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亲亲》地葵

4、第 4 章

　　听起来是打算拆散小情侣的开场白。但是我成绩也不差啊。不对，她们又不是小情侣。唐霁清茫然地看着老师。
　　“你成绩好，经济好，人也会说话，我看你们关系很好，所以老师希望你能帮帮她。”

　　“帮帮她？”唐霁清愕然。

　　“嗯。”班主任双手交叉，手指不停扭动，“当然，你不接受我们也不会强迫你的，到时候我们会另外想想办法。”

　　“老师我帮！”唐霁清毫不犹豫。

　　听完班主任说的，唐霁清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是艺术课，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大家正在教室看电影。

　　轻轻拉开一道缝，她可以看到苏籽入迷的眼。

　　班主任告诉她，苏籽的母亲想要跳楼，怕苏籽出什么心理问题，希望她可以好好开导、陪伴苏籽。

　　难怪苏籽昨天看起来那么沉重。

　　放的电影是科幻片。她倒是看过，只是又觉得实在谈不上好看。

　　她悄悄走进教室，余光看到苏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带着略微的疑惑。

　　【说了要超过你，我刚刚可是积极找老董探讨提升方法了。】坐上座位后，她写了张纸条。

　　【讨论出了什么方法？】前方也传来纸条。

　　见苏籽的心思从电影中抽离出来，唐霁清高高兴兴地继续写纸条。

　　只是这纸条上的两种字迹对比起来，实在是不雅。
　　一种像西施走路，说不清的优雅；一种像鸭子走路，踩了满地泥泞。

　　唐霁清换了张纸。

　　【引诱你，让你主动给我让路。】

　　在唐霁清没有注意到角落，苏籽的脸红了个彻底。

　　好一会儿，脸上的温度才降下去。

　　【好。】

　　好？唐霁清看着眼前的纸条，有点意外。

　　这么高傲的苏籽，竟然想让她引诱她？
　　难道真的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

　　不过，既然苏籽说了“好”，万一哪天真的被引诱到了，那可就不能怪她了。

　　-

　　要说什么最能引诱一个人，大家都说是那张红钞票。

　　红色的，亮眼，缤纷的红，漂亮。
　　它能轻易掌控一个人的人性，只要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唐霁清翻箱倒柜，总算在放假前从某本错题集里翻出一张红色的。

　　“清高姐，”唐霁清掏出她翻寻许久的红色钞票，伸到苏籽脸边轻轻拍了拍，“下周继续帮我带早餐哦~”
　　见苏籽许久没有反应，继续哄诱道：“求求你啦~”

　　见苏籽收走了那张红色钞票，唐霁清心满意足地眯起眼。

　　引诱苏籽的第一步，完成！

　　至于第二步，她已经有了点想法，但是实施起来有点困难。

　　她真的能在周末把苏籽约出来吗？
　　约去一起打架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啊！

　　周六清晨，唐霁清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框愁眉苦脸。虽然她们俩上次聊天就是昨天晚上的“晚安”。

　　晚安以唐霁清开头，以苏籽的秒回结尾。

　　眼一闭心一横，她拨打了苏籽的电话。
　　手机想了两声，那边就接了电话。

　　“喂？”听着不像苏籽的声音。

　　唐霁清看了眼备注，确认是苏籽的电话：“你是？”

　　“我是她妈妈。”对面的声音很轻，像是防备着什么，“你是找苏籽吗？”

　　唐霁清把手机拿远了点，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两秒才回：“阿姨，我是苏籽的同学，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早晨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唐霁清已经在咖啡店等着苏雅逸。她本来想去接苏雅逸，但对面可能是不信任她，满口否决。

　　“你好。”对面来了位阿姨，齐耳短发，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身材宽广而壮硕，“你是唐霁清吗？”

　　“嗯，阿姨请坐。”唐霁清示意，又点了杯奶咖。两人互相观察着彼此神情与举动。

　　苏雅逸皮肤蜡黄，有明显的眼袋，头发稀疏，不少发根发白。

　　“阿姨，”唐霁清收回视线，“唐霁清周末一般几点醒？”

　　“六点半，吃完早餐就开始学习。”苏雅逸却是还看着她，“苏籽以前都不聊朋友，但是最近经常提起你。”

　　“嗯？提起我什么？”

　　“说有个朋友帮助她，”苏雅逸笑道，“那个朋友肯定是你吧？谢谢你。”

　　“哎呀。”唐霁清含羞搓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那个手机的钱我得给你。”苏雅逸拿出一个包递过去，“你一个小姑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使不得的。”

　　唐霁清脸上的笑凝固住。她最讨厌这种事情。就像强迫对方买了什么东西一样。
　　“阿姨，这是我跟苏籽之间的事情。”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止住了唐霁清的话头。

　　“苏苏，苏苏没什么钱，还不起的。”苏雅逸的手在空中顿住，随后把小包放在桌面上，尴尬地笑了一声。

　　“我又不要她的钱，”唐霁清吹了口咖啡，“这样吧，你们俩跟我一起去练散打。”

　　-

　　等唐霁清在散打课上复盘的时候，心里默默流过两行泪。苏雅逸对她的印象肯定已经全面崩塌，也不知道她和苏籽的友谊还能维持几天。

　　好在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邀请苏籽来练习散打。

　　散打虽痛，但在清理烦恼上是一等一的优品。

　　周一，唐霁清发现课桌上并没有眼熟的十二生肖小馒头，而是个三明治，三明治里夹着芝士培根和肉松。旁边还有一杯奶茶。看起来都是苏籽自己做的。

　　“好喝。”唐霁清先尝了一口奶茶，“今天是第一次尝你做的奶茶和三明治。”

　　“嗯。”苏籽在背着单词，她这才反应过来，从唐霁清出现在教室门口到现在，她一直在背“frank”，可能是这个单词给了她勇气，她直白道，“昨天也是我第一给尝试做奶茶和三明治。”

　　“嘿嘿，我知道，这个叫专门为了我做的。”唐霁清煞有其事地点头，“作为报答，明天我会专门为你早起！”

　　“不……”苏籽正想阻止，被唐霁清抢过话头，“所以明天早上记得叫我。”

　　她还没见过睡着的唐霁清。唐霁清的睡姿，会是什么样的呢？
　　苏籽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下去：“好。我明天早上叫你。”

　　于是最枯燥的政治课也变得生动起来。

　　怀着期待的心，苏籽洗漱完就准备入睡。她特意定了个仅震动的闹钟，比大家平常起床的时间早十分钟。

　　次日。闹钟刚震动两声就歇了声响。一只手轻轻绕过它，握上床边的栏杆。

　　等苏籽轻手轻脚洗漱完的时候，下一个舍友刚好起床。

　　苏籽双手合十，朝她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脚步慢慢跨出宿舍。

　　330寝室。

　　苏籽轻叩木门。好在有人开门。可能是唐霁清特易交代过，那人一开门就比了个“2”的手势。

　　二号床。
　　靠门一侧右手边。

　　她似有所觉地看向二号桌位。那里竟然摆着有一张她的照片，正安安静静写着作业。看着应该是在晚自习偷拍的，

　　相框上写了张纸条：“目标！NO.1！”

　　苏籽笑了。缓了缓才站上椅子，伸手戳了戳床上的唐霁清。

　　没有反应。

　　她撩开床帘，想看看床上的唐霁清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入眼就是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人正睡得四仰八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撩开的睡衣，露出平坦的肚皮。

　　苏籽收回视线，继续戳靠在床边的腿。

　　床上的人往大腿上拍了一下，拍到苏籽没完全收回的手指。

　　苏籽的手指压在唐霁清手和腿的中间。她有点尴尬，连忙收回手，狠狠拍在唐霁清手背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提神。

　　众人皆是惊醒，一个接一个抬头望去。

　　“喂！”只有床上的人，十分不满地睁开眼，眼里还有刚醒来的迷茫。
　　只是看清眼前的人，那不满和迷茫都消失得渺无影踪。

　　只见她手忙脚乱地盖上被子，遮住白里透粉的肚皮：“我，我马上就起来。”

　　“你别看我。”被子遮上脸颊，盖住一片绯红。

　　苏籽顺从地放下床帘，放唐霁清在里面换校服。

　　床下的桌子上摆着数不清的练习题。跟苏籽的那些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最显眼的是中间夹着的平板，平板旁边放着支触控笔。苏籽似乎能想到唐霁清用它们写练习题的模样。

　　“等我五分钟就好。”
　　唐霁清爬下来，飞去盥洗室洗漱。

　　苏籽心算了一道题，等写上答案，唐霁清也洗漱完毕。

　　时间刚过三分钟。

　　“头发不梳吗？”苏籽把桌上的皮筋递给她。

　　“不梳了。”唐霁清抓起皮筋胡乱扎了下，“走，吃饭去。”

　　相触的地方有些湿润，苏籽看了眼，拿起桌上的梳子：“蹲下来。”

　　唐霁清照做，乖乖把皮筋递给苏籽。

　　手上的头发没什么光泽，也并不顺滑。但是苏籽仍然把结一一梳开才系上发绳。

　　扎完后，她轻拍唐霁清的头，示意对方起身。

　　“你好像妈妈。”没料到唐霁清语出惊人。

　　“嗯？”苏籽没理解。

　　唐霁清转身，结结实实地扑进她怀里：“很温暖。”

　　手指刚刚抬起又落下。苏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轻抚摸怀里的头：“我不是你妈妈。”

　　“嗯嗯，你是我好朋友。”

　　苏籽停止了抚摸的动作。她突然站起来，把唐霁清撞了个趔趄。

　　“怎么了？”

　　“对不起。”苏籽把她拉起来，“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

　　两人相处模式突然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唐霁清发现，苏籽在躲她。

　　自从那天吃完早饭之后就开始躲她。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躲，只是会避开肢体接触。

　　……说不上来，但很让她焦躁。

　　比如苏籽还是会在早上来叫她，跟她一起去吃早饭，但是不再为她梳头，也不再吃她喂的东西。

　　比如苏籽还是会为她答疑，但是等她凑近的时候，会刻意避开。

　　又比如她以前能凑到苏籽怀里去摸抽屉里的纸巾，但现在苏籽会主动把纸巾递给她。

　　“完蛋了。”周五的大课间，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唐霁清突然听同桌悲叹一句。

　　“不就比我少点分数，多大点事。”唐霁清不在意地安慰道。

　　“不。”同桌睁着一双死鱼眼看过来，“我的CP，好像be了。”

　　“什么b不be的……”唐霁清越说越没底气。

　　“果然be了吧！”同桌越说越难过，抽了张纸巾抹泪，“你不知道，我朋友多羡慕我，恨不得一天学二十五个小时，争取早日换到我们班。”
　　“期末考我不如少写张卷子，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唐霁清没说话，只是看着教室门口，满目哀愁。
　　她自然想不懂，为什么苏籽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好像垂落在空中的线，以为抓住了，其实换个角度看，离自己很远很远。

　　门口热热闹闹的，穿梭着不少看雨的人群。

　　她看到了苏籽的背影。

　　苏籽也在看雨。马尾扎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一个人跑过，带起尾巴尖在空中荡起秋千。

　　泪水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好累啊。她已经认识到了，苏籽是一条怎么也抓不到的线。她该放弃了。

　　就像永远也拿不到的第一名。第一名不是她的，另一个第一名也不是她的。

　　“你究竟在哪里？
　　现在好想见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歌。唐霁清循着声音望去，是有人在讲台上唱歌。

　　正好苏籽也在门口驻足。两人眼神不期然对视。

　　唐霁清愣了下，连忙低头把眼泪擦衣袖上。

　　“怎么了？ ”那人已经走过来，手上还带着洁白的纸巾。

　　“求求你
　　请让我再一次
　　依赖在你的怀里”

　　唐霁清不想忍，环着苏籽的腰哭起来。

　　“喂……”

　　苏籽抬头，到底是没忍住，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

　　“好了好了。”苏籽蹲下来，抬手帮她擦泪，“发生什么了？”

　　一滴没擦到的泪落到她脸上，是灼热的，烫得她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

　　泪水划过嘴角，苏籽抿唇，尝到一丝咸味。也不知道是谁的泪。

　　“我们绝交吧。”

　　苏籽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
　　等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理解错了：“我们……绝交？”

　　窗外“轰隆——”一声，震得苏籽脑仁嗡嗡地疼。

　　“嗯。”唐霁清吸吸鼻子，抬手拒绝苏籽的纸巾，用衣袖抹干泪。

　　“……好。”苏籽愣了下，无措地收回手。

　　铃声响起，大家该上课还是上课。语文书上的条条框框以往总是能轻松地被大脑吸收掉，如今却好像飘荡在空中，字不成字的。

　　苏籽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本就没有资格和唐霁清站在一起，如今也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只是……好难受。

　　苏籽低头，悄悄擦掉眼泪。

　　殊不知后面的人正支着头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唐霁清。”

　　“唐霁清！”老师叫了她两声。

　　“唐霁清！”同桌见势不对，连忙推她。

　　“在！”唐霁清站起来。

　　“谈谈你对这篇故事的理解。”

　　“……”唐霁清连忙看向大屏幕，“这是一首悼亡诗。作者寓情于景……”

　　外面的雨似乎变小了，只是还是雾蒙蒙的，教人看不真切。

　　苏籽听着身后的声音，也渐渐进入上课的状态。

　　冬天的雨总是凉得刺骨。

　　中午，苏籽撑着伞拿着保温杯，慢慢走回宿舍。
　　——她要把唐霁清送她的东西还回去。

　　手机、充电器、耳机、充电宝。她全部收到一个袋子里。然后敲响对面的房门，将东西放到二号床的桌面上。

　　那张桌子上换了张照片。
　　从她写作业的模样变成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模样。

　　她抿唇，食指已经贴上照片的一角，但还是收了回来。