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夏天》夕则

58、第五十八章

　　这句话一出，林初夏终于溃不成军。

　　为什么他说出这么狠的一句话，他不生气也可以毫不在意，反而挺着腰痛去陪自己跑了这3千米。

　　她相信眼见为实，但她也相信长时间的相处，她可以说了解这个人，但，那一幕幕还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阳光和少年皆为她所向披靡。

　　最后的圈已经跑完，林初夏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来看着他，鼻子发酸，酸得直呛眼睛，她想开口发现嗓子太干了，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结果先听到了一道低哑的声音：

　　“夏夏，你要走，走到群峰之巅。”

　　如果没有翅膀，就得靠双腿。

　　但好在他认为她有翅膀，她是该靠着纯白的羽翼，翱翔于蓝天上的少女。

　　人腰疼得如锥刺骨，无情地割开他的□□，无法挺直身子。

　　林初夏只要想起在校门口的那一幕，她就一点想跟他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着她泪眼朦胧，他还是挤出了个笑，假装没大事的样子。

　　站在彼此面前，风吹过他们的发梢，未曾言语，眼中却只有彼此。

　　几秒过后，两个人全身都没了力气，陆思哲挺着腰疼，双臂展开，把林初夏栽进他怀里。

　　这一秒，这个世界，只有他们彼此。

　　那些人顺着窗户看到这一幕，便好歹自识的走了。

　　林初夏的黑睫很湿，没敢抱他太久，就扶他去了保健室，他来过不少次了，看护士对他面熟，只是多嘴问了下“最近腰伤怎么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多”的问题，但被他想方没法摆脱了。

　　看护士跑去找药，保健室里只有他们俩。陆思哲被林初夏扶着躺上了床，落地窗外的光将他的侧脸切成颓丧的立体，喉结弧度流畅，他目光笔直地看向林初夏，终于又把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夏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初夏听到这句话气笑了，反问：“我误会了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他神情一愣，应该在思考，可林初夏打断了他的思考：“陆思哲，如果你爱我，你就要和别人保持距离，这些道理所有人都懂得，为什么你不懂？”

　　倏忽，他的身子艰难的直了起来，整个人坐在床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但林初夏觉得只有狠下心，或许能听到想听的答案，可她错了：“夏夏，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林初夏呼吸都不顺畅，闭眼一想，都多少天了，持续了那么长时间，还牵手，普通的关系能牵手吗？

　　如果真的全心全意的爱她，就要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停止暧昧。

　　如果是真的，那她在东方明珠说的话便不存在；如果是真的，那她的喜欢，唯一的爱给错了人。

　　如果是假的，她可以原谅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他。

　　脑海中蹦出了她所想的答案：可是，人是会变心的。

　　他为她做的那一切，到头来也只是满腔热血付之东流，转瞬即逝而已。

　　她咬着牙，逼着自己去说：“陆思哲，没有一个女生会喜欢一个人在追人同时，还搞暧昧的男生的。”

　　眼见为实，当初挨打又挡刀，艺术节为她而唱，东方明珠，造雪，都是真的，可她这些天看到的每一幕同样是真的。

　　林初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痛在心上，连心底的五脏六腑都透不过气来：“陆思哲，挡刀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本来该刺穿我的身体，可是——”

　　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处，感觉那里一搅一搅的痛感，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到她那双手上：“我现在……也好疼啊。”

　　“陆思哲，我也好疼啊。”她哭红了眼，可让陆思哲觉得他现在连为她擦泪的资格都没有。

　　这次，溃不成军的人是陆思哲。

　　阳光落在林初夏哭的通红的小脸上，她挺直背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陆思哲坐在床上，第一次以下位者的视角被她审视，腰还是很疼，可没有心更痛。

　　他宁愿当作当做她从来没有在东方明珠说过那句话。

　　“林初夏，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呢？”陆思哲眼睛泛红，声音沙哑又哽咽，“我做的那些还不值得你去信任我吗？”

　　因为一句话、一条朋友圈，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坐飞机去京城，身上所有的钱都为她花的精光。

　　他可以站在她面前保护她，为她遮风避雨，他可以跑两个小时的路程，只为了给她买一杯奶茶，他会记得她的生理期，哪怕旧病复发，剧痛无比，也会为了她奋不顾身。

　　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信任，而他们没有。

　　“林初夏，你是真的不爱我。”陆思哲微仰头，眼睛直视她，而她的表情却让他感到陌生，他自虐的说，“可没关系，我爱你啊。”

　　爱她就足够了。

　　他也是个高傲的人，他也有他的骄傲，可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他是天之骄子，出生名贵，有多少女孩排着队一心只想往他身上扑。

　　而人一辈子最赤诚的心只给了林初夏。

　　“林初夏，你是我的梦想，我全部的理智。”

　　片刻，林初夏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眼眶越来越红，鼻尖红红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恍惚间，他好像在说：“我前几天看见你和陈树时抱在一起。”

　　“我没看错吧？”她听得清楚，他就是在问她。

　　林初夏的脑袋像被紧箍咒捆住，不断紧缩，难受且伤心到极致，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没看错。”

　　泪水快模糊她的视线，她看见他眼底的某根弦断了，让林初夏心口一窒，听他说：“我和陈树时很像吗？”

　　林初夏擡眼，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她犹豫再三，问他：“什么？”

　　她想了很久，应该又是论坛上有人发的帖子吧。

　　结果他话锋一转，心被那匕首来回割着，满身伤痕，可她却看不见，那张冷厉的眉眼为她流泪，半晌，从喉咙里吐出一句难以开口的话：

　　“我连你的备胎都不是。”

　　他自嘲一笑，仔细一想，他连做她的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林初夏整个人化身成不了蝶的毛虫，包裹在茧中，痛苦的挣扎，哭的支离破碎。

　　她目光一瞥，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找了个迷脱的借口：“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闻言，又见她转身，心忽然慌了一下，陆思哲瞪大双眼，伸手想抓住她，却只是与她的衣袖擦了个边，他挪动身子想起身但没看脚下，失力的滚下了床。

　　他的胸脯贴在地面上，一只脚的脚尖还落魄地搭在床边，过后，双手艰难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背靠床尾，腰部带出的剧痛让他疼的紧皱眉，额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一丝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副惨样，看起来格外不堪。

　　陆思哲声音虚弱且哑的不像话，哪怕再疼也仍挽留她：“林初夏，别走。”

　　他掉下床的那一声响和那句话让林初夏停下前行的脚步，他以为自己这副卑微的囧样不求她回心转意只求她能回头再看他一眼，可他想多了，她并没有。

　　陆思哲就这么目视着她离自己远去，走出门口。

　　他扶额，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地哭了。

　　放学后，林初夏和简里里一起去买奶茶，一边走一边听简里里讲话。

　　林初夏笑着去看那张肤白唇红的脸，忽地，简里里说着说着把话锋一转，主题落到了陆思哲身上，“你知道吗？陆思哲脖上的纹身还有他形影不离的项链都是因为他的“白月光”。”

　　“不然的话那条项链看似也不值多少钱，怎么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呢？”

　　林初夏笑不出来了，拧着两道漂亮的眉毛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白月光”是谁，不言而喻。

　　心中只有四个字“原来如此”，她是个笑话吗？

　　虽然说，不能因为一句话而改变对他的看法，但见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无数次，这就是事实。

　　一开始，听了他的话，林初夏去翻看论坛，果然看到类似的帖子，说她和陆思哲以及陈树时三人的言论。

　　对此，本来还有些愧意，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林初夏目视前方，看见不远处的一家奶茶店，薄唇一动，语气淡淡，说话的时候睫毛往上翘：“里里，帮我买一杯伯牙绝弦，谢谢。”

　　简里里愣了愣，听出她的话语有些不耐烦，在生气，面色尴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措的连说了好几声“好”。

　　林初夏把钱给她，目送着简里里进了奶茶店，而她在店门口等着她。没多久，就听到一阵交谈声。她不由得躲了起来，隔着一面墙，她瞥见了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女人朝他逼近一步，林初夏看的心悬着，既醋又既含着苦意的生气，因为她看见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那儿，没有躲。

　　女人一身名牌打扮，抱着胳膊站在陆思哲面前，和他一样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声音好听，像媚丝一样缠着他：“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陆思哲双手插兜，目光笔直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语气压着几分轻佻和散漫：“你还没有那个条件。”

　　不提别的，单看身姿就能看出他的“白月光”足够风姿绰约。

　　女人被他怼的一时无言，红唇抿起，只给了一句话：“得，你说的对。”

　　她看着面前的人，下颚线弧度流畅，凸出的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着，脸瞬间涨得通红，心想了想，声音放软：“你帮了我那么多忙，答应你就是了。”

　　这张脸在人眼前，谁不脸红。

　　陆思哲语气懒散，透着一股痞劲，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桀骜且肆意的少年：“嗯，合作愉快。”

　　女生和男生的谈话顺着风缓缓传到她朵里，十分清晰，再之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敢出来。

　　晚上七点多，林初夏丝毫没有困意，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发现很多台都在报道关于车祸的新闻，她本来心情很不爽，伤心事叠加在一起，沉痛不已。

　　包括现在看的这一台也是，心底最深处的痛涌起，林晼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薄如一张纸，像与床铺融为一体，呼吸接近衰竭，没有动弹。

　　所以亲人表情悲拗，都在默默的抽泣，那时，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悲伤笼罩。

　　林初夏当时贸然闯入，只望了那一眼，就被张绪诚撵走。

　　没有人告诉她具体的情况，但现在不说她也明白了。

　　一滴滚烫的眼泪伴随电视里主持人报道的内容，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沙发上，迅速泅开，无痕无迹。

　　落地窗的窗户开着，寒风透了进来，寒风刺骨。让林初夏感到诧异，按照以往申城的天气，应该不会那么冷，握着遥控器的手切换了别的台，恰好播着天气预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

　　“由于拉尼娜现象的原因，进而影响全球气候模式，预计本周会先后迎来强降温，将会覆盖我国绝大部分地区……”

　　电视的声音不大，林初夏一边听着一边又听到一阵开门声，进屋的是喝的脸痛红的程秋慧，她走路摇摇晃晃的去厕所吐了半天，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趴到沙发上，林初夏不禁说：“又喝多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最近申城车祸频发，就程秋慧每天都喝成这迷迷糊糊的模样，连张绪诚都叫她少喝点，走路的时候要注意之类的话。

　　林初夏这些日子，或多或少对她改变了些看法，不翻白眼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而是心平气和的和她讲话。

　　程秋慧喝得酩酊大醉，吐话含糊不清，林初夏直皱眉表示听不懂。

　　耳边也顿感一阵噪音，可她偏偏唯独听见了一句，主持人报道天气的声音：

　　“部分地区会迎来降雪，请提前做好……”

　　程秋慧脸色通红，双眼迷离，酒精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六个字从她大红嘴唇里吐出来：“申城还会下雪？”

　　林初夏起身准备去给她熬热姜水，顺便冷言提醒她：“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