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难明》whalewhale

2、第二章

　　一场无聊的相亲宴，浪费了赵修垣近三小时的时间。
　　他的耐心几乎在宁父的反复吹嘘与宁渺无尽的端茶送水中耗尽，在他脸色硬下来的瞬间，宁父开口结束了这场漫长的饭局。
　　赵修垣让司机到门口等候，转眼便看见宁父率先取出他的西装外套，递给宁渺。
　　还没死心。他实在不欲在这家人中多费任何神思，他倒要看看宁女能在递外套上施展什么功力。
　　“渺渺，送一下赵先生。”宁父高声说。
　　一行人走出饭庄，深秋的寒风呼啸而过，笔挺的西装外套在宁渺手中被揉搓变型，她今天仅着一身无袖花呢短裙，现下把两只手臂都拼命往里塞，以求取暖。
　　忽然，手臂摸到一块方形异物。不大不小厚度均匀，似乎被套在某层内衬下。宁渺手腕灵活地摸到开口，伸进去便接触到这块异物。
　　皮面的质地，摸起来像厚的证件夹，又像过薄的钱包。

　　黑色迈巴赫早已停驻在门口，赵修垣黑色衬衫的笔挺身姿在风中显得更为清俊。他蹙眉走了一路，不知宁女何时才把他的西装奉上。他虽体热，但在数九寒风中也感受到寒意。如果是期望用冷死他换来注意，那宁女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侧头便能看到宁女紧紧抱住自己的外套，低头神游天外一般走路。

　　宁父看着没眼色的女儿，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宁渺方才如梦惊醒，看到一行人已走到赵修垣的黑车前，一直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男主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自己，似乎在问，我的西装能还我了吗？
　　一时恶向胆边生，她飞速抽掉其中的方块藏于手下，憋出一句“不好意思”，一手将西装递了过去。
　　赵修垣已经不想客气，他点了点头直接坐进车中。司机关上车门，黑色的车窗隔绝两个世界的人。

　　待尾气在面前消散，宁渺才把手中的东西露出来打量。一个纯黑色皮夹，右下角还有家族标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算是小偷小摸了别人的钱包。
　　坐到回宁家的车上，她才鼓起勇气打开赵修垣的钱夹。绝望的发现里面全是重要证件，基本是一丢就会被发现。宁渺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待回到家中，她几乎是飞速将这个烫手山芋压到柜底，就像将潘多拉魔盒使劲关上，她期望所有不好的事都被锁了回去，却没想到魔鬼已经被释放。

　　“回金秋府。”赵修垣闭目沉思，西装外套搭在一边。
　　他的助理陈寻坐在副驾座，看到老板不欲说话，他便也自觉噤声，只抓紧时间在平板上工作。
　　“推掉这个月所有的相亲。”赵修垣突然开口。他被今天宁父烦得不轻，他早已不与这种人物接触，为了赵老爷子耐下的性子也仅供这一天消耗了。
　　陈寻应是。老板开口，他便顺着报出一些简单的、待老板裁决的公务。赵修垣一一应答。
　　下车时，赵修垣才拿起手边外套。捋清衣物褶皱是他一贯的做法。但待他顺滑的抚下去时，英俊的眉眼沉下去。
　　手在精巧的内袋中一按，他确定自己的钱夹失窃了。

　　赵修垣的西装全在用惯的店中定制，所有内袋都按他喜好做过特殊处理，封口处狭窄，让物品不会轻易甩出。
　　而在赴宁家宴之前，钱夹都还在其中。
　　回想起外套的经手人，除了代取外套的宁父与抱了一路的宁渺，别无他人。
　　“陈寻，打电话给宁家，询问是否有人捡到我的钱夹。”赵修垣有些火气，快步走进金秋府的家宅中。陈寻跟在身后很是讶异。作为赵修垣的近身助理，他显然知道老板的钱夹必是妥善保管，怎么会在一场简单的相亲后遗失？
　　他跟随老板走到家中一隅的办公室，在赵修垣的示意下，开启免提拨打了宁父的电话。

　　宁父还在家中休息，接到赵修垣助理电话时惊大于喜。他仔细回想饭局上是否惹得赵修垣不快，边迅速接通，“陈特助好呀，这么晚有什么事？”
　　“宁总晚上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寻每每开口皆会先笑，语气也具有感染力，“没什么大事，就想问一下今晚有没有人捡到赵总的钱包？”
　　“赵总的钱包遗失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宁父没想到这种事找上门，当即想打电话询问饭庄。
　　“饭庄那边不必过问，就想问一下，您这边有看到吗？”陈寻好声好气地说。
　　赵修垣站在窗前，听着陈寻与宁父的对话，沉默地看着花园的夜色。他心中已有推测，如果真是她拿走自己钱夹，那也别怪他替宁家管教女儿。
　　这是什么意思？宁父一惊，几乎是立刻叫人让宁渺过来。宁渺睡意惺忪的时候脾气也差，耷拉着小熊棉拖下楼，对宁父喊道，“有什么事！”
　　宁父咬牙，陈寻肯定听到自己女儿这烂脾气的吼声，就是不知道赵总在不在他身边。他按下怒火，轻声对宁渺说，“赵先生那边来电话，问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钱夹？”
　　然后，他就看到宁渺刚还半睁半闭的睡眼立即瞪开，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他也没说话。电话那头的陈寻也没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赵修垣的声音幽幽地从电话那头传来。他说，请宁小姐携钱夹，明日到金秋府小聚。请字下了极重的音，打在宁父的耳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