐一样,又尖又响,装小扮嫩果然不容易。
“那你要什么?”
“我还要青蛙!”清园指着碗说道。
只看了两只青蛙身上的花纹,清园还没有看懂这个阵法是怎么回事儿,还要多抓几只给她参考参考。
菜包和肉包犯难地互相看了几眼。
“要是往常你跟我要,我能给你抓一大筐。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很多青蛙都死了,就抓这两只还费了我一天的功夫!”肉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它们,怎么死的?”清园心中一沉。
“就像你碗里面那只一样!”菜包指向白瓷碗。
清园低头去看,果然有一只已经死了,白白的肚皮翻了过来,飘在水面。清园有些意外地将死青蛙举在手上仔细观察,果然,背后的褐色花纹已经消失了。
这说明,当初布下的阵法已经快失效了,这个地方阴气极盛,很快就会成为一块死地。
“你们赶紧把村子里的人喊回来,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清园举着青蛙一板正经地说,原本以为是一副世外高人的高深做派,没想到一出口竟是小女孩的声音。
“哎呀,胖窝子傻了,她在跟死青蛙说话!”菜包一边叫一边跑了出去,留下清园和肉包面面相觑。
“要不,你先把手上的死青蛙放下,待会儿我想办法再给你抓几只!”肉包试探着从清园手中抢下了死青蛙,迫不及待地扔了出去。
清园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躺了三天,腿脚都躺得绵软了,刚踩到地上就没有站稳,晃了几下后,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我的胖窝子,你怎么下床了,娘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的吗?”
冲进来抱起清园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素衣,但是难掩姿色。
清园贴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循着香味望过去,她的耳鬓插着三朵珍珠似的花苞。
自从亲生父母提干升天之后,清园就再也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怀抱了。
“我身子躺麻了,想下来走动走动!”
胖窝子的父亲是个精干的山间汉子,清园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
“我们从瘦松塔请来了芒山大师,给你看看病好没好。”戚三娘说道。
清园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叫芒山的僧人,他佝偻着腰身,穿着一身宽大的僧袍,原本蓝色的布料已经被洗得发白,头上的帽子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下巴。
这个芒山大师清园已经听人说起过。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佛塔,芒山便是守塔的僧人,他接受村中人的供奉,不需要劳作。村中有人生病,也会请他来帮忙看诊。
据说,他已经活了上百年,没有知道他活了多久,村子里面的每一个人自从出生,就知道瘦松塔旁有一个守塔的老僧,叫做芒山。
芒山伸出手搭在清园的脉搏上,一直没有说话,只看见他的下巴一动一动的,清园很想看见他帽子下面的脸。
“胖窝子已经痊愈了!而且,是脱胎换骨了!”
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不过,声音是伪装的。清园听得出来,帽子下面应当是一个很年轻的面孔。
“那就好!”戚三娘开心地搂住了清园。
“我们胖窝子长这么大只有一个小名儿,您给她取个大名吧!”
“不要,我已经有名字了,我要叫清园。”清园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叫嚷道。
满屋子里面的人都愣住了,胖窝子的爹妈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又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芒山大师,满脸都写着“我闺女是不是还有些毛病”。
芒山苍老地笑了一声,就像树上的老鸹在咳嗽一样。
“老衲觉得轻圆这个名字挺好。轻是轻盈的意思,大道至简为轻,心思澄澈也为轻。圆满更是世人所追求的大境界,很有寓意……”
芒山兴致勃勃地说着,忽然被清园打断,“不是这两个字,是清晨的清,花园的园!”
“胖窝子啥时候识字了?”戚三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清园。
“大师,就依了胖窝子了吧!‘清园’这两个字也挺好听的。”钟易说。
“甚好,甚好,那胖窝子以后就叫清园了!”芒山点了点头。
短暂的吵闹之后,屋子里面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听到“噗通”一声的水声,碗里面另外一只青蛙也翻出了白肚皮,四脚朝天的死了。
清园听见了芒山细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一片枯萎的叶子落在了地上。
“该来的总会来,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