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了口》西了

4、假设

　　“你也喜欢贺莱演的戏吗？”
　　阳光从窗前折射而下，男人英俊的面容上淡淡的度了一层光。

　　他注意到小护士的视线，她好几次偷瞄电视，神情专注。

　　小护士脸红，轻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是贺莱的粉丝。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小护士刚入职没多久，但是也清楚部分患者是很在意被打扰这件事情。作为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工作时间，她不在状态确实是失职，况且，住在这里的患者非富即贵。

　　她现在有些懊悔，可能今天出了这个门，刚入职就要离职了。

　　“没关系，我也喜欢她。”男人不甚在意，相反，听到了护士的回答，他好像有荣与焉。

　　“她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吃完药，男人主动将水杯放在柜子上。

　　“是的。”
　　小护士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然后替他放缓床的高度。男人盯着屏幕里的贺莱，露出了同样的笑颜。

　　小护士收拾了测量的医用工具，推着车出去，房间里又剩男人一人。

　　男人思索片刻，终于又换了部电影。后面的剧情太悲伤了，他看过千万次。

　　电梯到达16楼，贺莱全副武装从容的走出来。

　　白色地板拖拉着两道狭长的人影，小护士看不见她的表情，侧身的瞬间对方传来淡淡的香味，很清淡好闻。然后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小护士默默转回头。

　　房间里播放着贺莱获奖的视频，蒋殷嘴角含笑，病房门被敲响，男人淡淡的应了声，“进。”

　　贺莱摘下口罩和眼镜，蒋殷看见她，病容也重新焕发神采。

　　“知知。”男人撑着身子坐起，动作做的急了，手掌从被子上滑下去，歪了半边身子。

　　“您慢点。”贺莱将果篮随手将果篮放在柜子上，主动上前扶着蒋殷。

　　“人老了，不中用了。”蒋殷如是感慨。
　　贺莱没答他的话，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应答。

　　半路父女之间的感情依旧不亲，愧疚和弥补是这种联系的常态。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和对方相处，想要修复关系和没有话题成了一个死局。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进组了吗？”
　　“休息两天，下午就回去了，走之前来看看您。”

　　“快拍完了吧。”仔细算算，这部戏拍了快三个月，该到收尾阶段了。

　　“嗯。”
　　“等你拍完回来一起吃个饭，我让周伯去接你。”
　　“好。”

　　贺莱静静坐在病床边，小米放下果篮就出去了。
　　父女俩安静的坐在同一个空间里，相顾无言。

　　“喝水吗？”
　　蒋殷的嘴唇有些干，唇色发白，也许应该喝点热水。

　　“好，谢谢。”起身的瞬间，贺莱松了一口气，手上有事情做，总比坐着发呆好。

　　刚好是入口的温度，或许是女儿倒的缘故，蒋殷觉得白开水都变得好喝起来，甜丝丝的。

　　“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周一就能出院了。”
　　“出去了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凡事不要硬撑。”
　　“爸爸知道的。”

　　蒋殷早些年出了一场大车祸，身体从那时候就开始不好，偏偏还要管着一个大集团，得不到良好的调理，身体自然而然落下了病根。

　　这一次住院又是因为过度劳累。
　　贺莱看见他住院的消息，还是在电视上。

　　“时间不早了，您多休息，我先走了。”贺莱待了没多片刻便想离开。关键是彼此之间确实缺少话题。沟通都像上下属的对话。

　　蒋殷微微失落，但也装作淡定，不让贺莱瞧出来。
　　“路上小心，到了给爸爸发信息。”若是他出言挽留，贺莱一定会留下来片刻，但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徒增隔阂罢了。

　　“嗯。”

　　小米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听见开门声，贺莱又是全副武装的出来。

　　“走吧。”
　　小米点点头，顺着慢慢闭阖得房门，她看见蒋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贺莱，多有不舍。
　　那种认真的目光，和她每次离家之前，父母的不舍得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米不懂这些豪门家庭是什么样的，先前有人和她说，豪门无真情，可她不信。

　　万事皆有两面性，蒋先生对知知姐的宠爱就让她打破了这种豪门偏见。可另一方面，蒋先生对大少的态度，又对比惨烈。

　　知知姐好像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小米和她待了好几年，从来没有见过她主动提到任何家人。

　　她好像一阵风，在这世间，孑然一身，来去匆匆。

　　*

　　贺莱在路上接到了姜澜的来电，她去医院得照片还是被狗仔拍下来，索性的是那人只是想要钱。

　　姜澜已经处理好这件事，底片也拿过来了。打这通电话，是想提醒她，路上小心。

　　毕竟贺莱出道前，还没有回蒋家。现在圈里少有人知道她是蒋氏的大小姐。

　　小米也接到姜澜的信息，这次确实是大意了，她很自责。
　　“知知姐，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准备。”

　　贺莱把玩着手机，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有什么错，别想太多。”
　　既然是吃这碗饭的，就要时刻做好被偷拍的思想准备。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害怕自己有什么黑料出来。

　　“可是…”
　　“好了，没有关系。”贺莱头痛，小米想的太严重了，一张照片而已，以前有，现在有，未来也会有，主动权向来不在她的手上。

　　在台上她是个演员，台下，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和许多人一样。

　　贺莱特别反感圈子里的一点就是，过度关注艺人的私下生活，如今媒体都把握不好这个度，总是用一些哗众取宠的明星生活来作为吸人眼球的武器。

　　娱乐至死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有些虚伪，但是，确实是她的心声。

　　*

　　“黄晓姐，我吃到一个瓜，有关贺莱的。”
　　“什么？”镜子前女人正在补口红，斜着扫了一眼，兴致不高。

　　化妆间里，眼看着只剩她们两人，黄晓的助理陶艺凑到她身边，献宝似的捧上手机，表情控制不住的开心。

　　“就是这个，你看。”
　　手机上是陶艺和一个狗仔的聊天记录，狗仔正在炫耀自己和贺莱工作室达成了一笔合作，大捞一笔。

　　“什么照片？贺莱的？”黄晓拿着手机，将聊天从头看到尾，陶艺和狗仔应该是熟人了，互动还挺多的。

　　“对，贺莱偷偷去医院，被拍了。”
　　“真的！”黄晓突然坐直身子，手机壳上的娃娃头被掐歪。

　　贺莱出道以来顺风顺水，想挖她的黑料都找不到多少，黄晓很快又冷静下来。这些年真真假假关于她的消息，没几条可信的，大多数都是捕风捉影。

　　都说圈子里是不透风的墙，谅她贺莱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做到一点风声都不露，她要不就是伪装的厉害，要不就是后面的靠山来头大。

　　越是什么都没有，越是招惹人怀疑，对于美丽且优秀的人，诋毁和质疑是少不了的，娱乐圈更甚。

　　“不会是假的吧。”黄晓半信半疑。

　　“不会，你看周米就在她旁边，错不了。”陶艺手机里有对方发过来的一小张照片，只截了小米，没有露出贺莱，不过背景的确是在青仁医院。

　　“晓晓姐，你说贺莱她们买下这个照片是不是心虚啊。”
　　照片不是重点，重点是贺莱工作室买下它了，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啊。

　　先前贺莱也有被拍到过但是每次都是大大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能让工作室出手的照片，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黄晓把手机还给陶艺，抱着手臂，笑的不怀好意，心里顿时有其他的盘算。

　　“你去问问这个人，多少钱，能把消息放出去。”贺莱工作室要瞒下去，她偏不如她们的意。

　　同在剧组，黄晓能进来，还是后面的新靠山出了力，她看不惯贺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贺莱比她晚几年出道，早已经是国际一线，而她，还是个国内三四线。早些年在争角色时，两人有摩擦。

　　黄晓自诩不比贺莱差，可现实两人之间的差距，又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

　　嫉妒是原罪，黄晓记恨她许久。

　　*

　　贺莱到达剧组已经是傍晚，微信里傅竺导演问她来了没，要不要一起来玩。

　　剧组在附近的ktv包了一个大包厢，差不多都在那边玩。
　　对方传了一个视频过来，演员们基本到齐了，围在一起唱歌玩游戏。

　　这种场合贺莱向来是敬谢不敏的，明明还很年轻，她却像是脱离了这个时代，没有了玩闹的热情。谢过傅竺的好意，贺莱更想回酒店休息。

　　临走之前，她交代了小米，如果想去玩的话，可以现在过去。

　　贺莱对助理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在做好本职工作和原则问题后，应该给予她多一点的自由空间。

　　为了配合拍戏，剧组在各方面都下了大功夫，贺莱住的的套房里面各种设施都配备的齐全，就是一个小型的单人间。
　　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小米有时候会买点菜回来，她们就在屋子里做菜。

　　拍戏，做饭，两点一线的生活，平淡普通又有闪光的意义。

　　贺莱享受这般清闲的慢生活，也许有一天，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她会去一个靠海的村子，养一只狗，房子可以不用太大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满她喜欢的蔬菜和花朵。

　　院子里放一个秋千，在有晚霞的傍晚，有星星的夜里，聆听着物语，随着秋千荡漾。

　　贺莱无数次的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情，她是不是已经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可惜假设终归只能是假设，她现在，是蒋家的贺莱，是海城的贺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