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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微信摇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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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良发出那声凄厉的呜吼前,吴迩刚一杆炸清赢了场比赛。
台球桌上的厮杀结束,桌边依旧慷慨激昂,吴迩跟对手握过手,朝场边的呐喊摇头,“老规矩,一周只玩一场。”
他赌球,却也赌得有规矩,一周就一次,数目也不大,目的也是替辣条这新开张的场子拉拉人气,顺便赢点生活费。
刚被压着打的敌手倒是对吴迩很敬佩,私下约定下周再来一场时,外头就传来野良撕心裂肺的低嚎。
吴迩擦拭球杆的手一顿,东西一放直接往店门口走。
老板辣条也让那声哀号给吓着,直接摔了手里的烤肠,急急绕过柜台跟着去。
好在,推开门后看到野良温顺躺在吴迩怀里没事,他暗暗松口气。
这野猫虽然放养,可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乞丐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只猫,感情有了要出事大家都难过。
眼看没事了,他要回头继续吃烤肠,谁知一转头看到两小姑娘,没忍住,随即低声骂了声“我操”。
平时岛国片子他也看不少,尤其热爱制服系列,突然出现货真价实的JK在眼前是真的很热血,可辣条又仔细看一眼,才发现人家可不是刻意Cosplay,那是货真价实的高校校服,小马甲、白衬衫、格纹裙、膝上袜、乐福鞋……大名鼎鼎薇阁国际高中,多遐想一个念头就是七年有期徒刑起跳,使不得。
但辣条打住了,那群高中生可没有,在吴迩身边笑闹。
成琳过来打招呼,拉着低头想伪装不在线的阮语,轻轻推了下,“各位,这位是猫的亲妈,阮语。”
吴迩原本态度淡然,看到阮语时,眼神瞬间玩味起来。
“你们约的人?”
这群半大不小的高中生也是让吴迩一杆清后收编的徒子徒孙,一问就得瑟了,“小吴爷,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摇摇认识的姑娘,在职高中生,大家第一次见面,要有时间,等等一起玩一局,热络热络一下。”
平日里吴迩没少跟这群高中生嘻闹抽烟,知道他们平时到处打架喝酒也没什么,但是听到摇摇两字,吴迩霎时皱起眉,朝阮语看去,语气几乎是不敢置信,又重复了一次——
“摇摇?微信?”
阮语被他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很明显感受到他不认同的表情。
下意识退了一步。
可马上又意识到,他不高兴什么,她又没真的去跟人家约。
下课时段商店街里人潮渐渐多了起来,阮语觉得场面有些紧张,心里说不上的七上八下,拉紧书包,勾了成琳手臂一下,“那什么,我走了啊。”
“嗳,不要走啊,那个人看起来很面熟,是不是我们冬令营那个带队老师啊?是的话就打声招呼啊,你干嘛那表情?”
成琳也被搞得心里发毛,面基而已怎么搞得像抓奸现场。
“对,是他。而且他不只是过去式的老师,还是我现在的家教。”
说着阮语转过身,直接跑了。
这是任何一个学生在外头碰到老师的基本本能,没干什么的话基本上也是要躲着的,更何况现在这场面。
一群人也看得云里雾里,问这是什么状况。
吴迩轻轻“啧”了一声,直接把猫放地上,拍两下三花屁股,“去,拦住她。”
野良落地奔得快,左弯右拐钻过人群一下窜到阮语面前,抬起圆滚滚的小脸“喵”一声,某人脚步才刚迈出一步就走不动了。
“走哪去。”
越过人群,吴迩走过来,挑拔修长的身形在靠近时压迫感十足,面对如此强大的魄力,阮语下意识退了一步,就听吴尔轻嗤一声,“这么有空玩摇摇,看来是作业不够多啊。”
“不是的,吴老师,你听我解释。”阮语抱起野良,节节败退,“我只是陪人来的。”
吴迩瞟一眼后头的卷发女孩,目光挪回时,表情依旧。
“你陪她来,那也是挺闲,摸底考你就考了98分,这么悠闲好吗?”
这98分简直就是一把刀,直直捅入少女的心脏。
阮语下意识反驳,“那不公平,你出的题目跟一般题目能比吗?”
吴迩点头,貌似很认同,“不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求其上而得其中,求其中而得其下,难题做多了,以后碰到什么题目你都能迎刃而解,我要替你安排的都是轻而易举的题目,你爸爸一堂课五百请我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
是这个道理没错,阮语无话可说。
她颓然把猫放下,扣紧书包肩带,“我现在就回家,你别乱告状啊,千万别跟我爸说我在这养猫……”
她转身要离开商店街,却又因为舍不得野良,一步一回头。
九月初的温度有点高,少女高高束成马尾的长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颈侧能看到细细的小汗珠,毛茸茸的碎发也因为热汗黏在修
长白皙的颈子上,发带一边垂散下来,背影可怜兮兮的,好像给人在暗巷霸凌过一样。
身后安静一片。
没人敢吭声。
但那视线芒刺在背。
吴迩抬手看时间,轻叹一口气,喊她,“等等。”
盛夏傍晚阳光如此热辣,看小孩满头都是热汗,眼角红通通一片,吴迩伸手扯下她书包肩带,转身回头,“既然这么闲,那就进来一下,我们聊聊中午的错题。”
阮语一惊,下意识回头看成琳。
成琳躲到那群职高生身后,忙摆手,“我不考高考,你去努力吧,明天见。”
阮语:“?”
说好的一辈子好朋友呢?
幼儿园时的誓言都喂狗吃了吗?
十分钟后,当阮语在宠物美容店柜台前坐定时,忽然有种,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的错觉。
她的神色严肃得不行,小圆脸因为在夕阳下曝晒了近半小时而红扑扑一片,近看就像颗熟透的桃子。
吴迩把面纸盒往她手边推,说了声“擦擦汗”,低头从地上的背包里抽出一本眼熟的笔记本,摊开后放到了她面前。
“来,看一下这题。”
她叹口气,欲哭无泪。
咱就说,能不能,不要那么热爱数学?
可心里这么想,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去掏笔,趴在柜台上开始进入读书模式。
不过一天的时间,阮语觉得自己俨然成了巴夫洛夫的狗,只要看到任何一道题,管他刮风下雨晴天艳阳,没有二话,立刻开算。
算到一半时,她陷入困境,左思右想就是无法突破,这时吴迩突然敲敲桌面,用红笔将她的笔挪开,叹口气,“先到这吧,我看你越写路越歪。”
阮语等这句话等很久了,欢快的把笔一扔,趴在桌上看他握住水笔,轻松恣意在草稿纸上开始书写。
她看得有些入迷。
从蓝色的水笔线条慢慢延伸到那遒丽工整的字体,再慢慢拓展到握着那支笔的人。
想起那一天下午,他也是如此这般的自信,对着自己母亲打出那句话。
如同现在,他握着难以擦拭的水笔,快速写下步骤,无丝毫怯懦,无丝毫浮躁,好像所有她解开不了的难题,在他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迎刃而解。
“小孩,回神了。”
吴迩快速写完,用笔尖轻轻敲她脑袋,“自己消化一下,我去后头拿个东西。”
吴迩一起身,露出后面一整排尚未拆封的货物,趴在桌上的阮语才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抬起脑袋问:“你在这里打工?”
吴迩没出声,在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才听他懒懒的嗓音从后头传来,“没有,只是替朋友顾店,在这打工不如我去当家教,
家教一堂课,我这里得干一整个周末,不划算。”
阮语没法反驳这句话。
他的家教课相当昂贵,一堂五百。
可是人家也不失礼,看看她现在在干什么,这是五百衍生的利息……
正常来说投资看的是年利率,她却是以日计算,只有高利贷才这么干的。
她皱皱眉,继续闷头继续写题。
中午那几道错题在吴迩重新顺过解题思路后,她写题的速度也提升起来,后续吴迩用同样的题型做了修改给她,她也忘了自己今天根本不是家教日,埋头写题,写完后伸个懒腰,抬头看,柜台里已经没人了。
这家宠物美容才新开不久,生意清冷,但是占地还不小,她以为吴迩去给朋友把货物上架,起身要去找,一只胳膊忽然从后伸了过来,腕上的表从她脸颊擦过,透着冰凉水气的柠檬汽水从天而降。
她眨眨眼,往后看一眼,不敢接。
吴迩啧一声,单指扣在拉环上,拇指轻轻往下一压,喀哒一声,开了罐。
“喝吧,不用钱。”
男人嗓音沙沙地落在耳后一段距离,像有根羽毛尖尖搔过后颈,惹得她后颈彷佛通了电,一瞬间发麻。
野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吃饱喝足正在她脚边绕着走,时不时蹭两下她鞋面。
铝罐上凝结出沁凉的水珠,在这时节确实很诱人,阮语犹豫了几秒,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转过去一下。”
吴迩手上也拎着一罐柠檬汽水,瞥了她一眼,“喝个饮料而已,至于吗?我在你眼皮下打开的,没乱下东西。”
“不是。”阮语剁剁脚,声音里带上了尴尬,“我得拆牙套才能喝。”
“……”
吴迩安静几秒,环胸转身。
一阵轻微的喀擦声后,阮语轻轻把牙套放入盒子里,瓮生瓮气开口,“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吴迩转身,看了眼盒子里头透明的牙套,眼底明显噙了些调侃的笑意。
“我看看,是跟老太太一样拔了假牙嘴瘪了吗?”
“并没有。”阮语被逗得来气,张开嘴,露出一颗一颗小巧如玉石的牙齿,“是透明牙套,你不懂别乱说。”
吴迩笑起来,明晃晃的笑意从眼角流泄,像是那天站在墙下看她的模样。
掌心里是许久都没喝过的冰凉汽水,所有做题的苦闷都在柠檬的酸甜里一扫而空。
被他这么笑,阮语也跟着傻笑,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抖M,被嘲笑,却又觉得身心舒畅。
事后她再想想才慢慢参透,那份舒畅,是因为他的嘲笑里没有讽刺,只让人感觉,他是在笑她傻的可爱。
天色渐渐暗下,商店街的人潮已经换了一波,刚下班的社畜挤在烧烤摊里饮酒作乐,期待着明天的太阳不要太早来。
吴迩收拾完东西提醒她该回家了,阮语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她赶紧打给家里的司机,约好了在商店街口等。
有专车接送,她也不着急,慢慢收拾完东西,背起包,才发现他也背着包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没事,我跟你同路。”
吴迩按下宠物美容店的铁卷门,跟着她一起走入人群里。
阮语身上的校服吸引了不少回头率,她觉得挺别扭,小声问吴迩,“我们学校的校服很特别吗?有什么好看的。”
“少见多怪吧。”吴迩目不斜视,眼睛看着周遭人群,往外一拐将她护在走道内侧,“其实这校服没多好看。”
阮语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很普通啊。”
小女孩嘀嘀咕咕的,吴迩侧首快速看她一眼,转了弯,又绕到了人多的那一侧,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